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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黑社會成長記:誕生 8.血戰磚瓦窯

千戶比洪哥他們來到磚瓦廠晚得多。特戰隊出身的洪哥在磚瓦廠隱忍以行,沉默不語。沒有人知道他身懷絕技,人們以為他與那些愁苦的賣苦力的農民沒有什麼區別,而莽撞的千戶來到磚瓦廠不久,就惹起了事端。

有一天晚上,大家剛剛躺下,門外突然響起了磚瓦廠老闆的聲音:「一個個懶蟲,快點起來。」

大家躺著不動,誰也不願起來。忙碌了一天,此刻是最享受的時刻。累極了的窯工攤開四肢,像麵餅一樣地攤開,讓身上的每個毛孔都打開,讓身上的每處骨節都舒坦,輕柔地呼吸著,感覺身體就像漂在波平如鏡的水面上。沒有經過極端勞累的人,體會不到此刻的享受。

外面又傳來了磚瓦廠老闆的聲音:「都不起來?那好啊,出了事不要找我。」

躺著的人笑笑,能出什麼事?這老闆嚇唬人做什麼?真是的。

過了幾分鐘,門外突然響起了風聲,風中夾雜著窸窸窣窣的老鼠跑過的聲音,柴草被捲走的聲音,樹枝碰撞的聲音,還有誰晾曬的衣服被呼啦啦地吹上了天。接著,風聲越刮越大,瓦片從房頂上落下來,樹木被狂風吹倒了,雨聲也跟著落下來,砸得瓦楞辟辟啪啪作響。然後,洪水決堤了,聲音排山倒海;房屋倒塌了,危險迫在眉睫;有人高聲呼救,聲音就響在耳邊……這下,睡覺的人再也睡不著了,他們大聲叫喊著,來不及穿衣服,爭先恐後地逃到門外……卻發現門外月明星稀,萬籟無聲,千戶坐在月光下得意地笑著。

一個赤身裸體的黑大漢指著千戶問:「你搞什麼鬼?」

千戶嬉皮笑臉,他故意問:「你們跑起來幹啥?天還沒亮哩,還早著呢,我還沒睡呢。」

黑大漢掄起熊掌一樣的巴掌:「睡你個頭,你想挨打。」

千戶笑著躲開了,他還沒有生氣,他說:「哎,你咋不識耍?」

黑大漢說:「耍你個頭。」又在後面追打千戶。

黑大漢像一頭粗笨的狗熊,追得氣喘吁吁;千戶像一隻靈巧的猴子,跑得隨心所欲。總是在間不容髮之際,千戶一躲閃,就躲開了黑大漢氣勢洶洶的毆打。

所有的人都發出了開心的大笑。

黑大漢追打千戶,驚動了磚瓦廠老闆。磚瓦廠老闆還沒有回家。磚瓦廠老闆沒有睡在這裡,他睡在鎮上,他在鎮上有一座院子,他每天早晨騎著摩托車帶著狼狗來到磚瓦廠,夜晚再騎著摩托車帶著狼狗回去。磚瓦廠有十幾個看廠的,都是鎮子上游手好閒的青年,不用他操心。

磚瓦廠老闆的狼狗有半人高,每天吃肉,兇猛異常。

磚瓦廠老闆帶著狼狗走過來問:「咋回事?咋回事?挨球的不睡覺咋回事?」

黑大漢用飽含委屈的感情豐富的聲音向磚瓦廠老闆敘說了剛才發生的事情。磚瓦廠老闆對有人冒充他說話很不滿意,他指著千戶罵罵咧咧:「你是活膩了吧?」

磚瓦廠老闆攛掇狼狗去咬千戶,他向著千戶的方向向狼狗揮揮手,狼狗就像一根彈簧一樣撲向千戶。千戶啊呀一聲,掉頭就跑。他跑向了磚堆,就是他們下午從磚窯裡背出的,還散發著餘溫的磚堆。千戶跑到磚堆跟前,抄起一塊磚頭砸在了始料不及的狼狗的身上。狼狗跑後兩步,向著千戶的方向虛張聲勢地吠叫著。

磚瓦廠老闆繼續鼓勵狼狗:「上,上。」

狼狗又撲了上去,千戶又一磚頭砸來,砸在了狼狗的肩膀上,狼狗疼痛難忍,在原地轉圈。

「上,上。」磚瓦廠老闆繼續攛掇著,希望狼狗能夠再接再厲,乘敗前進,轉敗為勝。無奈狼狗看著手持磚頭的千戶,心有餘悸,「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挨了兩磚頭的狼狗已經徹底喪失了前進的勇氣。

