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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達遭到「全黨共討之,全國共誅之」

在廬山,與其說是炮轟張春橋,倒不如說是炮轟毛澤東。

就在林彪指揮陳伯達等猛攻張春橋之後,1970年8月31日,毛澤東寫了《我的一點意見》,以陳伯達為「靶子」,猛烈反擊,批駁了天才論。毛澤東寫道:「我跟陳伯達這位天才理論家之間,共事三十多年,在一些重大問題上就從來沒有配合過,更不去說很好的配合……」

毛澤東稱陳伯達是「號稱懂得馬克思,而實際上根本不懂馬克思」。

毛澤東一言九鼎。他的《我的一點意見》,等於在政治上宣判了陳伯達的死刑。儘管陳伯達曾以「馬列主義理論家」在中國政界享譽多年,此時如同泥足巨人,毛澤東一戳即倒。

陳伯達徹底垮台了!江青為之歡欣鼓舞,因為她早在中共九大之前,就要以「封鎖毛主席的聲音」的罪名打倒陳伯達。

陳伯達求見毛澤東。毛澤東當面批評了他一頓,並囑他:「找和你一塊工作的幾個人談談。」

陳伯達當然遵命照辦。所謂「和你一塊工作的幾個人」,亦即「中央文革小組」那班人。

陳伯達去看江青,江青連聲說:「稀客!稀客!」

「稀客」兩字表明,這位「中央文革小組」的組長和第一副組長之間,已經許久沒有來往了!

江青帶陳伯達進入康生的房間,張春橋、姚文元正在那裡。

於是,「中央文革小組」的「全體成員」——陳伯達、康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最後一次聚在一起。

這次聚會,陳伯達低著頭,硬著頭皮聽著當年的「夥伴們」對他的尖銳批判。

據陳伯達對筆者說,他只記得江青開頭講的一句話:「你們借口擁護林副主席,實際上反對林副主席……」

從此,「中央文革小組」散伙了。組長陳伯達從中國政治舞台上消失。

1970年11月6日,經毛澤東批准,中共中央作出《關於成立中央組織宣傳組的決定》,決定在中央政治局領導下,設立中央組織宣傳組,管轄中央組織部、中央黨校、人民日報社、紅旗雜誌社、新華通訊社、中央廣播事業局、光明日報社、中央編譯局的工作,管轄工、青、婦中央級機構及其「五七」干校。組長為康生,組員為江青、張春橋、姚文元、紀登奎、李德生。

康生自中共九屆二中全會之後,便稱病不出,李德生後來調往瀋陽軍區。這個中央組織宣傳組,實際上是以江青為組長,張春橋、姚文元、紀登奎為組員。江青掌握了中央的組織、宣傳大權。

終於打倒了陳伯達,江青非常得意。就在這時候,江青到海南島去「度假」了。據江青秘書楊銀祿回憶[7]:

1970年冬天,北京下了一場大雪,天氣比較寒冷。11月11日晚上,江青做了一個夢,夢見她在海南島,天氣暖融融,到處鮮花盛開,遍地是成熟了的又甜又脆的無籽大西瓜,她吃了一塊又一塊。她一覺醒來,向護士講述所做的夢,又叫我立即打電話請示毛主席,並報告周總理給她安排專機,要求當天下午就到海南島。因為她外出時帶的東西太多,我們工作人員準備不及,飛機也要檢查,勸她多給一點兒準備的時間,明天再出發。可她執意下午必須到達海南島。我們沒有辦法,只好打擾周總理,請總理說服她明天再去。

總理對她說:「我中午通知空軍準備飛機,你下午就要走,連檢查飛機的時間都沒有,在飛機安全上沒有把握。為了保證你的安全,還是明天動身的好。」

江青聽了總理的話以後,怕飛機出事故,有生命危險,也只好焦急地等待第二天。

第二天下午,專機終於降臨在和風徐徐、鬱鬱蔥蔥、鳥語花香的海南島。

江青一走下飛機,就直挺挺躺在停機坪旁的草地上,面朝天空,閉著雙眼,四肢張開,高興地說:「北京的天氣太冷,最近又下了一場大雪,在戶外活不方便,這裡多好啊,我又復活了。」

江青第一天晚上睡覺時做夢在海南島,第二天就真的到了海南島,所以我說她是特殊人物。

1970年11月16日,中共中央下達《關於傳達陳伯達反黨問題的指示》,稱陳伯達為「假馬克思主義者、野心家、陰謀家」。

此後,1971年2月23日,中共中央又轉發毛澤東主席關於批陳整風的指示。

於是,先是全黨,然後是全國,掀起了一個新的運動,名曰「批陳整風」。

陳伯達遭到了「全黨共討之,全國共誅之」。

後來,毛澤東曾這樣談及第二次廬山會議:

