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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沒有什麼比安靜而堅定地特立獨行更能讓英國人樂在其中了:他們往茶裡加奶;沿著馬路的反方向行駛[1];把Cholmondeley稱作「查姆利」[2],把Belvoir念作「比弗」[3];女王生於四月,偏偏在六月為她慶生;王宮守衛扣著頂熊皮高帽,不知怎麼搞的,私下裡讓人感覺是把裹著毛皮的垃圾桶戴到了頭上。

英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從板球運動規則到議會運作程序,幾乎都建立在某種特殊體系之上,絕對能把外國人弄得滿頭霧水(當然這也是此體系的總體目標)。不過有這麼一方面特立獨行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以至於大多數英國人自己都不明就裡。我所說的就是那古老而又複雜、尊榮而又毫無意義的人稱「貴族體系」的東西。

有些英國人被稱作「某爵爺」,另一些的頭銜則是「某勳爵」,還有些人叫作「某伯爵」或者「某子爵」。如果你總是被這些頭銜弄糊塗的話,別擔心,我就是來幫你一把的。不過,我也要警告你:就像那些扎根英國好幾百年的其他一些傳統文化一樣,這可是一門超級複雜的學問。

其複雜程度究竟如何呢?有關「貴族體系」的權威論著《貴族名鑒全書》(The Complete Peerage)足足有厚厚九大卷。參考書《德佈雷禮儀大全》(Debrett』s Correct Form),講的是應該如何稱呼貴族以及餐桌座次禮儀等等,便洋洋灑灑寫了滿滿422頁。這學問又晦澀到了什麼程度呢?整個體系的運作據說只有英國紋章院貴族體系總部那屈指可數的幾個人能稱得上是真正的行家。那裡的紋章官們個個頂著華麗耀眼的頭銜,如「首席赤龍屬官」「嘉德勳位紋章官」,還有「首席藍斗篷屬官」,掌管著禮節、頭銜繼承以及貴族儀態等事務。

有一個問題正日益複雜化,那就是即使某人被稱作「勳爵」「子爵」或者「侯爵」,那並不一定意味著他本人就是一名貴族。有些貴族(不是所有的)的親眷根據慣例可以使用那些所謂的「禮節性頭銜」。你在貴族等級中爬得越高,使用禮節性頭銜就更自由。舉個例子,倫斯特公爵的長子可以稱自己為「可爾代爾侯爵」,不過他其實並非侯爵,也就是說他不得進入貴族家系也無法享用貴族特權——不過這頭銜可以隨他使用。那麼這位偽侯爵的兒子可以自稱「奧法利伯爵」,他的兒子可以享用「倫斯特子爵」的頭銜。如果這條隊伍中有人亡故,那麼每一個人都可以晉陞一級,和棒球比賽當中的「晉級」(work-up)有異曲同工之妙。

更為複雜的是,許多英國貴族幾個世紀以來一個人就累積了多個頭銜。比福特公爵、沃斯特侯爵、博特科爵爺、沃斯特伯爵以及赫伯特·德·赫伯特爵爺其實就是同一個人。大多數貴族也有名字,我們姑且稱為「平民之名」,有些人的名字其驚世駭俗程度同他們的頭銜不相上下。比如瑪斯林及費拉德子爵,這頭銜就夠氣勢磅礡的了,他還得意地給自己起了個絕對拗口的名字:約翰·克洛特沃斯·塔爾博特·福斯特·懷特-梅爾維爾·思科芬頓。在英國如今共有四萬個貴族頭銜仍在使用,可是實際上的貴族人數不及四萬的十分之一——大概不足1200人,或者說英國總人口的0.2%還不到吧。

受封貴族的一個首要好處就是晉身上議院成員之列,上議院素來有「倫敦最佳俱樂部」之稱。不過,只有一小部分貴族真的履行其職,原因當然是上議院只有區區250張席位,而且大部分議員很少開口說話。其中保持沉默之冠的恐怕要數沃德格雷夫伯爵,他1936年就取得了議席,可是直到1957年才挪動金身發了個言。上議院議員們可以豁免擔任陪審員的義務,但不得在全國大選中投票,被絞死時獲准使用絲質繩索而非麻繩。不過英國早在40年前就已廢除死刑,這條規定就流於空談了。

真正的貴族階層當然是由女王及其直系和旁系親屬組成,包括三個皇族公爵:肯特、格洛斯特和康沃爾開始,接下來按級別高低排列,分別是2位大主教、25位非皇族公爵、27位侯爵、162位伯爵及女伯爵、99位子爵、24位主教、880位男爵及女男爵。退一步說,這些人組成了一個綁得緊緊的小圈子,互相通婚不僅僅是普遍現象,在高一點的級別當中,簡直就是規範法則。所有25位非皇族公爵們要麼是血親,要麼有姻親關係。其中有5位就是天性活潑、愛玩愛鬧的查理二世與眾多情婦的直系後代。

