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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莊的驚險一幕

1948年3月21日下午,毛澤東離開了米脂縣楊家溝。江青隨行。3月23日東渡黃河。

3月25日,毛澤東乘汽車來到了山西興縣城西15里的蔡家崖村,那裡是中共中央晉綏分局和晉綏軍區司令部的所在地。司令員賀龍熱情歡迎毛澤東的到來。毛澤東住在蔡家崖一座大院裡。這時,毛澤東的臥室裡,放著一張單人沙發—在那樣的小村子裡,沙發是稀罕之物。據雲,是從國民黨軍隊裡繳獲的。

4月1日,毛澤東在蔡家崖對幹部們講話,這便是收入《毛澤東選集》第四卷《在晉綏幹部會議上的講話》。

4月2日,毛澤東在蔡家崖接見《晉綏日報》編輯人員,即席作了講話。據當年《晉綏日報》編輯紀希晨告訴筆者,他當時正好坐在毛澤東左邊,作了詳細的記錄。如今收入《毛澤東選集》第四卷的《對晉綏日報編輯人員的談話》,就是根據紀希晨的記錄整理而成的。

4月10日,毛澤東率中共中央機關,從山西進入河北西部的阜平縣,住在城南莊。江青和他住在一起。在那裡,毛澤東主持召開了中共中央書記會議,開了十天左右。就在會議不久,發生了一樁重大的意外事件,差一點使毛澤東遭到謀害,江青也受了一場驚嚇。

由於這一事件留給人們的印象太深的緣故,所以聶榮臻在他的回憶錄中,毛澤東衛士閻長林在《毛澤東生活散記》[113]一文中,李銀橋在《衛士長談毛澤東》中,都談及此事。當然,由於事隔多年,彼此的回憶有些出入。綜合起來,大致如下:

夜裡,毛澤東起草通知,通知「各民主黨派、各人民團體、各社會賢達迅速召開新政治協商會議」。

清晨,毛澤東工作畢,衛士李銀橋給他服了安眠藥,照料他就寢。這時,江青正起床,她住在毛澤東隔壁房間。聶榮臻也起床了,散步回來,遇上江青。聶榮臻住在後面的一排房子裡。毛澤東剛剛入睡,城南莊北邊的山頂上響起了防空警報聲。這裡離北平不大遠,跟延安不同。在陝甘寧邊區,敵機一入境,馬上用電話通知延安,那裡老早就拉空襲警報。而這裡只能在看見敵機時才拉警報,聽見警報聲時敵機已光臨了。

衛士李銀橋和警衛排長商量著「該不該叫醒老頭」。他們背地裡稱毛澤東為「老頭」。叫他吧,他剛睡下,說不定為了喊醒他而發脾氣;不叫他吧,敵機突襲,情況緊急。

他倆猶豫不決,便向江青請示。正好,聶榮臻也派范秘書來。商量的結果是不叫醒毛澤東,而是做好一切防空準備,找了一副擔架放在毛澤東門前。一旦情況緊急,馬上把他從床上放在擔架上,抬往防空洞。

空中出現三架敵機,兜了一個圈子,走了。

其實,這三架是偵察機。到了8時多,警報又響了,來的是轟炸機。

衛士們也摸透敵機的脾氣,知道這一回來者不善,也就叫醒了毛澤東。毛澤東倒很坦然,一邊穿衣服,一邊還要抽煙。

「快快快,走走走!」聽見敵機轟鳴聲越來越響,江青尖著嗓子喊叫。

毛澤東仍要吸煙。這時,閻長林、李銀橋、石國瑞、孫振國四衛士不管三七二十一,架起毛澤東往外跑。

聶榮臻也趕來了,指揮大家去防空洞。

他們剛出門,腳下的大地便猛烈一震,三顆炸彈一齊落在毛澤東屋前。只是炸彈沒有爆炸,尾部的陀螺在飛快地旋轉著。

毛澤東回頭,要看看那炸彈。衛士們簇擁著他朝防空洞迅跑。

這時,又是一批炸彈扔下來。這一回炸彈猛烈爆炸,把毛澤東住的院子炸得黑煙沖天。

如果毛澤東晚一步離開那裡,那就有性命危險……

事後才查清,最初丟下的三顆炸彈,幸虧是啞彈—國民黨兵工廠裡的工人不滿於國民黨,往炸彈裡裝了沙子!