1970年廬山會議,他們搞突然襲擊,搞地下活動,為什麼不敢公開呢?可見心裡有鬼。他們先搞隱瞞,後搞突然襲擊,五個常委瞞著三個,也瞞著政治局的大多數同志,除了那幾位大將以外。那些大將,包括黃永勝、吳法憲、葉群、李作鵬、邱會作,還有李雪峰、鄭維山。他們一點氣都不透,來了個突然襲擊。他們發難,不是一天半,而是8月23日、24到25中午,共兩天半。他們這樣搞,總有個目的嘛!……

我看他們的突然襲擊,地下活動,是有計劃、有組織、有綱領的。綱領就是設國家主席,就是「天才」,就是反對九大路線,推翻九屆二中全會的三項議程。有人急於想當國家主席,要分裂黨,急於奪權。天才問題是個理論問題,他們搞唯心論的先驗論。說反天才,就是反對我。……九大黨章已經定了,為什麼不翻開看看?《我的一點意見》是找了一些人談話,作了一點調查研究才寫的,是專批天才論的。我並不是不要說天才,天才就是比較聰明一點,天才不是靠一個人靠幾個人,天才是靠一個黨,黨是無產階級先鋒隊。天才是靠群眾路線、集體智慧。

林彪同志那個講話(指林彪1970年8月23日在九屆二中全會上的講話——引者注),沒有同我商量,也沒有給我看。他們有話,事先不拿出來,大概總認為有什麼把握了,好像會成功了。可是一說不行,就又慌了手腳。起先那麼大的勇氣,大有炸平廬山,停止地球轉動之勢。可是,過了幾天之後,又趕快收回記錄(指葉群私自收回她在九屆二中全會中南組會議上的發言記錄——引者注)。既然有理,為什麼收回呢?說明他們空虛恐慌。

……

我同林彪同志談過,他有些話說得不妥嘛。比如他說,全世界幾百年,中國幾千年才出一個天才,不符合事實嘛!馬克思、恩格斯是同時代的人,到列寧、斯大林一百年都不到,怎麼能說幾百年才出一個呢?中國有陳勝、吳廣,有洪秀全、孫中山,怎麼能說幾千年才出一個呢?什麼「頂峰」啦,「一句頂一萬句」啦,你說過頭了嘛。一句就是一句,怎麼能頂一萬句。不設國家主席,我不當國家主席,我講了六次,一次就算講了一句吧,就是六萬句,他們都不聽嘛,半句也不頂,等於零。陳伯達的話對他們才是一句頂一萬句。什麼「大樹特樹」,名曰樹我,不知樹誰人,說穿了是樹他自己。還有什麼人民解放軍是我締造和領導的,林親自指揮的,締造的就不能指揮呀!締造的,也不是我一個人嘛。……

陳伯達的倒台,使江青十分得意。就在這個時候,在湖南衡東縣國家科委的「五七」干校,出現了一張「炮打」江青的大字報。

大字報的作者,頗有資歷——乃陳雲夫人於若木也。她見到江青頤指氣使,不可一世,便對江青開了一「炮」:

於若木先寫了一份交給黨組織的揭發材料《鋪張浪費、揮霍無度的蓋子必須揭開——江青是黨內最大的剝削者、寄生蟲》;接著,她又於7月3日貼出一張題為《必須揭開舖張浪費的蓋子——江青是馬克思主義者還是修正主義分子》的大字報,以她1962年在上海所見江青腐朽的生活作風,來揭露江青的醜惡本質。

1962年春天的一個夜晚,於若木隨陳雲到上海,住進太原路上海交際處管的一所房子。剛一進門,就感到異常豪華,尤其是清一色的綠顏色,別具一格:地毯是綠的,沙發是綠的,窗簾是綠的,甚至桌子也是用綠絨布包了的,連廁所裡馬桶的蓋子和坐圈也用綠絲絨包著,房子的所有窗戶都是三米多高的落地窗,每扇窗都是兩層窗簾,且系用高級質料做成,僅窗簾布就不下幾十匹。陳雲同志說:「這房子過去我住過,怎麼現在全變了?」

一問,才知道專為江青整修的。現在江青不住這裡了,才讓陳雲夫人來住。在上海,像這樣佈置的江青住所還有三處,陳設更是豪華奢靡……[8]

於若木的大字報,表明了廣大老幹部對於江青的強烈不滿的情緒。不過,此時江青正紅得發紫,沒有理會於若木的「炮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