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古今文學網 > 「四人幫」興亡 > 令人尋味的姚文元道路 >

令人尋味的姚文元道路

解放以後,姚文元走過了怎樣的道路?

下面兩個姚文元的鏡頭,時隔20年,反差是那麼的強烈。

1949年初冬,上海還不算太冷,一個穿著藍得刺眼的幹部式棉衣的剃平頭的小伙子,騎著一輛破自行車,穿過大街小巷。車後的書包架上,捆著一大包剛剛印出的《青年報》。

此人便是姚文元。當時他還在繼續念高中,課餘兼任上海《青年報》的發行員。由於這一職務不屬國家幹部正式編製,他沒有領到國家供給的棉幹部服。不過,那象徵著革命的棉幹部服,對他的吸引力未免太大了,他就自己花錢,請人照樣仿做了一件。只是所買的藍布顏色太艷,叫人一看便知道是仿製的。

20年後—1969年,姚文元穿一身嶄新的軍裝。這軍裝在當時是革命服。他以一個「武化文人」的姿態,出席在中國共產黨第九屆全國代表大會主席台上。當年的新聞公報這樣報道大會開幕式:「隨同毛主席和林彪副主席登上主席台的有周恩來、陳伯達、康生、董必武、劉伯承、朱德、陳雲、江青、張春橋、姚文元同志。」到了閉幕式時,新聞則這樣報道:「今天在主席台前列就座的,有:周恩來、陳伯達、康生、江青、張春橋、姚文元……」新當選的38歲的中央政治局委員姚文元,成為黨內的重要人物。

從20年前的一個普通高中生,到20年後成為黨的最年輕的中央政治局委員,姚文元的道路是令人尋味的。

其實,姚文元開初並沒有坐上「火箭」,而是騎著「自行車」在人生的道路上前進,他甚至一度車翻人仰,跌進溝裡。

在檔案裡,我看到姚文元親筆填寫的履歷表:

1949—1950.2 南二區工作

1950.2—1950.7 因病在家休養

1950.7—1951.9 團盧灣區工委宣傳部幹事

1951.10—1951.12 團校學習

1951.12—1952.5 三反工作隊隊長

1952.6—1952.9 團盧灣區工委宣傳部副部長

1952.10—1953.3 團校學習

1953.3—1953.4 盧灣區團委

1953.5—1953.8 盧灣區團委宗教辦公室

1953.9—1956.5 盧灣區黨委宣傳部理論教育科長、職工教育科長

也就是說,解放後七年,姚文元也不過是個科長。

也許由於太簡略,有幾處我不知何意,或者不知其詳。

比如「1949—1950.2 南二區工作」,這「南二區」是什麼意思?請教了姚文元當年的老同事,方知這是指他在團的南二區擔任《青年報》的發行員、通訊員,「白天來來,跑跑基層,分分報紙」,如此而已。當時的「南二區」由上海的盧灣、蓬萊、邑廟、嵩山地區組成。姚文元在團的南二區委裡,只有一個抽屜罷了,並非正式工作人員。

所謂「因病在家休養」,這病,據說是心臟病。

令人不解的是,「因病在家休養」的姚文元,在那五個月裡,兩度跟隨父親姚蓬子前往北京。

坐落在北京王府井東安市場裡,有一家以涮羊肉名聞遐邇的東來順飯館。一位有著跟姚蓬子差不多的叛變經歷的老朋友,久別重逢,在那裡宴請姚氏父子。

老朋友跟姚蓬子沉湎於往事的回憶之中,姚文元只顧自己涮著羊肉,一塊一塊送往嘴巴裡。

突然,那位姚蓬子的老朋友,把臉轉向他:「文元,你還記得你的寄娘費俠吧?」

「記得!」姚文元立即點頭道。

■ 姚文元1949年填寫的幹部登記表(部分)

■ 姚文元1953年填寫的中國共產黨黨員登記表(部分)

「你還記得你的寄爹徐恩曾嗎?」

「記得!記得!都記得!特別是寄娘,待我特別好。」姚文元連連說道。

這時,那位姚蓬子的老友壓低了聲音,姚氏父子把耳朵伸了過去:「你們知道嗎?文元的寄爹、寄娘,都跑到台灣去了!」

姚文元的神色陡變。

姚蓬子雙眉緊皺,當即說:「這件事,今天說到這裡為止,不要再提了!」

姚文元馬上附和道:「對,到此為止,到此為止。」

他,在「因病在家休養」前夕—1950年2月,總算轉正,成為中國共產黨正式黨員。不論他在入黨或轉正的時候,都從未向組織上交待過他與徐恩曾、費俠的關係。此後,他更是守口如瓶,就連兩度隨父去京廣訪父親故舊,他也從不對黨組織提及一句。心中有鬼,唯獨他自己明白。

至於「1951.12—1952.5 三反工作隊隊長」,姚文元言過其實。不論是他當時的頂頭上司,還是一起工作的同事,都一致證明:姚文元當時是上海市盧灣區公安分局組織的「三反工作隊」的一名「打虎隊員」,擔任過聯絡員,從未擔任過隊長。

留存在當年的老同事們的記憶屏幕上的姚文元形象,大抵是這樣的:

獨來獨往。他住機關集體宿舍,總是要一個人獨住。很少跟同事來往,也從不向組織暴露思想。

懶得出名。那件鮮藍色的棉幹部服,穿了幾個冬天,已經油光可鑒了,他照穿不誤,不洗也不刷。同事們稱他為「賣油條的小販」,他也笑笑。臭襪子、髒襯衣之類,要等星期天帶回家去,叫保姆馮金芸洗,他自己連塊手絹也不洗。頭髮總是到了不得不剃的時候,才進理髮店。每天早上,他總是機關宿舍裡起床最晚的一個,從不參加做早操。

午睡時懶得連鞋子都不脫,斜著躺在床上。

唯一的愛好是看書、寫稿。他的宿舍裡放著個籐書架,他不時從家裡帶來書。別的書經常換動,但是姚蓬子著的《論胡適實用主義》小冊子一直在書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