就威望及尊貴來說,公爵們自成一體,與眾不同。公爵的頭銜往往要如實稱呼完整,而比他更低的那些爵位頭銜則有時可以統稱為「爵爺」。因此「巴思侯爵」有時候也稱作「巴思爵爺」,而對於公爵來說,這種頭銜變稱是絕對不可以的。

只有很少幾種貴族頭銜可以由女性後代繼承,但大多數都不行。假設德文郡公爵沒能生出男性繼承人,這個頭銜就無法流傳下去。每年大約有四到五個貴族頭銜消失,按照這個速度,我們可以計算出到2175年,世襲貴族階層就會成為明日黃花。我期待至極呢。

提到這個話題是因為第二天一早,我得首先小心地清理掉肥大鼻孔裡的污垢,然後辦手續離開劍橋酒店,出發去沃克索普做一次高貴的研究,至少字面上看是如此——探尋英國歷史上最為非同尋常也最古怪特別的貴族之一——波特蘭公爵五世的祖傳大宅。

於是我乘上了一趟開往彼得伯勒的火車,然後轉乘另一趟火車沿主幹鐵路北行。前晚做了一個與電視劇《警花拍檔》有關的夢,十分令人不安,夢裡又發現自己自從1975年開始就沒有填過美國的納稅申報單(他們威脅說要讓那個在片頭字幕裡大發雷霆的傢伙把我帶走。天濛濛亮的時候我被噩夢驚醒,氣喘吁吁,你可以想像我的床單都成什麼樣子了),當然沒怎麼休息好,因此非常盼望只有火車旅行才能享受到的安靜與舒心。

可是上車坐定卻發現背後坐了個「手機族」,心裡不免頗為沮喪。這種人漸漸已成公害,難道不是嗎?我後面這個還特別令人討厭,因為他嗓門特大還自我陶醉,不時地說些白癡言論,那些電話完全毫無意義。

「哈囉,我是克萊夫,我乘十點零七分的火車,預計十三點整能到達總部。有關潘特蘭鄉紳一事我需要一份詳細報告。你說什麼?不,我已經出了鬧市區到馬裡斯派伯斯了。聽著,居然有人願意僱用我這樣的廢物,你能想出哪怕一個原因嗎?什麼?因為我是那種拿著個手機就開心得像在糞便裡打滾的豬一樣的人?嘿,這個主意有點意思。」沉默了幾分鐘後,他又開始了:「哈囉,親愛的。我在十點零七分的火車上,下午五點鐘就能回家。是的,就跟平時晚上一樣。沒什麼別的原因打電話找你,就是告訴你我有了這個手機,我簡直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草包。到了唐卡斯特我沒事再電話你哦。」接著,又來了:「我是克萊夫。是的,我還在十點零七分的火車上,可是在格蘭瑟姆有個道岔出了點問題,我想估計到達時間會調整到十三點零二分而不是前面預報的十三點整。如果菲爾打電話來,麻煩你告訴他我仍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大草包,好嗎?」就這樣他滔滔不絕了整個上午。

我盯著車窗外面,渴望早點到達雷特福德,下火車換乘汽車去沃克索普。雷特福德向來寂寂無名,對我來說一直像謎一般。有七年的時間裡,每次我從約克郡家中乘火車去倫敦都會經過這裡。它是東海岸線上的主要站點。在我手頭的那張英國鐵路路線圖上,雷特福德是用大寫字母標注出來的,字體級別和利物浦、萊斯特、諾丁漢、格拉斯哥以及其他英國主要城市一樣,不過我還是對它一無所知。實際上,從火車上第一次看見那座孤零零的火車站之前,我都不相信從前曾聽說過這麼一個地方。不光如此,我還從來沒有遇上去過雷特福德或者對這地方略知一二的人。我的《汽車協會英國城鎮指南》中囊括了你想得出來的每一個無名小鎮,並對其詳加描述,不惜溢美之詞,比如基裡繆爾、納茨福德、普雷斯頓潘斯、斯沃德林科特、艾倫橋、頓斯、福弗爾、威格敦等[4],可是對於雷特福德,該書卻無情而又神秘地隻字不提。好了,現在就是參觀這個地方的時候了。

