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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部副部長許建國的厄運

江青一直沒有忘記許建國。在「文革」浪潮中,許建國遭殃了。

新中國成立後,許建國歷任天津市公安局長、市委書記,上海市公安局長、副市長、市委書記。

1954年11月,許建國被任命為公安部副部長。

1958年下半年,根據陳毅的建議,中央決定調許建國到外交部工作。

1959至1964年,許建國出任中國駐羅馬尼亞大使。1965年起,任中國駐阿爾巴尼亞大使。

1966年5月,許建國陪同阿爾巴尼亞部長會議主席謝胡到中國進行訪問之後,就留在國內參加「文化大革命」。

1967年底,江青在天津接見造反派的時候,點了許建國的名(許建國曾任天津市公安局長、市委書記),稱許建國是「特務」、「叛徒」,並說許建國在暗中整了她許多年。

江青一聲令下,外交部造反派就對許建國實行「隔離審查」,並成立了「許建國專案調查組」,對許建國進行內查外調。

1968年3月11日,許建國被關進秦城監獄,關押達七年之久……

許建國得罪江青,不僅僅是當年江青在許建國手下當「網員」的時候,曾經受到許建國的嚴厲批評。使江青記恨在心的是,在江青要與毛澤東結婚時,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朱德、周恩來、劉少奇、任弼時就此事徵求中央保衛委員會的意見,許建國明確表示反對。

1943年,在延安整風審干期間,許建國從晉察冀回到了延安主持審幹工作,住在邊區黨校一部。儘管江青已經是毛澤東夫人,也受到審查。江青求助於許建國:

有一天,很久不見的江青突然來找他,還帶來了兩條煙、兩瓶酒。寒暄了幾句之後,江青迫不及待地進入了正題:「老領導,現在你主持整風審幹工作,所以我專門來找你,想請你當我的歷史證明人。」許建國一聽當即說:「關於你在我這兒工作的一段,我可以負責證明,至於過去的歷史,你就要再找有關的人證明了。」江青忙又說:「哎呀,老領導,你全部給我證明了算了,反正我過去的歷史你都瞭解。」許建國很嚴肅地說:「瞭解只能是瞭解,瞭解的情況可能是正確的,但是也不能排除有重大的錯誤,對於你在上海的那一段歷史,我確實無法當你的證明人,如果我當了,這就違背了組織實事求是的要求和原則。」[12]

許建國當面拒絕了江青的請求,使江青十分難堪。

新中國成立後,許建國擔任上海市公安局長、副市長、市委書記,無意之中,又「冒犯」了江青。

那是1953年春,許建國到北京去開會。會議結束之後,毛澤東單獨召見了他。毛澤東依然叫他本名杜理卿,說道:「你是上海市的公安局長,回去之後請你把這些東西帶給子珍,以後多多照顧一下。」當時,賀子珍住在上海。說完,毛澤東拿了一些錢和物品交給許建國。

不言而喻,毛澤東跟許建國有著多年的友情,正是出於對許建國的信任,才把這樣私密的事拜託許建國去辦。

此後,毛澤東多次請許建國轉交物品給賀子珍。也正是因為毛澤東的托付,許建國在上海多次前去看望賀子珍,關心賀子珍的生活。

不料,江青得知此事,對許建國充滿恨意。

使江青不快的,還有那起匿名信案件——「18號案」。這一發生於1954年3月的匿名信案件,由於信是從當時的上海寄往江青所在的杭州,而匿名信所寫的又是江青在20世紀30年代在上海的醜聞,因此公安部部長羅瑞卿把破案任務交給了上海市公安局長、副市長、市委書記許建國。於是,許建國由於要偵辦「18號案」而瞭解了江青20世紀30年代在上海的種種情況。

1954年11月,許建國調離上海,前往北京出任公安部副部長,「18號案」尚未告破。

後來,許建國的夫人方林回憶說:

1967年春,就在首都外交口鬧騰著奪權,陳毅副總理處於困難的時候,許建國被周恩來叫到北京飯店,查詢他在上海工作期間由羅瑞卿部長交辦的關於調查江青30年代歷史問題的一封匿名信的處理情況。許據實以告,並說問題沒有查清他就調離上海,結果如何他不知道。

在場的張春橋狂妄地責問:「這件事我怎麼不曉得?」

許建國說:「你當時是市委宣傳部的一個副部長,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多了。」

張春橋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1967年底,江青在天津接見造反派時,點了許建國的名。此後,造反派幾次來抄家,索要材料。許建國預感到形勢將會更加嚴峻。為防止意外,他一方面將多年積累的材料及重要筆記忍痛銷毀,一方面囑咐我說:「我可能被捕,而且短期內回不來……要相信黨,我總會回來的。」[13]

許建國果真被捕,被關押在秦城監獄,倍遭折磨。

直到1975年鄧小平主持中共中央日常工作,大批受迫害的老幹部處境有所改善。這一年的5月,被關在秦城監獄七年、年逾七旬的許建國被送往安徽六安「養起來」。

如方林所憶,由於長期的單獨關押和摧殘,許建國出獄時已身心憔悴,面容枯槁,行動都不那麼正常了。

1977年初,許建國查出患未分化型肺癌,已是晚期。他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向黨中央提出了申訴。他在申訴書中寫道:

幾十年來我長期在毛主席身邊和黨中央周圍做保衛工作,由於我在延安時期,特別是在上海工作時期瞭解了一些江青的問題,所以江青(「四人幫」)在「文化大革命」的過程中,利用審干的機會,對我進行殘酷的迫害,採用逼供信的手段,給我扣上了叛徒、特務的大帽子,企圖使我至死不能翻身。幾年來,由於江青的專權橫行,所以我有話不能講,有話講不清,以英明領袖華主席為首的黨中央一舉粉碎了「四人幫」,我和全國人民一樣是很高興的,感到黨有希望了,我們的國家有希望了,所以我再次向中央要求對我的歷史進行重新審查。

目前,我身患肺癌,已經擴散,可能不久於人世了,我迫切地要求能在我死之前,看到黨對我歷史作出符合歷史事實的正確結論……現在我雖然病重,但仍在堅決地與疾病鬥爭,與「四人幫」鬥爭,生命不息,戰鬥不止。

許建國在發出申訴書之後,寫下一首詩:

昨夜沉思未成眠, 革命生活憶當年。 身患重病何時好, 治療訴書迎春天。

然而當時中央遵循的是「兩個凡是」。1977年10月4日,重病中的許建國盼到了中共安徽省委組織部來人,他們帶來了中央的審查結論。來人宣佈,經「中央三辦」[14]對許建國的歷史做出審查結論,認為許建國參與「黑調查」問題屬實,「叛徒」問題屬實,中央決定將許建國定為「叛徒」,清除出黨!

許建國陷入極度憤怒之中,當場氣絕身亡。

直到1978年底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眾多的冤假錯案得以昭雪。1980年3月,中共中央為許建國平反。公安部、外交部聯合在北京中山公園中山紀念堂為許建國舉行追悼會。鄧小平、葉劍英、李先念、陳雲、胡耀邦、宋慶齡、徐向前、聶榮臻、彭真、鄧穎超、王震、烏蘭夫等中央領導獻了花圈,李先念等參加了追悼會。時任公安部部長趙蒼璧致悼詞。追悼會後,許建國的骨灰被安放在八寶山革命公墓骨灰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