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四人幫」興亡 > 第二十二章 「文官」要奪華國鋒的權 >

第二十二章 「文官」要奪華國鋒的權

王洪文從上海飛回釣魚台

「回上海,就像出嫁的女兒回到了娘家!」在北京閒得無聊的王洪文回到上海,心情變得舒暢。

說是「調查研究」,其實,他也是為了躲避鄧小平。當他回到上海的時候,正是鄧小平在北京大力整頓的時候。

雖說天天煙來酒去,王洪文在上海猶如一個「快樂的王子」,其實他的內心空虛、痛楚。人在上海,心在北京。他畢竟是中共中央副主席,他時時關注著鄧小平在北京的一舉一動,巴望著有朝一日把鄧小平趕下台。

他在上海,盡量擺出中共中央副主席的架勢,做出「調查研究」的姿態,不過,他也終究無法把心中的憂煩遮得嚴嚴實實。

1975年9月18日晚10時,當王洪文在王秀珍陪同下,來到上海國棉三十廠「視察」,短短幾句話,他吐露了自己的天機。

這家工廠正在建造新廠房。陪同參觀的應五妹,對王洪文說:「等新廠房建成以後,請你再來看看。」

這本是很普通的一句客套話,卻勾起王洪文對以後能否再來該廠的一番感歎:

「到時候再看吧。可能來得了,也可能來不了!」

「如果我來不了,無非是兩種可能性——一種是修正主義上台,我會坐牢,來不了;也可能是我自己犯錯誤,給打倒了,來不了!」

這麼一大堆的「可能性」,是王洪文內心世界錯綜複雜的折光。他倒是在1975年9月18日——離他倒台前的一年,已經預料到自己可能「會坐牢」。

不過,在王秀珍和應五妹聽來,愕然不知再說點什麼好。也正因為這樣,王洪文的那幾句話被寫入該廠的接待記錄之中,成為從王洪文心靈中洩露出來的準確的「憂患信息」。

王洪文在上海的三個半月中,他所下榻的上海東湖賓館與北京釣魚台之間,幾乎無日不通話。

9月,張春橋告訴王洪文「好消息」:毛遠新擔任毛澤東的聯絡員!

11月初,張春橋又把「好消息」告訴王洪文:毛遠新從中南海傳出信息,毛澤東已經對鄧小平的整頓,產生了不信任感。

毛澤東說:「一些同志,主要是老同志,思想還停止在資產階級民主革命階段,對社會主義革命不理解,有牴觸,甚至反對。對文化大革命有兩種態度,一是不滿意,二是要算賬,算文化大革命的賬。」毛澤東的這番話,針對鄧小平以及支持鄧小平的一批老幹部。

聽到這番「好消息」,王洪文在上海坐不住了。本來,按照毛澤東的規定,一年的三分之一搞調查研究,他照理應在上海住四個月。王洪文等不得在上海住滿四個月,急於要回北京——「四人幫」要對鄧小平進行「反擊」了。

聽說丈夫要走,崔根娣憂心忡忡。在丈夫當上上海市委副書記之後,她已明顯地感到夫妻之間的差距拉大了。丈夫當上中共中央副主席,文化粗淺的她更感到差距越發增大。尤其是丈夫到了北京,她孤零零地住在康平路深院之中,她又不擅長交際,在夫人群中顯得格外不合拍。她很想回娘家去住,依然生活在往昔的工人姐妹之中,可是她已成了副主席夫人,怎能再住到擁擠不堪的工人宿舍?何況她的安全怎能得到保障——她已不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也曾去北京探親,住在釣魚台。丈夫已身居要職,白天睡大覺,夜裡倒要外出,她幾乎無法適應這種顛倒了的作息時間。丈夫開口閉口政治,她很難插嘴。她索然無味地住著,提早回上海了。

這次丈夫回上海「調查研究」,她顯得開心。丈夫不那麼忙了,吃、喝、玩、樂,很清閒,她總算與丈夫過著團聚的日子。

可是,丈夫又要去北京了。他說走就走,她無法阻攔。

她已經明顯感到,丈夫常常唉聲歎氣。特別是在他酒醉之後,滿腹牢騷奪口而出,連毛澤東也挨他詛咒。看得出,他當這個副主席,並不得意,彷彿隨時都可能高高地、重重地摔下來。

丈夫走了。

她,只好又開始孤寂的生活。她懷念著當年作為普通工人的自由自在的生活,而那樣的生活已經離得很遠很遠。

許多女人對她投來羨慕的目光,因為在她們看來,副主席的夫人簡直像天上的星星一樣難以夠著。幾乎很少有人知道她內心的痛楚。

其實,自從「造反」以來,王洪文也沒有過過一天真正稱得上幸福的日子。他同樣是在提心吊膽之中度過那一天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