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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子珍後悔終生

對於「吳莉莉風波」,後來賀子珍在向王行娟回憶往事時,並不否認:

「有些事情,我看不慣,火氣就特別大。」大姐(指賀子珍—引者注)談到這裡時很激動,說道:「我認為他變了,和井岡山、瑞金那個毛澤東不一樣,於是就經常跟他吵。起初他不理我,後來就乾脆搬到另外一個窯洞去住了。」

她提起這段「公案」,使我想起了人家告訴我的一個故事,於是問道:「大姐,說有一回你看見主席和一個外國女記者談話,上去就給那個女記者一個耳光,是這樣的嗎?」

她笑了笑,未置可否,又繼續按自己的思路說下去:「他要是陪我吵,跟我吵,我會好受些,而採取這種態度我就傷心透了。這是以前不曾有過的,我認為他對我淡漠了,疏遠了……」

此後,便是日日夜夜、無止無休的思念,以及一個比一個更令人失望的夢幻了。

賀子珍的體質越來越差,特別是她的頭部、背部曾經受傷,彈片隱隱作痛。她要求前往西安,從那裡轉往上海治病,以取出彈片。毛澤東起初沒有同意,賀子珍再三堅持。

就在這時,發生了另一樁使賀子珍不快之事,她不斷地嘔吐,又一次懷孕了。

「我生孩子生怕了!」賀子珍為此堅決要求前往西安,一則治病,二則做人工流產手術,再也不生孩子。

毛澤東不得不同意了。

於是,賀子珍把嬌嬌托付給奶媽,單身前往西安。

海外有不少書籍、文章,把賀子珍的出走,說成是江青作為第三者插足毛澤東家庭,甚至繪聲繪色描述賀子珍如何在延安窯洞裡跟江青吵架。其實,儘管江青在上海幹過第三者拆散別人家庭的事,而賀子珍去西安,卻跟江青毫不相干。

賀子珍去西安時,曾在那裡的八路軍辦事處跟張國燾夫人楊子烈相遇。因此,查明楊子烈何時去西安八路軍辦事處,便可以推定賀子珍去西安的時間。

據張國燾在回憶錄《我的回憶》中說,當時他和妻子楊子烈分別已經「約六年半」。楊子烈求助於南京八路軍辦事處,才來到西安,然後進入延安。楊子烈到達延安是「1937年9、10月間」。因此,賀子珍離延安去西安,也就是「1937年9、10月間」。另外,賀子珍後來沒有做人工流產手術,那個孩子還是生了下來,是個男孩子,出生的時間是1938年5月。由此推算,賀子珍離開延安的時間是1937年10月。

那時,江青進入延安不過一個多月,正住在第三招待所接受黨籍審查;何況,江青進延安之初,所追求的是徐以新(後來曾任延安魯迅藝術學院訓導主任),並非毛澤東。

正因為這樣,賀子珍的離去,確實並不是江青所造成的。江青這一輩子從未曾跟賀子珍見過面,所以她跟賀子珍「在延安窯洞裡吵架」純屬子虛烏有的傳說。

不過,賀子珍的走,恰恰給江青提供了乘虛而入的絕好機會!

歷史竟會這樣的湊巧:不早不晚,就在賀子珍離開延安的時候,江青進入延安!

賀子珍到了西安,在那裡住了一陣子。11月底,王明、康生、陳雲從莫斯科坐飛機經迪化、蘭州來到延安,這消息促使賀子珍產生了去蘇聯治病的念頭。

於是,她由西安坐汽車來到了蘭州。中共駐蘭州辦事處主任謝覺哉是毛澤東的老朋友,曾勸說賀子珍回延安,可是賀子珍還是堅持要走。

事後,謝覺哉曾說:「要是知道後來的事情搞成這個樣子,我那時候說什麼也不會讓她走。」

賀子珍由蘭州坐汽車來到新疆迪化,在那裡等待著搭乘飛往蘇聯的飛機。

毛澤東曾托人帶口信給賀子珍,希望她回延安。後來,又給她發去電報,勸她回延安。賀子珍是一位個性倔強的女性,仍堅持自己的意見。

張聞天夫人劉英,當年曾與賀子珍一起去蘇聯。劉英這麼回憶:

我同蔡樹藩、鍾赤兵和徐夢秋是1937年11月離開延安的,到西安時增加了一個賀子珍。她那時正懷著身孕,是同毛主席鬧了彆扭跑到西安去的,已經在八路軍辦事處住了一陣。

抗日戰爭爆發以後,打通了西安─蘭州─迪化(今烏魯木齊)的交通線,有條件把我們這些病號、傷號送到蘇聯去治療。我們這一行中,蔡樹藩打仗時被炮彈片削掉了右胳膊;徐夢秋凍壞雙腿截肢;鍾赤兵在長征中右腿負傷鋸了。他們都要到蘇聯去配假胳膊、假腿。我在長征中犯下了腸胃病。這時又染上了肺結核,延安沒有藥治,送到蘇聯去。

我們一行到蘭州時,遇上王明回國,斯大林派專機送他們,也到了蘭州。王明架子大,要陳雲同志來八路軍駐蘭州辦事處打電報同延安聯繫飛機著陸等事,順便看望我們,送我們一百美元改善生活。我們交給了辦事處主任謝老(覺哉)。

在蘭州,我們乘上運軍火的飛機到迪化。這時,鄧發已從蘇聯回國,擔任迪化八路軍辦事處主任。從他那裡知道,蘇聯1937年起肅反搞得很厲害,同被捕的蘇聯人稍有牽連的中國人不少被抓。同行的徐夢秋,聽鄧發講了蘇聯情況很害怕,盛世才又留他,於是他就沒有繼續走,在迪化當了新疆的教育廳長。後來此人跟著盛世才叛變了。

從迪化坐汽車到阿拉木圖後,我們就搭上了西伯利亞大鐵道的火車,直達莫斯科。在柳克斯公寓,王稼祥同志(這時他代替王明任駐國際代表)來,交代我們千萬注意,不要同過去認識的蘇聯人和中國人隨便接觸、聯繫,不然要惹麻煩的。後來,為治療方便,稼祥又把我們安排到郊外東方大學分校住。看病由蘇聯同志陪著,進城到克里姆林宮醫院(即皇宮醫院)。

我一直同賀子珍在一道。經過一年多治療休養,我的肺病、腸胃病有很大好轉,人也長胖了。她的情況卻反不如前。她到蘇聯後生下了一個男孩,養到六個月不幸夭折了,葬在後面花園裡。她傷心之極,天天到墳上去哭。毛主席又不給她寫信。收到過一封信,只有三言兩語,望你好好學習之類,所以她精神上非常苦惱。但她又很傲,不肯主動寫信給毛主席……[78]

賀子珍是在進入東方大學學習後不久,生下了她的第六個孩子。她以為既然來了,既然進了東方大學,那是很好的學習機會,不急於回延安。

遺憾的是,就在這個時候,江青奪走了她的所愛。

她的命運多舛:新生的兒子,才十個月,就因感冒轉為肺炎而早逝!

就在她沉浸在喪子之痛時,從延安又傳來令她心碎的消息──她聽說毛澤東重新結婚了,但是她一直將信將疑,以為這是不可能的事。

直到1949年回國之後,她才確信自己走後被江青鑽了空子,鑄成大錯。她大哭了一場。

賀子珍後悔莫及。這是她終生的後悔。可是,後悔已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