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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是個不安寧的家庭

李家是不安寧的家庭,「小吵天天有,大吵三六九」。

李家充滿暴戾的氣氛,其原因有三:一是大老婆、小老婆爭鬥;二是李德文脾氣急躁、粗暴,特別是在手頭拮据的時候,肝火更盛,往往把怨氣發洩在妻子們身上;三是江青的母親李欒氏個性極強,不論在與大太太的爭鬥中,或者在與丈夫爭吵時,不肯退讓半步。

江青曾說,「由於我們很窮,糧食也不夠吃,所以我父親經常打罵我的母親。」這種行為使他贏得了「罵街藝術家」的綽號。

就這樣,江青的童年是在家庭不斷爭吵中度過,在貧苦、壓抑和不幸中度過的。江青的個性極強,極為好強,一方面可能是母親「遺傳」的性格,一方面也由於家庭環境所造成。

維特克根據江青的自述,在《江青同志》一書中這麼寫道:

儘管無論什麼時候他(指江青的父親—引者注)感到氣不順,他就打孩子出氣;但是當他粗暴地毆打她母親時,所有的孩子就都聚集在母親的周圍,這也是他們試圖保護母親的最好方式了。

他的有些狂暴之舉是難以忘記的。那是個「花燈節」發生的事,適逢正月十五那天,一些地主家掛出了許多綵燈。似乎是受到這種超出他所能達到的富裕程度的炫耀的刺激而使他瘋狂起來,江青的父親抓起一把鏟子衝向她的母親。先是打她的後背,接著又擊她的手,她的小手指都給打斷了。當江青衝到她母親身前以保護母親時,她的嘴巴也被打著了,還打掉了一顆牙。正如江青所描述的這個強暴的情景,她母親的手指留下殘疾,她還用食指掀開自己的上唇讓人們看她兒時被打碎的牙。

像一種思想上的反省一樣,她談道:「最初我認為所有的男人都不是好東西,因為我父親就欺侮我母親和我們幾個孩子。事實上,導致他作出這種行為的根源是那折磨人的貧窮。」

無論他有天大的理由,這件事對於她母親來說,終於使她不能再忍受這最後一擊。她把江青綁在背後,娘倆逃走他鄉,再也沒有回來。江青故弄玄虛地又說,雖然還僅僅是個孩子,但是從那時起她就開始學著在黑暗中摸索自己的路,隨後獨自在夜間行路。

諸城縣一個有一妻幾妾但還沒有男性子孫的地主收留了江青母親,作他們家的僕人。江青雖然最初拒絕和母親一道去,不過隨後還是同意了。她記得從那時候起,她母親就一直被一些男人所包圍。她母親參與家務的目的和動機可能使江青很為難,下面這些話為此提供依據:

「我母親要出去工作,因此我可以能夠上學。只是因為學費和書本是免費的,我還能夠讀完小學。但就是這樣,我還是經常挨餓或者吃冷飯。最終造成慢性胃腸炎的疾病。」

她記得在勉強吃下鄉親們救濟給她的冰冷薄煎餅以解飢餓之痛以後,她嘔吐了,很長時間始終感到噁心。她說,自童年起,她就患上了消化方面的疾病,且長期受此疾痛。

作為一個孩子,她從未穿過一件新衣服(她講到這裡時明顯地帶著怨恨的語調)。

「所有的衣服都是一個哥哥傳給我的。」

她的頭髮總是梳著兩條小辮,這也招來麻煩。她母親做工那家地主有一個小女孩,沒事找事要嘲弄江青那奇妙的髮辮式樣。一次,那女孩正在辱罵的興頭上,突然猛揪江青的頭髮,這下激怒了江青,她竭盡全力將那女孩推開。可怕的事情發生了。這家裡的其他成員一齊出動來整治她這個膽敢抗爭的孩子。結果,她母親只好帶著她離開了這家。

不久,她母親又找到一份工作。這一次是一家「破落地主」。那時財富的損失也就意味著要挨餓。

一天晚上,江青獨自呆在與母親同住的房間裡,雨水流過那破爛的窗框,窗上已沒有幾片窗紙了。藉著僅有的一盞小油燈所提供的光亮,江青一動不動地在炕上坐了幾個小時,什麼事也沒做,一直等她母親的歸來(炕是中國北方家裡用石頭砌成的大床)。天快亮了雨才停下來,這時母親出現在門口。江青大吃一驚,娘倆都直立在那兒,她母親突然放聲痛哭,一把將江青摟入懷中。她遞給江青一塊大餅,可是江青太疲勞了,一口也沒吃就睡在母親的懷裡。母親也一點沒吃,輕輕地將這點寶貴的食物包起來,留著以後分享。

「在我只有五六歲的時候,我就試著走夜路去找我母親。」

她多次重複這個事實,就是要留給她的聽眾一個很想知道的懸念,即她母親找到的工作是夜間做事。在夜晚獨自對想知道的事的想像,成為江青回憶童年往事的主題。江青接著說,別人在夜間走路都怕遇到妖魔鬼怪或神仙;而她卻從未有過這種恐懼。但是有一樣東西她害怕,這就是那些惡狗。