事後才查清,城南莊潛入了國民黨特務,名叫孟憲德,當時擔任軍區後勤部所屬的大豐煙廠副經理。在毛澤東來到城南莊之前,孟憲德已在那裡。他最初想謀害聶榮臻,就收買了軍區小伙房司務長劉從文,把毒藥交給了劉從文。只是未得機會,劉從文沒有把毒藥撒在小伙房軍區首長們的菜裡。

這時,孟憲德得知毛澤東住進城南莊,就把毛澤東住房的方位密報保定國民黨特務機關。情報迅速送往北平,敵機就前來轟炸毛澤東住房……

此案被破獲後,由人民解放軍華北軍區政治部副主任張致祥主持公審大會,宣佈當場槍斃孟憲德、劉從文。

江青明知是國民黨特務作案,事隔20年,在「文革」中卻誣指聶榮臻謀害毛澤東,欲置聶榮臻於死地。

不過,所有有關人員的回憶錄中,都沒有提及陳伯達。當時,陳伯達擔任毛澤東秘書,也在毛澤東身邊工作。

筆者在1988年採訪陳伯達時[114],也說及敵機飛近時,他急忙朝毛澤東住房跑,遇上江青。陳伯達問江青:「主席呢?」

江青答道:「在屋裡,說服不了他!」

陳伯達跑進院子,大聲高叫:「飛機來啦!飛機來啦!」

陳伯達進屋,催毛澤東快走。這時,衛士們便架起毛澤東往外走。

儘管種種回憶錄中都沒有說到陳伯達也在場,但是陳伯達的回憶是可信的:

1971年9月13日夜,陳伯達被突然押送秦城監獄時,在監獄門口大呼「我在阜平是做過一件好事兒」。獄警不知他做過什麼「好事兒」,向上匯報,傳進毛澤東的耳朵。毛澤東記起阜平城南莊的一幕,陳伯達當年為了救他確實做過「好事兒」。毛澤東關照秦城監獄在生活上寬待陳伯達,因此陳伯達在那裡生活上得到特別優待,吃得比家裡還好。

由於在阜平縣城南莊發生那意外事件,毛澤東隨即遷往阜平縣花山村居住。5月26日,毛澤東遷往平山縣西柏坡。江青也隨毛澤東來到那裡。

在西柏坡,毛澤東緊握著劉少奇、朱德的手—他們已經一年多沒見面了!

到達西柏坡的第四天—5月29日,週末,西柏坡的打穀場上舉行歡迎舞會。

入夜,在汽燈的照耀下,毛澤東跳得很開心,江青成了打穀場上最活躍的人物。幾百個人圍在打穀場四周看熱鬧。

這時,已是國共大決戰的前夜。從7月開始,遼沈戰役打響。緊接著,淮海戰役、平津戰役鋪天蓋地。毛澤東坐鎮西柏坡指揮這舉世聞名的三大戰役。西柏坡這原本不見經傳的小村子,從此載入史冊—因為它是繼延安之後的中共中央所在地。

1948年歲末之際,毛澤東在西柏坡為新華社寫下了著名的新年獻詞《將革命進行到底》。一開頭,毛澤東便寫道:「中國人民將要在偉大的解放戰爭中獲得最後勝利,這一點,現在甚至我們的敵人也不懷疑了。」

[44]1989年9月12日、1989年9月17日、1993年4月3日、1995年10月9日,葉永烈在北京多次採訪徐明清。

[45]1988年12月19日下午,葉永烈在北京採訪陳伯達。

[46]海倫·斯諾:《延安採訪錄》,貴州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4頁。

[47]尼姆·威爾斯:《談〈西行漫記〉及其他》,《讀書》1979年第5期。

[48]2001年11月20日,葉永烈採訪王福時於美國舊金山伯克利。

[49]1988年12月19日下午,葉永烈在北京採訪陳伯達。

[50]有人說「江青」是毛澤東為她取的,這不符合史實。因為她1937年進入延安之初所寫的自傳,便署名「江青」(原稿現存在中央檔案館),當時毛澤東還不認識她。

[51]據張穎:《外交風雲親歷記》,湖北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第201頁。

[52]1989年9月12日、1989年9月17日、1993年4月3日、1995年10月9日,葉永烈在北京多次採訪徐明清。

[53]1988年11月3日下午,葉永烈採訪俞瑾於北京。

[54]李維漢:《回憶與研究》(上),中共黨史資料出版社1986年版,第388頁。

[55]也有許多文章說連演10天,是不確的。筆者據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年出版的艾克恩編《延安文藝運動紀實》44頁所載,應為20天。

[56]1938年4月1日出版的丁玲和舒群主編的《戰地》半月刊。

[57]艾克恩編:《延安文藝運動紀實》,文化藝術出版社1987年出版,第61—62頁。

[58]新編京劇《松花江上》常常被說成是新編京劇《松花江》。經查證,應是《松花江上》。

[59]徐鑄成:《蕭桂英進宮》,1980年10月15日《大公報》。

[60]1992年5月21日,葉永烈採訪翟林椿。

[61]向繼東:《江青秘書閻長貴眼裡的江青》,2009年8月13日《南方週末》。

[62]1991年7月8日,葉永烈在北京採訪朱仲麗。

[63]蔣澤民回憶、呂榮斌撰文:《在偉人身邊的歲月──毛澤東保衛參謀、周恩來隨從副官的回憶錄》,紅旗出版社1998年版。

[64]葉子龍口述、溫衛東整理:《葉子龍回憶錄》,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64—65頁。

[65]應為《狼山喋血記》,1936年11月由上海聯華公司攝制。

[66]《井岡山革命根據地》下冊,中共黨史出版社1987年版,第451頁。

[67]2001年11月20日,葉永烈採訪王福時於美國舊金山。

[68]海倫·斯諾:《延安採訪錄》,貴州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34—136頁。