於是出發兩小時後,我發現自己急不可待地同許多乘客一道獨自在雷特福德下車了,在濛濛雨霧中向小鎮中心走去。我開心地告訴大家,雷特福德是個令人愉悅的迷人小鎮,即使此刻烏雲當頭,令人壓抑,許多聲名遠揚的小鎮都會讓人感覺沉悶無聊,但雷特福德卻不會。小鎮中央是一座漂亮的大型市集廣場,四周全是高貴典雅的喬治時代建築,風景如畫。主教堂旁邊立著一尊沉甸甸的黑色大炮,旁邊有一塊金屬銘牌,上書:1855年繳獲於塞瓦斯托波爾[5]。我想,這大概是當地人首創精神的非凡體現吧——畢竟你不是每天都能發現一座英國諾丁漢市集小鎮曾猛烈襲擊一座克里米亞半島的防禦工事,然後捧著戰利品回家的——這裡的商店看上去生意興隆,整潔有序。不能說我感覺像是在度假,不過我很高興我終於親眼看見了這個地方,而且還這麼精緻美麗惹人喜愛。

我在一家小店裡喝了杯咖啡,再乘上一趟巴士去沃克索普。沃克索普和雷特福德大小相近,節奏相似(順便說一句,前者在《汽車協會英國城鎮指南》上還佔有一席之地)。這兩個小鎮明顯曾經競爭過巴塞特羅區自治會總部所在地,而沃克索普明顯輸了,因為自治會總部就坐落在這裡。可以想見這些總部大樓有多麼醜陋,多麼與周圍環境格格不入,不過小鎮的其他地方看上去相當舒服,看起來比較低調的樣子。

沃克索普還是一片名為「公爵領地」的區域的非官方首府所在地。五個歷史上的公爵封地——紐卡斯爾、波特蘭、金斯頓、利茲和諾福克——在英國內陸北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角落裡互相之間相距不過二十英里,儘管利茲和波特蘭公爵的頭銜沒能流傳至今,其他幾位公爵我想也大都離開領地了吧(據西蒙·溫切斯特在《高貴爵位》一書中記載,紐卡斯爾公爵如今住在漢普郡的一座樸素宅子裡。我堅信如此結局一定讓他懊悔自己從前沒有投資於龐大的城堡和迷你蒸汽火車)。

我的目標是維爾貝克修道院——波特蘭公爵家族故居,據說是英格蘭最為雄偉精緻的老房子之一。自從1954年開始波特蘭家族就搬離了這裡,大概和紐卡斯爾公爵一樣缺乏先見之明,沒有投資於冒險樂園和愛畜動物園吧。W.J.C.斯各特·本廷克即波特蘭公爵五世(1800—1879)一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人物。老W.J.C.(我喜歡這麼稱呼他)是史上最了不起的隱士,竭盡全力不擇手段地避免與人進行任何形式的接觸。他住在自己那堂皇大宅的一個小角落裡,在房間門上鑲嵌了一隻特製的便條盒,通過傳遞紙條與僕人們交流,一日三餐均通過一條小型鐵軌從廚房直接運抵餐廳。偶爾難得與僕人不期而遇,他就保持紋絲不動,僕人們也按照指令從他身邊走過,就當旁邊立著的是一件傢俱一樣。那些違背此指令的僕人被罰在公爵的私人溜冰場裡滑冰,直到精疲力竭。當年參觀者可以盡情瀏覽豪宅和庭院,公爵開出的條件是「只要你們行行好不要來看我就成」。

這位公爵還動用他那可觀的繼承財產修建了一座地下豪宅,至於原因只能眾說紛紜了。開工高峰期,他僱用了一萬五千名工人。建成的時候,這座地下豪宅除了許多房間以外,還包括一間近二百五十英尺長的圖書館和英格蘭最大的舞廳,同時可容納兩千人——對於一個從來不請客的人來說,居然建這麼個舞廳也是奇怪至極。宅子裡的眾多房間均由縱橫交錯的地道和秘密通道互相連接,這些通道一直蔓延到附近的鄉村地區。這一切看起來就像是——借用一位傳記作家的話來說,「他是在為核大戰未雨綢繆」。如果公爵大人一定要去倫敦一趟,他會把自己封閉在馬車車廂裡,馬車穿過一條一英里半的地道開到離沃克索普火車站不遠的地方,載上一節特製的平板貨車,開往首都。到達倫敦以後,馬車車廂仍然封閉著一路開到他在倫敦的住處——哈考特大宅。

這位公爵過世以後,他的後人們發現地上豪宅的所有房間都空空如也,沒有任何傢俱,只在中間的一間屋子裡裝有公爵的盥洗台。主廳更是奇怪,連地板都沒有裝。大多數房間被塗成粉紅色,樓上公爵住的那間房間從地板到天花板堆滿了幾百隻綠色的盒子,每個盒子裡都裝了一綹深棕色的假髮。簡而言之,這個奇人真是太值得研究了。