磚瓦廠老闆對著千戶大罵:「你敢打老子的狼狗,你等著。」磚瓦廠老闆轉身走了。

幾分鐘後,磚瓦廠老闆帶來了十幾個窯丁,他們一人手提一根鐵棍。磚瓦廠老闆指著千戶對他們說:「就是這挨球的,打,往死裡打!」

磚瓦窯的窯工們像木偶一樣站在一邊,長期超過身體負荷的勞動讓他們思維遲鈍。他們忘記了勸說老闆,也忘記了勸千戶向老闆討饒。他們木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千戶非常聰明,他看到窯丁拿著鐵棍來了,轉身就跑,他跑得飛快,像狂風中的雨燕。

窯老闆又攛掇狼狗去咬千戶。養狗千日,用在一時,狼狗每天大魚大肉地吃著,現在就是它報效主人的時候。可是,兩塊沉重的磚頭已經挫傷了狼狗的銳氣,外強中乾的狼狗只能用狂吠表達著自己心中的不滿。千戶跑出了很遠後,狼狗好像突然醒悟了過來,精神抖擻地去追千戶。千戶跑到一棵大樹下時,突然蹲下身體,做出一個摸磚頭的姿勢,心有餘悸的狼狗立即知趣地停下腳步,嗚嗚兩聲,扭頭就跑。農村的狗對於磚頭都有著天生的恐懼,無論是狼狗還是笨狗,城市的狗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城市的狗養尊處優,嬌滴滴的,像貓一樣瞇在主人的懷裡,它們已經徹底失去了狗勇猛忠誠的天性。

等到狼狗再回過頭來時,千戶已經像猴子一樣爬上了大樹,那是一棵巨大的槐樹,枝繁葉茂,樹椏旁逸。千戶在樹杈間蕩來蕩去,枯黃的落葉飄飄蕩蕩地落下來,很快就在地面上鋪了一層。月光照在槐樹上,密密實實的樹枝擋住了千戶的臉,只能看到一團黑影在樹枝間游動,形同鬼魅。狼狗英勇無比地撲上去,對著凸出地面的樹根咆哮,表達著心中壓抑已久的憤怒。一根枯枝落下來,狼狗驚慌失措,退避三舍。

拿著鐵棍的窯丁們仰望著在樹杈間躥來躥去的千戶,也沒有任何辦法。千戶藏身在大槐樹上,嘴裡發出鳥叫聲,先是一隻鳥在叫,接著就是百鳥齊鳴。窯工們站在樹下,仰望著樹枝間的千戶,全都笑了。窯丁們惱羞成怒,他們圍著大槐樹打轉,束手無策,只恨自己不能變成老鷹。

千戶是一個不知道深淺的小青年。

後來,千戶叫累了,就順著大槐樹跳到了圍牆上,圍牆高達一丈,圍牆內是磚廠,圍牆外就是萬丈深淵。這段圍牆其實就是一段防護牆,是在過去烽火連天的戰爭年代,為了抵擋侵略而修建的。千戶走在殘破的圍牆上,伸開手臂,像走在鋼絲上一樣晃晃悠悠,窯工們全都屏住呼吸看著他,擔心他一失足掉下去。

一個窯丁喊:「你下來不下來?不下來我就撂磚頭了。」

千戶置之不理,他走在圍牆上,唱著革命樣板戲《紅燈記》中的選段:「紅燈高舉閃閃亮,照我爹爹打豺狼……」革命樣板戲中的著名唱段,那個時代的人都會唱。

那名窯丁拿起一塊磚頭,真的扔了上去。圍牆上傳來千戶的聲音:「祖祖孫孫打下去,打不盡豺狼決不下……」磚頭在黑暗中好像砸中了千戶,千戶的歌聲戛然而止。圍牆上沒有了千戶,圍牆外傳來一聲聲呼叫救命的聲音。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遠,最後是咕咚一聲,好像石塊丟進了深井了。

窯工們面面相覷,不知道該怎麼辦,從圍牆上掉下萬丈深淵,肯定會被摔得粉身碎骨。

窯丁也湊在一起,好像在商量什麼。幾分鐘後,沒有了任何動靜,窯丁準備離開,窯工們也準備離開。

突然,千戶又出現在了圍牆上,他邊走邊揮動雙手,打著拍子,嘴裡唱著「文革」中流行一時的歌曲:「車輪飛,機器響,火車繞著韶山跑……」接著,一個女聲問:「大爺,火車為什麼跑得這麼快?」一個蒼老的聲音回答:「因為我們要見偉大領袖毛——主——席——」滿含感情的聲音拖得很長。這是「文革」中經常排練的一個節目。

窯工們又回來了,繼續看熱鬧,他們想看看窯丁如何收場。

又有一塊磚頭砸上去,千戶靈巧地一閃,單手接過磚頭,從圍牆上擲下來。磚頭挾著風聲,聽起來威力驚人,窯丁們急忙閃躲開。千戶在圍牆上扭捏作態,搖擺著屁股,嘴裡發出女生的多部和聲:「我們也要見偉大領袖毛——主——席——」

