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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兄弟」們「布爾什維克化」

黃金海是王洪文「三點一線」的三頭目之一。沿八路有軌電車這「線」的「三點」,即上海國棉十七廠(王洪文)、上海國棉三十廠(王秀珍)、上海國棉三十一廠(黃金海)。

造反之初,王洪文便與黃金海「串連」,有過「並肩戰鬥」的「深厚友誼」。

黃金海是江蘇鎮江人,生於1935年——與王洪文同庚。「工總司」的發起人之一。

黃金海,人稱「阿飛司令」,一口流氓腔,一副流氓相。

1966年11月9日下午,黃金海帶領著上海國棉三十一廠的造反派參加了「工總司」成立大會。就在開會的時候,他的胃病發作,陣陣劇痛難熬,不得已,他向「司令」王洪文請了假。這樣,當王洪文、潘國平帶隊衝往上海站月台時,少了一員「虎將」。翌日,「安亭事件」爆發。消息傳來,黃金海在家裡躺不住了。他忍著胃痛,帶著兩大捆咒罵上海市委的傳單,趕往安亭。王洪文把他大大地表揚了一番,稱讚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從此,與陳阿大一樣,哪裡有武鬥,哪裡就有他。在誘捕耿金章時,黃金海又立了「大功」。

1967年3月,黃金海奉王洪文之命,前往上海青浦縣。那時,青浦縣兩派嚴重對立。黃金海支持其中倒向「工總司」的一派,壓制倒向「聯司」的一派。黃金海在倒向「工總司」的那一派的大會上,向他們授旗、授刀,鼓勵他們用武力「踏平」反對派。在他的煽動之下,青浦縣武鬥不斷。

1968年5月,上海絲織六廠工人秦明芳指斥王洪文是反革命。消息傳出,黃金海和戴立清急急帶領人馬趕去,抓捕秦明芳,連夜審訊,直至把秦明芳逼瘋。

王洪文說黃金海與他有著「生死之交」。他指名道姓,要上海國棉三十一廠發展黃金海入黨。王洪文的理由頗為奇特:「黃金海已經是市革會財貿組負責人,不入黨怎麼開展工作呀!」

在王洪文的提攜之下,「小兄弟」黃金海成了「布爾什維克」。

「戴溜子」戴立清,比王洪文小三歲,生於1938年,山東省郯城縣人氏。

這個上海標準件材料一廠臨時工,在「文革」中躍為「上海紅色工人革命造反總司令部」的「司令」之後,併入王洪文的「工總司」,居然也弄了個「常委」當當。沖衝殺殺,在上海灘上夠威風的。在《解放日報》事件中,特別是在砸「聯司」的日子裡,「戴溜子」為「工總司」立下汗馬功勞。

幾乎不可想像,這麼個「紅色工人」,一度成為上海科技系統的負責人,「領導」著那些教授、研究員、專家們。

1968年,在上海科技系統大會上,由戴立清作「清理階級隊伍」的動員報告。戴立清聲稱,上海科技系統「敵情嚴重」,有著「三多」,即「特務多,集團性案件多,現行反革命多」。

戴立清著手「深挖階級敵人」,使上海許多專家教授無端蒙塵。這些教授大都留洋歸來,都有著一批外國朋友,動不動被戴立清誣為「特務」、「間諜」,簡直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上海有機化學研究所所長汪猷教授,是中國著名的有機化學專家、中國科學院學部委員。戴立清把他列入「特嫌」名中,使汪教授遭到多次批鬥、審查。幸虧汪猷教授樂觀、豁達,挺過了難關,迎來風定雲開之日。1984年3月12日,這位在科學上卓有建樹的教授,被法國法蘭西科學院選為該院化學院國外聯繫院士。

上海七八研究所所長李志俠,因反對林彪和張春橋,戴立清便給他戴上「現行反革命」的帽子,一關便是五年。筆者在「文革」後見到李志俠,他正專心致志於推動七八所的科研工作。

據彭加木夫人夏叔芳回憶,帶隊前往彭寓抄家的,便是戴立清。

彭加木是上海生物研究所副研究員,身患癌症不屈不撓,戰勝惡疾之後,熱心支援邊疆科研工作,在「文革」前是上海科技系統的先進標兵。戴立清居然把彭加木也劃入「特嫌」名單。

