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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澤東告誡江青「不要由你組閣」

一計未成,江青再生一計。

1974年10月18日夜,在釣魚台17號樓,江青約見了王海容、唐聞生。張春橋、姚文元以及剛從長沙回來的王洪文在側。

江青知道,丹麥首相後天飛往長沙時,將由王海容、唐聞生陪同。她要王海容、唐聞生作為「直線電話」,再為她向毛澤東傳話。

1980年11月26日上午,特別法庭審問王洪文的記錄中有這麼一段:

問:「你從長沙回到北京以後,都向誰傳達了去長沙的情況?」

答:「回來後即向江青、張春橋、姚文元講了去長沙的情況。在傳達過程中,江青又通知了王海容和唐聞生來參加。」

王洪文還說,他去長沙,「實際上是阻撓鄧小平出來擔任國務院第一副總理。」

江青要王海容、唐聞生轉告毛澤東:「國務院的領導經常借談工作搞串聯,周恩來在醫院並不真正養病,鄧小平和周恩來、葉劍英他們都是一起的,周是後台。……」

王海容、唐聞生意識到事態的嚴重,翌日——19日,便向周恩來原原本本作了匯報。

20日,丹麥首相哈特林夫婦從北京飛往長沙,王海容、唐聞生同行。

接待外賓畢,王海容、唐聞生留了下來。王海容、唐聞生向毛澤東轉達了周恩來的意見,也轉告了江青的話。

毛澤東要王海容、唐聞生回北京轉告周恩來、王洪文:「總理還是總理,四屆人大的籌備工作和人事安排問題要總理和王洪文一起管。建議鄧小平任黨的副主席、第一副總理、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

毛澤東還要王海容、唐聞生轉告王洪文、張春橋、姚文元,叫他們不要跟在江青後面批東西。

江青在17日發起挑戰,在18日、20日連遭失敗——不論是王洪文回來,還是王海容、唐聞生回來,都傳達了毛澤東對鄧小平的堅決支持。

就在這時候,江青遭到又一次打擊:

釣魚台18號樓是接待外國元首的國賓樓。1972年周恩來指示有關部門,從各地選來了一些丹青大師的國畫,懸掛在樓裡,單調的牆面有了清新高雅的點綴,顯得生動活潑多了。江青經常出入18號樓,那些大幅山水畫和精緻的花鳥小品,江青不會視而不見,也決不會輕易賞心悅目,不挑毛病的。不久前她還為江蘇老畫家陳大羽畫的一隻公雞大動肝火,這幅畫成了她大批黑畫的導火線。江青的舉動搞得懸掛國畫的幾家大賓館惶惶不可終日,畫家們如大禍臨頭。

終於,厄運降臨到18號樓的國畫上。

10月間,江青突然要攝影記者杜修賢為她放大攝影作品。攝影師按照影展的規格,放大了78張不同尺寸的照片,並且根據以前的規定收取了江青1005元的製作費。因為影展除了有一筆門票收入外,各報刊都要選用照片,還要支付作者稿費,所以江青完全可以用這幾筆收入支付照片製作費。可是攝影師將照片送給江青才知道,放大照片是為了取而代之18號樓的國畫。這種別出心裁的展覽欲,令人啼笑皆非。

江青見照片,興奮地說:「將這些牡丹、月季、海棠……還有這個石榴,換上去!11月5日有兩個國家總統要來訪問中國,要抓緊時間換上去。外面都在批黑畫,我們這裡是國家級賓館還能再掛這些資產階級情調的畫?我最討厭一成不變,老一套!」

這席話符合江青的個性。她就是借反對墨守成規,使得文藝界百花凋零,文藝家紛紛倒台。如今她又反對國家級賓館的「墨守成規」。

她的13張20英吋花卉照片很快取代了國畫,掛在主廳裡。

照片只掛了三天,就神出鬼沒地不見了。等人們發現時,13張國畫已經原封不動地回到了老地方。

原以為江青要氣得發瘋,負責警衛的人心驚膽戰找到江青時,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江青正在10號樓用自己的照片招待政治局的委員們,大照片攤了一長桌,見警衛處來人,笑瞇瞇地說:「這些照片是我為委員們準備的,他們喜歡我照的照片。這次隨他們挑,喜歡什麼就拿什麼。」江青這番話,令人驚奇。好像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國際影展」已經宣告破產!

