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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蘋想以「得腦膜炎死了」賴賬

6月23日,唐納正在上海環龍路家中,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以為是藍蘋南歸,唐納喜出望外,趕緊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二哥鄭君裡。前額沁著豆大的汗珠,手中拿著一封信。

剛一進屋,鄭君裡就對唐納說:「三弟,藍蘋托我轉給你一封信,你趕緊看一下……」

藍蘋托鄭君裡轉這封信,她大抵已經充分估計到這封信的威力—唐納讀了信,照他的脾氣,一定會跳腳,會發瘋,會跳樓……鄭君裡在旁,會勸住他的。

藍蘋聲稱「說不定這是我最後一封信」,正因為這樣,讀著這封信,唐納的臉色由紅轉灰,由灰轉白。

藍蘋的信,是這樣寫的—

納!當你看到這封信,為了我走起來順利起見,籌劃好久的這件事,遲遲到今天才告訴你,我想你是明瞭我的苦衷的。

自從我跑進影圈,言行不一致的矛盾是日益加深了。我苦惱,我絕望,我想毀自己,可是我遇到了你,你使我暫時消滅了我所有的苦惱,但是更深的矛盾卻也在這裡生了根。我不願林黛玉式的憂憤死,我知道怎樣使得我言行一致,我更知道怎樣使我自己死得有價值些,因此我決絕的離開你,還有那個大的誘惑—風頭、地位,和比較舒適的生活。

在我計劃回家的那幾天裡,我竭力企圖和你過幾天快活日子,可是你那幾天的脾氣卻特別的壞。有時你非讓我下不來,而且使我非常傷心。雖然在搬家時候,我忍不住和你鬧過幾次,可是過後我馬上懊悔了,懊悔得想痛哭。我曾經在雨地裡走了很久很久,那種悲哀是說不出來的。我想我和你分別,我想起你所說的—我是固執的愛著你;我想起南洋路—這些使得我心跳,像是跳在咽喉裡似的一樣悶塞;渾身劇烈的抖著,一步都走不動了。後來叫車到阿丹家去的,這個是我永遠不能忘掉的。

其實呢,你那些天的壞脾氣給了我很大的便利,現在想起來真是應該感謝那個壞脾氣。不然,我也許永遠永遠沉埋在那環境裡了……

我呢,愛事業是超過愛人,這個我是坦白的告訴過你了,所以牧之的話是對的。「要是你們兩個沒有一個屈服,將來一定是個悲劇。」

××××缺少教員,請了很多朋友去,我也是其中的一個。人家差不多已經走光了,只有我,還有點猶豫的我,遲遲在現在才走。納,不要悲傷吧。在將來的新生活裡,我們這種矛盾會自然而然消失的。

說不定這是我最後一封信……

關於我這次的走,你也許會說我太自私,但是我的話是早講在頭裡了。在你初戀我的時候,我曾經警告過你,愛我是要痛苦的。你卻說你願忍受這個痛苦。接著我還說過,如果在必要的時候離開了你,可別恨我呀。你說,不會的。納!想來不至於忘了吧。就連結婚,我也曾說過於你,是不利的,卻是為了解決我們的經濟,逼我們走上這條路。

為了應付你的社會關係起見,我不能不想一個法子補救。想了又想:是有一個法子,就是說我死了。這樣,又可以應付你周圍,說是於我以後的生活,也不無補益。納!反正我是離開這個環境了,就算死了吧。希望你不要罵我做事走絕路。我認為一個人必須走一條路,同時也應該絕了所有的路,免得猶豫和退卻!

和你這信,同時發許多消息,說我得腦膜炎死了。關於我的沒有死,只有你和君裡知道。希望你要他保守秘密。我相信他是可以做到的……

上海銀行債,我相信我宣佈死了,是不會累在你身上的。我想賴了!

讀罷藍蘋的信,唐納的冷汗浸濕了上衣,冰涼地貼在脊樑骨上。

唐納這才明白,怪不得藍蘋早就口口聲聲說過:「愛我是痛苦的!」

她真是想得出,做得出,想用「得腦膜炎死了」,賴掉她在上海的欠債!

鄭君裡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唐納的一舉一動。

久久地,唐納用雙手捧著腦袋,心痛如絞。須知,就在剛才,他還寫了一首思念藍蘋的詩呢!

唐納抓起桌上的詩箋,一把扯得粉碎。

他霍地站了起來,對鄭君裡道:「二哥,事不宜遲,我要火速趕往濟南,搶在她出走之前!」

「行,我馬上給你去買火車票,你收拾一下。」鄭君裡也站了起來,說道:「我順便把這消息告訴四弟。」

鄭君裡說的「四弟」,也就是趙丹。

6月25日,鄭君裡和趙丹一起送唐納上火車。他倆千叮萬囑唐納:「到濟南看一下,馬上就回來。明星公司有好多事等著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