1968年秋,上海科學院不遠處的肇嘉濱路宿舍,忽然在傍晚時候來了一輛大客車,坐了許多造反隊員,押著夏叔芳。據說是幫助彭家「掃四舊」。

彭加木已隔離在研究所裡,家中只有13歲的小女兒彭荔。進屋後,戴立清要夏叔芳念《南京政府向何處去?》、《敦促杜聿明等投降書》,把她當成了「南京政府」和「杜聿明」。接著,戴立清向她交代了「政策」:「脅從不問,反戈一擊有功!」於是,她又成了「脅從」,而「主犯」顯然是彭加木。

戴立清又抄過很多家,頗有「經驗」。他先給造反隊員「示範」:

他來到煙囪面前。那煙囪本是彭家冬日生爐子取暖用的,已廢棄多年,卻引起他的注意。他捋起袖子,在煙道裡摸了一會兒,摸出了一個什麼東西。

大家一看,以為發現什麼「密碼本」之類。結果大失所望,那是個小沙袋——彭加木女兒小時候玩的,偶然落進煙道,想不到給戴立清抄出來了!

在戴立清親自督陣之下,抄家者從下午5點一直抄到深夜12點,裝了一車「戰利品」揚長而去。

為了使這個「戴溜子」入黨,「上海市革命委員會」向戴立清所在單位派出了「工作組」,聲言誰反對戴立清入黨,便是「壓制新生力量」、「否定文化大革命」。畢竟還是有人不顧高壓,表示反對。結果,戴立清的入黨志願書送到上級黨委時,有關單位黨委在「上級黨組織審批意見」一欄裡,寫上:「根據上級電話通知,戴立清可以入黨。」在中共黨員入黨時,上級黨組織簽署這樣的審批意見,是頗為罕見的。

戴立清入了黨,馬上就做「官」——竟被提升為中共上海後方基地黨委副書記!

葉昌明,上海嘉定縣人,1944年出生。他原是上海合成纖維研究所的化驗工,也是「工總司」的發起人之一,王洪文的「小兄弟」。

王洪文指名道姓,要發展葉昌明入黨。但是,受到葉昌明所在單位的抵制。此人的雅號叫「刁德一」,又惡又刁。所在單位幾次三番抵制了王洪文的「指示」,提出了一條否定葉昌明入黨的重要理由:葉昌明與一樁人命案有關,尚待查清。

這時,馬天水為王洪文幫腔,給葉昌明所在單位的黨組織打電話,怒氣沖沖地說:「人命案歸人命案,入黨歸入黨。難道這條人命案不查清,葉昌明就不能入黨了嗎?」馬天水用命令式的口氣說道:「你們要限期解決葉昌明的入黨問題,不解決是個路線問題!」

哦,不光是王洪文那麼說,就連「老幹部」也是那麼說。只得又是「根據上級電話通知,葉昌明可以入黨」!

葉昌明入黨之後,被王洪文安排出任上海市總工會常務副主席,後來以至成為中共上海市委的「列席常委」!

馬振龍是江蘇泰興縣人,1940年生,原上海搪瓷機修廠工人,也是王洪文的「工總司」干將。

王洪文責令有關部門為馬振龍打開入黨大門。此人入黨後,成為中共上海市輕工業局黨委副書記,成為王洪文的「後勤部長」。王洪文要手錶,要香煙,要高級糖果,要高級照相機,要罐頭,只消打一個電話,「後勤部長」保證供應!

本來,中共黨員在「工總司」中屬「稀有元素」,隨著王洪文的「小兄弟」們一個個變成了「布爾什維克」,何況「工人階級必須領導一切」,王洪文在「上海市革命委員會」中的勢力大大加強,漸漸地超過了「秀才幫」的實力。

張春橋居然鼓吹起來:「上海在優秀的產業工人中發展新黨員,使黨增加了新鮮血液,增強了戰鬥力。……」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也有正直的共產黨員,勇敢地站出來,堅決抵制讓葉昌明入黨。王洪文和馬天水大發雷霆:「他不讓葉昌明入黨,就開除他的黨籍!」結果,這位黨員被調離了原工作單位。調離時,對他作如下「鑒定」:「這樣的人不適宜搞政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