其實她在掩飾自己的憤怒和難堪,勉強保持表面的鎮靜,以顯示她大度、不與人計較的風度。

江青不是一個能夠容忍反對她的人,這次怎麼變了?大家議論紛紛,這事情變化得太蹊蹺,除非毛澤東才能制止江青。果然,這個反對她的人不是別人,就是毛澤東!也只有毛澤東才能有效阻止江青無限擴大的慾望。毛澤東雖然遠在千里之外,可是江青在北京的一舉一動都瞞不過他,當他知道江青又在「照片搭台,政治唱戲」,氣得訓她:你有什麼權力可以隨便換下國賓館的畫,掛上自己的作品?夜郎自大,這樣要不得!統統取下來!

江青畢竟是江青,沒有幾天,她發瘋般地從樓裡抱出剩餘的照片,奔到院子裡,將憋了許久的委屈、痛苦、失意和憤怒統統發洩了出來,化為熊熊烈火。那價值一千多元的照片終於成了一堆焦黑的廢紙,隨風紛紛揚揚在釣魚台的草地上翻滾、飄動。等警衛人員發現,衝過來搶救照片,照片已經化為灰燼。(7)

儘管這只是小事一樁,卻也深刻反映出毛澤東對於江青那膨脹的權欲的強烈反感。

此後不久,江青再遭慘敗。

那是11月12日,鄧小平飛抵長沙。同行的有王海容、唐聞生。

毛澤東一見鄧小平,就幽默地說:「你開了一個鋼鐵公司!」

鄧小平笑道:「主席也知道了。」鄧小平所指的,是10月17日的政治局會議。

毛澤東讚揚道:「好!」

鄧小平說:「我實在忍不住了!不止一次了!」

毛澤東又道:「我贊成你!」

鄧小平說:「她在政治局搞了七八次了。」

「強加於人哪,我也是不高興的,她們都不高興。」毛澤東所說「她們」,指的是在座的王海容、唐聞生。

鄧小平說:「我主要是感覺政治局生活不正常,最後我到她那裡去了一下,鋼鐵公司對鋼鐵公司。」

毛澤東道:「這個好。」

鄧小平談及了自己:「最近關於我的工作決定,主席已經講了,不應再提什麼意見了,只是看來責任是太重了點。」

鄧小平說的是毛澤東提議他擔任黨的副主席、第一副總理、軍委副主席兼總參謀長。

毛澤東說:「沒辦法呢,只好擔起來囉。」

也就在這一天,江青托王海容、唐聞生帶了一封信給毛澤東,並轉達要王洪文當副委員長的提議。江青在信中提出,謝靜宜任全國人大副委員長、遲群當教育部長,喬冠華當副總理,毛遠新、遲群、謝靜宜、金祖敏列席政治局,作為「接班人」來培養。她依然在「組閣」。

毛澤東一針見血地指出:「江青有野心。她是想叫王洪文作委員長,她自己作黨的主席。」同時,在江青的信上,寫下了那著名的「不要由你組閣(當後台老闆)」的批示。

據汪東興回憶,毛澤東在寫這一批示時,正值他在側。毛澤東寫到「至囑」之後,擱筆問汪東興,對江青還有什麼意見?

汪東興答道:「她沒有自知之明。」

於是,毛澤東又提筆,加上那句:「人貴有自知之明。又及。」

毛澤東的批示,給江青潑了一盆冷水。

11月19日,江青又給毛澤東寫了表面上是「檢討」、實際上是要官的那封信。翌日,毛澤東在長沙復江青一短函,話說得直截了當:

江青:

可讀李固給黃瓊書。就思想文章而論,都是一篇好文章。你的職務就是研究國內外動態,這已經是大任務了。此事我對你說了多次,不要說沒有工作。此囑。

毛澤東

1974年11月20日

李固、黃瓊都是東漢人,李固曾任荊州刺史、泰山太守,黃瓊則曾任尚書令、太尉、司空,李固《遺黃瓊書》是中國古文名篇。「嶢嶢者易折,皎皎者易污,陽春之曲,和者必寡,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便出於此文。黃瓊曾稱病不願入朝做官,後來由於公卿推薦才前往京城。李固素來敬慕黃瓊,寫了與黃瓊書。信中既批評了名士的孤傲,也指出名士往往「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毛澤東勸江青讀李固給黃瓊書,意在告誡她要謙虛謹慎,力戒孤傲,而且在「盛名」之下要意識到「其實難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