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炮轟工作隊

上海國棉十七廠「騎」在楊樹浦路上。路南、路北,都聳立著上海國棉十七廠的廠房。

1966年7月20日,路南、路北兩扇大門旁邊,都貼出了巨幅紅色標語。這清楚地表明,一定有「紅色喜訊」降臨這家工廠。

果真,那紅紙上寫著斗大的黑字:「熱烈歡迎市委工作隊來我廠領導文化大革命!」「熱烈歡迎以施惠珍同志為首的市委工作隊進駐我廠!」

一彪人馬,在一個留著短髮的四十多歲的女隊長的帶領下,開進了上海國棉十七廠。

數千工人聚集在廠裡的禮堂。

女隊長登上主席台,她發表長長的關於如何進行文化大革命的講話,一次又一次引述了中共上海市委的指示。

通過廣播,全廠各個角落,都響著她的聲音。

「同志們,我們受中共上海市委的委派,前來上海國棉十七廠領導文化大革命……」她一說出這句話,台下便響起一片熱烈的掌聲。

她,施惠珍[7],當時的上海市總工會副主席。她帶領著副隊長張六吉、趙戈、焦鳳麟,帶領著從上海市紡織、公安、工會等各機關抽調的一百多名幹部,組成了上海國棉十七廠新的領導核心。

施惠珍是一個早在1938年入黨的老黨員。解放前,先是在上海從事學生運動工作,後來到滬西區私營棉紡廠從事工人運動工作。解放初,她是上海國棉五廠的黨委書記。此後,她成為上海紡織工會副主席。從1958年起,調往上海市總工會。1964年起,出任上海市總工會副主席。

中共上海市委挑選施惠珍擔任進駐上海國棉十七廠的工作隊長,顯然經過仔細的考慮。她富有群眾工作經驗,對棉紡廠又熟悉,而與上海國棉十七廠沒有什麼人事瓜葛。

施惠珍經歷過一次又一次政治運動。雖說對於眼下這場文化大革命,她並不理解,但她憑藉著以往的經驗工作著——按黨中央的指示辦事,按中共上海市委的指示辦事。

還沒有踏進國棉十七廠的廠門,施惠珍就聽說了王洪文的名字,知道他是廠裡不可忽視的一個人物。進廠之後,她就著手瞭解王洪文其人,摸清此人的情況。

萬萬料想不到,廠門口的紅色標語還貼在那裡,施惠珍在國棉十七廠還沒有站穩腳跟,就在市委工作隊進廠的第十天,一張大字報震動了全廠:《市委工作隊滾回去!》。

施惠珍讀著大字報,心中暗暗吃驚:工作隊的內部會議,工作隊的動態,大字報的作者怎麼一清二楚?

細細一檢查,施惠珍這才發覺,自己用老經驗辦事,出了個不小的漏洞:在工作隊領導之下,建立了「材料組」。這是一個要害部門,負責收集全廠運動的材料。施惠珍派了工作隊員擔任材料組組長,又從廠裡的幹部中抽調幾個人作為組員。按照老規矩,理所當然抽調廠裡原組織科、保衛科人員,其中包括唐文蘭等。她新來乍到,不知道調來的人員之中,好幾個是王洪文的密友。自然,工作隊的一舉一動,王洪文都清清楚楚。工作隊還沒有摸清王洪文的情況,王洪文卻已摸清了工作隊的情況。

「走了個姓孫的,又來了個猴子!」王洪文在他的小屋裡,向他的夥伴們作出自己的判斷:市委工作隊和廠黨委是一路貨,施惠珍跟張鶴鳴一個鼻孔出氣!

王洪文掉過了炮口,從猛轟廠黨委轉向炮打工作隊。

出現在上海國棉十七廠的異常動向,通過工作隊迅速地向中共上海市委報告。當時,中共上海市委正忙著向上海重要的單位派駐工作組,聽到上海國棉十七廠裡發出反工作組的聲音,當即引起了注意。

上海與北京存在著「時間差」。在劉少奇的主持下,北京在6月3日派出第一個工作組——以張承先為首的工作組進駐北京大學,取代原北京大學黨委書記陸平,領導那裡的運動。劉少奇沿用的是「老經驗」,土改派工作組,「三反」、「五反」派工作組,「四清」派工作組,自然,「文革」也派工作組。從6月8日起,北京出現反工作組的浪潮。7月19日,剛從外地回到北京的毛澤東,已明確地向主持中央工作的劉少奇指出,「派工作組是錯誤的」。

然而,北京的聲音傳到上海,並不那麼快捷。正因為這樣,就在毛澤東指出「派工作組是錯誤的」第二天——7月20日,施惠珍帶領工作隊進駐上海國棉十七廠。她壓根兒不知道,工作組已經成了「處理品」!

敏感的王洪文關注著來自北京的最新消息。貼出反工作組的大字報,使他又多了一份「造反」的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