[69]據雲汀、張素蘭:《毛家兄弟與賀家姐妹》,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第206—207頁。

[70]據尹緯斌、左招祥:《賀子珍和她的兄妹》,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1998年版,第178頁。

[71]據雲汀、張素蘭:《毛家兄弟與賀家姐妹》,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第207—209頁。

[72]據雲汀、張素蘭:《毛家兄弟與賀家姐妹》,江蘇文藝出版社1996年版,第209—210頁。

[73]王行娟:《李敏·賀子珍與毛澤東》,中國文聯出版公司1997年版,第33—34頁。

[74]李德:《中國紀事(1932—1939)》,現代史料編刊社1980年版。

[75]曾志:《一個革命的倖存者:曾志回憶實錄》下冊,廣東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第329頁。

[76]朱漢生:《吳莉莉後來的故事》,香港《開放》月刊2007年第1期。

[77]朱漢生:《吳莉莉後來的故事》,香港《開放》月刊2007年第1期。

[78]劉英:《我和張聞天命運與共的歷程》,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7年版,第111—112頁。

[79]朱仲麗:《我知道的毛主席》,中國青年出版社1998年版。

[80]江青喜歡騎馬,這一愛好一直延續到「文革」中,她住在釣魚台仍在空閒時騎馬健身。

[81]余宗彥:《王世英,他沒有看錯江青》,《炎黃春秋》2006年第5期。

[82]王凡:《知情者說》之二,中國青年出版社1997年版,第4頁。

[83]偉斯、兆瓊:《「神劍」與沉鐐—揚帆傳略》,《大江南北》1989年第4期。

[84]《揚帆自述》,群眾出版社1989年版,第58頁。

[85]陳修良:《劉曉在上海》,《大江南北》1990年第1期。

[86]B 1988年10月30—31日,葉永烈採訪嚴昭於北京。

[87]李德:《中國紀事(1932—1939)》,現代史料編刊社1980年版。

[88]老龍:《江青外傳》,台北金蘭文化出版社1974年版。

[89]權延赤:《衛士長談毛澤東》,北京出版社1989年版,第80頁。

[90]余宗彥:《王世英,他沒有看錯江青》,《炎黃春秋》2006年第5期。

[91]據李明三:《江青不是孤立的一個人》,《鳳凰週刊》2011年第6期。楊尚昆的這一段話,引自李明三對閻長貴的訪問。

[92]劉家棟:《陳雲在延安》,中央文獻出版社1995年版,第160頁。

[93]本書作者於1993年4月2日對徐明清所作補充採訪。

[94]劉英:《我和張聞天命運與共的歷程》,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7年版,第115—116頁。

[95]葉子龍口述、溫衛東整理:《葉子龍回憶錄》,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年版,第65—66頁。

[96]李敏:《我的父親毛澤東》,遼寧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290—291頁。

[97]范明:《棗園初見毛主席》,《黨的文獻》1995年第3期。

[98]據蔣澤民回憶、呂榮斌撰文:《在偉人身邊的歲月—毛澤東保衛參謀、周恩來隨從副官的回憶錄》,紅旗出版社1998年版。

[99]此處似應是延安整風、審干運動,不是三查、三整運動。三查三整即查階級、查思想、查作風,整頓組織、整頓思想、整頓作風,是從1947年冬開始的,而江青受到第三次審查是在她生了李訥後不久。

[100]此處指李大章,當時化名「老王」,任中共地下黨青島市委書記。李大章是當時批准江青入黨的上級領導。《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反黨集團罪證(材料之二)》中明確指出:「1933年2月,江青在青島由俞啟威(黃敬)介紹加入共產黨。」

[101]權延赤:《走下神壇的毛澤東》,中外文化出版公司1989年版,第136—137頁。

[102]何廉:《今天一定要到達—周恩來乘飛機秦嶺遇阻紀實》,《啄木鳥》1990年第2期。

[103]羅斯·特裡爾:《江青正傳》,世界知識出版社1988年版,第128—129頁。

[104]迪克·威爾遜:《周恩來傳》,解放軍出版社1989年版,第143頁。

[105]程宗駿:《關於唐納與藍蘋》,《人物》1989年3期。

[106]程宗駿:《關於唐納與藍蘋》,《人物》1989年第3期。

[107]徐鑄成:《藍蘋與唐納》,《書林》1988年第6期。關於江青到重慶治牙一事應是在重慶談判期間。

[108]陳紀瀅:《巴黎幸遇唐納》,台灣《傳紀文學》第45卷第6期。

[109]楊銀祿:《江青的親情世界》,《同舟共進》2010年第6—7期。

[110]蕭思科:《知情者說》之三,中國青年出版社1997年版。

[111]《毛澤東書信選集》,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第286頁。

[112]《毛澤東選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244頁。

[113]閻長林:《毛澤東生活散記》,《東方紀事》1987年第1、2期合刊。

[114]1988年12月19、20日,葉永烈在北京採訪陳伯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