多年來,她常與擺脫不掉的恐怖為伴,它們窮追不捨,甚至要吃掉她。想到令人不安的惡狗,又使她回想起另一件事。

那時她住在一個叫陳莊的村子裡,這裡的人跟她家一樣都姓李。那天她就吃上一頓飯,受飢餓折磨的驅使,她漫遊到街上走入一條小巷尋找她母親。在這個人口稀疏的村子裡,惡狗猖獗。突然她受到一群貪婪的惡狗的攻擊,而且一口咬在她的腿上。

回憶此事時,她撩起褲角,讓人們看就在她腳踝上部的依稀可以看出的疤痕。由狗的狂吠聲發出警報,她母親奔跑過來,一把摟過江青拉入她的懷裡,隨後把孩子背起來回家去了,眼淚順著母親的面頰流了下來。

如江青自述的那樣,在那年元宵節,由於父親李德文滿肚子的氣,在盛怒之下,打了她的母親以及維護母親的她,她的母親再也無法忍受這樣痛苦、屈辱的生活,背起江青,連頭也不回,離開了李家。

江青沒有說出李德文在元宵節大打出手的原因:李欒氏不甘於在李家做二房,要求獨立門戶,以求與大太太平起平坐。李德文不願一家分成兩家,李欒氏堅不讓步。於是,爆發了一場家庭大戰。

大戰的結局是李欒氏帶著女兒離開李家,去自立門戶了。

江青曾歎道:「在我的記憶裡,童年的生活是充滿了恐怖、淒涼的情調。」

維特克在《江青同志》一書中還這麼寫及:「江青的家境實在太窮,買不起制服,有什麼便穿什麼,但大多數是男孩子不要了的舊衣服,別的孩子覺得她的模樣滑稽可笑。江青的破爛鞋子,其中一隻露出了大腳趾,同學們刻薄地稱她為大哥;至於她那突出的腳趾,則被謔稱為『鴨蛋』。」

儘管江青從小就對她的父親毫無好感,對充滿暴戾的李家並無好感,然而,江青與她的同父異母的哥哥和姐姐倒相處甚好。尤其是跟比她大11歲的姐姐李雲露,感情甚篤。

當然,江青從小最愛的,還是她的生母李欒氏。

江青從未對人提及的一段往事,在這裡卻不能不提:

江青的母親,曾在諸城張家幫傭。張家是大地主,與臧、王、孟家並稱為諸城四大家族。張家的小少爺,名喚張宗可,字少卿,乳名張旺。此人生於1898年,比江青大16歲。他對於江青後來的革命生涯影響頗大,對於江青成為「旗手」也是出了大力。

張家原本不在諸城,而在山東膠縣利民區大台莊。

張家四兄弟,大少爺張宗彝,二少爺張宗開,三少爺張宗儒,四少爺便是張宗可。

1915年,17歲的張宗可娶膠南縣陳家莊的陳宜為妻,後來,生一子一女。兒子叫張玉珉,又名張子石,在「文革」後期曾成為杭州市負責人之一;女兒叫張玉瑛,在青島煙廠當工人。

1917年秋天,張家在膠縣遭到土匪搶劫。為了日後安全,旋即遷往諸城,從此定居諸城。這時候,張宗可改名張叔平。

張叔平在諸城縣小學當教師,後來當校長。

1924年,張叔平入上海大學社會科學系,改名為「趙容」。翌年,他加入中國共產黨。此後,他擔任中共上海大學特支書記,上海滬中、滬西、滬東、閘北區委書記。後來擔任中共江蘇省委委員、省委組織部部長兼秘書長。自1930年起,他投靠王明,成為王明手下一員幹將。

1933年7月,張叔平作為中共駐共產國際代表團主要負責人,在蘇聯莫斯科工作。他給自己取了一個俄文名字,曰「」,音譯即「康生」。此後,他以「康生」為名。至於作為張家四少爺而命名的「張少卿」,幾乎無人知曉了。

康生與江青有著同鄉之誼。當江青在1937年秋進入延安時,正值康生和王明也回到延安。這位同鄉曾對江青鼎力相助—這是後話。

由於江青和康生同為「大左派」,在「文革」中江青為中央文革小組第一副組長,康生為顧問,政治關係非常親密,於是有人就由後來推測當初,把江青與康生的關係想像為從小就「非常親密」。

有的書描繪張叔平當年「每天準時站在大門外的台階上,以貪婪的目光迎著打這裡經過的李雲鶴」。還有的書甚至描寫在上海的時候,康生與江青如何有著「性關係」。也有的說,「康生雖然知道李雲鶴也到了上海,卻無法接近她」。

其實,趙容(康生)是在1933年7月中旬,與曹軼歐一起前往蘇聯,從此離開了上海。而李雲鶴匆忙從青島逃往上海,恰恰也是在1933年7月,與趙容交錯而過。怎麼可能會有「性關係」?怎麼會想接近「卻無法接近她」?

這種由後來推測當初的推測法,近乎荒唐!

1937年8月上旬,當江青從上海到達延安,才過了三個多月──11月29日,康生也從蘇聯隨王明飛回延安。

所以,江青與康生真正有了政治上的聯繫,那是在1937年11月底康生回到延安之後。在這之前,江青與康生是否認識,都不得而知──因為康生離開諸城的時候,江青只有10歲而已!江青在面對維特克的採訪時,談起自己的童年,也從未提及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