窯工們全都笑了。

窯丁們氣急敗壞,他們像鎩羽而歸的公雞一樣,一人拿起一塊磚頭,紛紛扔向圍牆,千戶一邊躲閃著,一邊加快腳步跑向老槐樹。他躲藏在老槐樹裡,俯瞰著氣急敗壞的窯丁,這次不唱革命樣板戲,也不唱頌歌讚歌了,而改唱流行歌曲。他用尖尖的女生唱:「沒有花香,沒有樹高,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這是那一年家鄉最流行的一首歌曲,婦孺皆知。我們那時候上小學,經常邊用鐮刀割草邊聲情並茂地唱「我是一棵無人知道的小草……」

窯丁們沒轍了,但還不願意離去。

後來,大槐樹上響起了誇張的呼嚕聲,聲音驚天動地,像波浪從天邊滾滾湧來,綿綿不絕,生生不息。不知道千戶是真睡還是假睡。忙碌了一天的窯工們困意又襲上來,有人走回了房間。窯丁們頭碰頭商量了一會兒,也離開了。

大槐樹下空無一人。

洪哥回到房間裡也很快睡著了。似乎剛剛睡著,突然聽到了外面傳來驚心動魄的尖叫,尖叫聲像尖刀一樣刺破了濃濃的夜色,洪哥一下子醒來了。

洪哥還沒有起身,德子就已經起身了。德子穿著一條龐大的褲頭,那時候的褲頭都是龐大的,裡面可以裝進一頭小豬崽。洪哥聽到德子邊向門邊奔跑,邊叫罵著。很多年後,我和德子交談的時候,德子還是這樣,疾惡如仇,性急如火,眼睛看不得任何邪惡,見到邪惡就要管一管,也不管自己能否管得了。德子很像《水滸傳》中的拚命三郎石秀,為了別人的安全而不顧自己的危險。當他看到楊雄被潑皮捆綁的時候,就挺身而出;當他看到和尚與楊雄的老婆有私情的時候,也要管一管;當他看到盧俊義被押赴刑場的時候,一個人從樓上跳下解救……這就是石秀。

德子後來給我講起過那天夜晚看到的情景。十幾名窯丁把千戶圍在中間毆打。千戶的臉上都是血,在月光下反射著冷冷的瘆人的光,但是千戶死戰不退。別人的亂拳落在他的臉上,他的拳頭也落在別人的身上。千戶被亂拳打倒在地上,又一骨碌爬起來,嗷嗷叫著撲上去。他弓著腰身,白色的牙齒在月光下冷光閃閃,像一頭嗜血的野獸。千戶的衣服都被撕破了,破損處也流著鮮血。

德子說,此前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會如此強悍,明知打不過對方,還要非從對方身上咬下一塊肉來。

那一瞬間,德子突然喜歡上了這個會口技的愛耍酷的小青年。

德子跑上前說:「停下來,你們是不是想把人打死?」

窯丁們看了看德子,看到德子是一個穿著褲頭的窯工,他們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一個窯丁說:「你滾開,關你什麼事。」他們繼續圍攻千戶,千戶繼續大呼酣鬥,浴血奮戰。

德子看準機會,跑上去,像開足馬力的推土機一樣,把一個窯丁推到了幾米開外。那個窯丁張開雙手,在黑暗中抓著,想要抓住什麼,卻終於什麼也沒有抓住。他像一隻溺水的公雞一樣,張開翅膀落下去了。

另兩個窯丁騰出手來,一左一右攻擊德子。德子全力應付著他們,沒想到後面又來了一個,一拳擊打在德子後背上,德子轟然倒地。

那兩個攻擊德子的窯丁,伸出腳來,一左一右踩向德子。德子向左邊一滾,抱住了左邊窯丁伸出的腳,將他扳倒了,壓在他的身上。這名窯丁發出驚恐的尖叫。旁邊又來了幾個窯丁,他們紛紛伸出腳來,踢向在地上滾來滾去的兩個人,有的腳落在德子身上,德子一言不發;有的腳落在窯丁身上,他就邊叫邊罵:「哪個蠢貨踢我?」

千戶看到德子來解救他,就努力向德子靠攏。那時候的人都知道,兩個人打群架的時候,要背靠背,這樣背後就不會受到攻擊。當然這只是理論上的,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兩個背靠背的人打群架。那時候的人還說,遇到一個人打群架的時候,就要背靠牆壁,這樣取勝的把握就增加一倍。但是我還是不明白,背靠牆壁對付多人,失去了機動性,就好像把你的腿腳綁在牆壁上打群架,又怎麼能夠取勝呢?

