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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殲七」追抄一封信

一位軍人領著我,漫步在上海市區一條幽靜的馬路,走進一座沒有任何招牌的大門。

像綠絨地毯般的草地,整潔的水泥路,一幢幢小巧玲瓏的兩層洋房。

這兒是空軍招待所——巨鹿路869號。

軍人指著一幢小樓對我說,1971年3月22日,林彪之子林立果就是在那兒跟「聯合艦隊」的周宇馳、於新野、李偉信一起開秘密會議,寫出了《五七一工程紀要》——反革命武裝政變計劃。

軍人又指了指另一幢小樓說道,當年「十八」抄家的指揮部就設在那裡。通宵坐鎮指揮的,便是江騰蛟。

江騰蛟,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在1981年進行公審的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團10名主犯之一。他被判處有期徒刑18年,剝奪政治權利5年。

1920年,江騰蛟出生在湖北省黃安縣(今紅安縣)。這個縣出生了223名中國人民解放軍將軍,改名紅安縣。江騰蛟本是這223名之一,然而,後來他卻成了將軍中的敗類。1971年9月8日,當林彪下達發動武裝政變的手諭,策劃謀殺毛澤東主席,江騰蛟擔任了上海地區第一線指揮。江騰蛟得意地斟滿一杯酒,對「三國四方」——上海的王維國、杭州的陳勵耘、南京的周建平和從北京秘密來滬的林立果狂笑道:我們都是屬羊的,頭上長角的……

江騰蛟成為林彪的心腹,代號「殲七」。

江騰蛟的形象,那挺直的腰板像軍人,而戴上那副黑框眼鏡則像文人。他多年在上海空軍擔任領導,家住離巨鹿路不遠的高郵路。他把女兒送入上海音樂學院附小。他已是個「老上海」了。

1964年,他出任南京軍區空軍副政委。此後不久,林彪之妻葉群來到江蘇省太倉縣洪涇大隊「四清」蹲點,親手樹起那個聞名全國的「活學活用」標兵——不識字的社員顧阿桃。江騰蛟侍奉葉群左右,忠心耿耿,被葉群看中了。以致當「文革」鑼鼓敲響之後,林彪唯恐子女在北京不安全,秘密地派人把兒子林立果、女兒林豆豆送到上海,交給江騰蛟,如此推心置腹,江騰蛟已死心塌地為林彪賣命了。

1966年10月初,已是南京部隊空軍政委兼7341部隊第一政委的江騰蛟,接到空軍司令吳法憲的長途電話,說有「重要任務」,當即秘密來京。

夜色蒼茫。一輛轎車直奔釣魚台16號樓。車上坐著吳法憲和江騰蛟。他們剛剛進樓,葉群已坐在那裡等他了。

沒有寒暄,葉群開門見山:「江政委,請你來京,為的是要在上海執行一項絕密任務。」

一種特殊的信任感,使江騰蛟不由得挺直胸膛,大聲地說:「我一定盡力去辦!」

葉群馬上壓低了聲音,悄然在江騰蛟耳邊說道:「是這樣的,這項任務是江青同志前幾天交辦的。考慮到部隊執行任務的保密性好,所以儘管這項任務跟空軍業務無關,我還是考慮讓你執行。任務並不太複雜。江青同志說,她有一封信,落到了上海的電影導演鄭君裡手中。你設法把這封信追回來,但不要驚動別人……」

原來,就這麼一樁小事,江騰蛟不由得感到輕鬆起來。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說道:「光是抄鄭君裡一家,目標太暴露了。能不能同時再抄幾家?」

葉群不由得拊掌而笑,她也早已慮及這一點,只是故意不說出來。果真,精明的江騰蛟,也想到了這一步棋,跟葉群不謀而合。

於是,增加了四家,以便遮人耳目——趙丹、陳鯉庭、童芷苓、顧而已。江青曾說起,這些人也知道她在30年代的一些底細。

世上曾有過「陪斬」。然而,「史無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則發明了「陪抄」。

為了絕對保密,葉群給這五家取了代號「老大」——鄭君裡;「老二」——趙丹;「老三」——陳鯉庭;「老四」——童芷苓;「老五」——顧而已。

抄家的主要目標是「老大」。其餘「陪抄」的四家,估計也有「防擴散材料」。

葉群叮囑江騰蛟道:「把信件、日記本、筆記本、畫報,凡是文字材料,統統抄回來。然後,你親自押送到北京,交給我。直來直去,不要讓任何人插手。」

江騰蛟不敢怠慢,唯唯領命。

翌日,江騰蛟就神秘地飛回上海。

後來,1980年12月9日上午,江騰蛟在最高人民法院特別法庭作如下供認:

「1966年10月初,吳法憲打電話叫我來北京,還說叫我保密。我到北京的當天晚上,吳法憲讓我上他的車一同去釣魚台見葉群,……葉對我說,江青有一封信落到鄭君裡、顧而已他們手裡,現在這封信在哪個人手上不清楚,你可以回去組織一些人冒充紅衛兵搜查鄭君裡、顧而已、趙丹、童芷苓等的家。凡是書信、日記本、筆記本等統統都拿來。葉群說要絕對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