千戶還沒有靠近德子,就又被打倒了,這次,更多的腳狠狠地踩在他的身上。他攤開四肢,終於失去了反抗能力。窯丁留下兩個人繼續狠跺千戶,其餘的人跑來圍攻德子。

突然,旁邊響起一聲低沉的怒吼:「停下,都甭動。」

窯丁側過頭去,看到又來了一個窯工,穿著白坎肩。

沒有人聽他的。剛才那個大褲頭不是也讓他們停下來嗎?現在正被踢得滾來滾去。再來一個白坎肩,還不是照樣被踢得滾去滾來?窯丁沒有理白坎肩,他們繼續伸腳踢向德子。

突然,白坎肩像一陣風一樣悄無聲息地來到了他們的身後,出手如電。他抓住第一個窯丁,左手抓著他的脖子,右手抓著他的膝蓋,一下子就把他舉了起來,然後拋在了十米開外。第一個窯丁還沒有站起來,第二個窯丁又飛了過來,砸在第一個窯丁身上。他同樣是被白坎肩抓住了脖子和膝蓋,如法炮製。第三個窯丁對著白坎肩的心窩揮拳打來,這一招在武術中叫做黑虎掏心,據說非常兇猛。白坎肩像條泥鰍一樣側身滑過,又抓住了他的脖子和膝蓋,借助他揮拳的慣性將他舉上頭頂,又將第三個窯丁砸在剛剛爬起來的前兩個窯丁身上,三個窯丁倒成了工整的大字形。

第四個窯丁準備偷襲,他偷偷摸摸地跑到了白坎肩的背後,突然撲上來想要抱住白坎肩的脖子。然而,白坎肩的後面好像長著眼睛一樣,他一矮身,窯丁的兩隻手臂像螃蟹的兩支鉗子一樣,撲了個空,白坎肩又是一手卡脖子,一手捏膝蓋,將他從頭頂摜過去,這次,四個窯丁倒成了一個井字。

白坎肩就是洪哥。

洪哥出手電光火石一般,那四個窯丁還沒有反應過來,就倒在了十幾米開外。第五個和第六個窯丁只看到有四個人突然像長了翅膀一樣飛起來,他們沒有看清楚洪哥是如何出手的。他們完全不知道洪哥的威猛,還把洪哥當成了一個普通窯工,而窯工在磚瓦窯裡是沒有地位的。他們同時撲過來,呀呀叫喊著,為自己壯膽。洪哥躲過一個,抓起一個,撲通,撲通,兩聲過後,那邊又多了兩具肉體,六具肉體倒成了一堆,亂七八糟。

這下,窯丁們完全看清楚了,這個白坎肩具有超凡絕技,他們站得遠遠的,再也沒有人敢上來了。這些狐假虎威的窯丁,和洪哥比起來,簡直就不在一個等量級。洪哥是一隻威風凜凜的老虎,而他們是一群膽戰心驚的老鼠。

德子從地上站起來,千戶沒有站起來。洪哥從地上抱起千戶,他的手掌上手臂上全都沾著千戶的鮮血。洪哥抱著千戶,看也沒有看那些窯丁一眼,就離開了磚瓦窯。

距離磚瓦窯兩里多的地方有一個名叫王莊的村子,村子裡有一個鄉村醫生。那時候這類醫生有一個奇怪的名字叫做赤腳醫生。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把他們叫做赤腳醫生,是因為他們窮得買不起鞋,還是因為他們服務熱心,一聽到社員生病了,顧不得穿鞋就跑去治病?我直到今天都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個怪異的名字。後來我還聽到德子講的關於王莊村的笑話。村子裡有一個老太婆,耳聾眼花,粉碎「四人幫」的時候,高音喇叭上成天播放「批判王張江姚」,老太婆聽成了「批判王莊磚窯」,她就對人說:「我早就看出來王莊的磚窯有問題,你看看,現在全國都在批判王莊磚窯。」

洪哥、升子、德子背著千戶來到了王莊村,敲開了赤腳醫生家的房門。赤腳醫生儘管醫術低劣,但是服務熱心。他披著衣服給千戶治療,用紅汞塗抹傷口,好在千戶都是外傷,不需要動手術。千戶骨頭真硬啊,十幾個人圍著他打,他還只是受了一些皮肉傷。

天亮的時候,洪哥他們要離開,身份暴露了,再也不能在磚瓦窯待下去了。洪哥把身上僅有的錢都留給了赤腳醫生,讓他把無法下床的千戶照料好。

臨走的時候,洪哥他們回頭望著千戶,看到一滴眼淚從千戶眼角悄然滑落。千戶對他們心存感激,而他們也都喜歡這個硬氣的少年。

洪哥他們回到了秦嶺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