我漫步走出沃克索普小鎮,來到了克倫博花園邊上,這花園為國民托管組織[6]所有。我發現自己找到了通向維爾貝克修道院的路,大概有三四英里遠。在泥濘的林間小路中行走,感覺道路頗長。根據路牌指示,我走的這條路名叫「羅賓漢道」,可是這樹林感覺不像是羅賓漢出沒的捨伍德森林,基本上就是個無邊無際的針葉樹種植園,一個種樹的農場而已,而且異常安靜沉悶,令人毛骨悚然。這種場景讓你覺得有可能腳下會絆到一具枯葉掩蓋著的屍體,這是我最害怕的事情了,因為警察會找我問話,我立馬就會成為犯罪嫌疑人,因為很不幸的是,我沒法回答「十月三號星期三下午四點你在哪裡」這類問題。我可以想像自己坐在沒有窗戶的審訊室裡,對警察說:「讓我想想,我大概是在牛津吧,或者是在多賽特郡的海岸邊。天哪,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接下來你知道我會在苦艾叢監獄裡縫製郵政麻袋了。

四周越來越古怪,一陣冷風忽而從樹頂而起,群樹亂舞,搖擺折腰。可是那風卻不朝下吹,因此地面的一切紋絲不動,頗為詭異。接著,我路過了一個相當陡峭的砂岩山谷,裡面的樹根長相怪異,像葡萄籐一樣在山谷表面蜿蜒盤曲。透過這些樹根,可以看到山谷表面上很仔細地印刻著幾百個標誌,有姓名日期還偶爾看到交織在一起的心形圖案。這些日期跨度相當大:1861年、1947年、1962年、1990年。這地方夠古怪的了,要麼是頗負盛名的情人谷,要麼就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老妻們常來的地方。

再往前走一點,我就來到了一座孤零零的門房跟前,門房屋頂上都是槍眼。再遠處有一大片開闊的空地,種滿了粗短的冬小麥。再遠一點,透過一層樹木,隱約可見一大片多角的綠銅屋頂,那就是維爾貝克修道院吧,或者至少我希望如此。我沿著小路圍著泥濘廣闊的麥田繞了一圈,花了近三刻鐘才找到一條鋪好的鄉間小路,可是我敢肯定我找對了地方。這條小路途經一座蘆葦叢生的狹長之湖,據我那可信的英國地形測量局地圖顯示,這個湖是方圓幾英里內唯一的水體。我沿著小路走了大約一英里,路的盡頭就是一個氣勢恢宏的入口,旁邊一個指示牌上寫著「私人住宅,閒人免入」,可是前面到底有什麼卻找不到任何指示說明。

我站了一會兒,因為沒法做決定而焦慮不安(如果我也有機會封爵,我想要的爵位名稱就是「優柔寡斷之焦慮爵爺」),最後,我決定沿著車行道走進去一點探險一番——能看到我大老遠趕來看的房子一眼就行。於是我謹慎前行,只見花園經過精細打理,想必代價不菲,但是卻用一排排樹木細心遮擋。我又往前走,大約幾百碼以後,樹木漸稀,視野開闊,出現大片草地。可是竟然有人在上軍事訓練課,有爬行網和高腳木樁這些東西。這地方到底是幹什麼的呢?再遠一點靠近湖邊還有一塊鋪設過的空地,很是奇怪,有點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一片停車場。哦,我突然想起來了,這一定就是傳說中那位公爵的私人溜冰場,不免高興得叫出聲來。反正我現在已經深入花園內部,估計沒人聽到。我繼續大步流星地走到大宅跟前,這豪宅雖氣勢雄偉卻毫無個性,甚是怪異,而且整修改建增加了一些部分,簡直是畫蛇添足。宅子後面遠遠地可見一片板球場,附帶有精緻的涼亭。四面無人,只見一片停車場上泊著幾輛車。很明顯這裡是某個學院機構,大概是什麼IBM公司的培訓中心之類吧,可是為什麼連名字都找不到呢?我正要繼續向前看看豪宅的窗戶裡面究竟有什麼,突然一扇門打開了,出來一位穿制服的男人,大步走向我,臉色凝重。他走近我的時候,我看見他的外套上標有「MOD保安」字樣。MOD就是「國防部」。哦,天哪!

「哈囉!」我一邊傻笑一邊跟他打招呼。

「先生,您知道您闖入了政府不動產嗎?」

我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到底應該做出一副來自美國艾奧瓦州的傻帽遊客的樣子(「你是說這裡不是漢普頓宮?該死,我剛付了出租車司機175鎊」),還是坦白實情。最後我還是畢恭畢敬地小聲老實交代了,我告訴他我對於波特蘭公爵五世一直著迷不已,多年來的夙願就是一睹他的豪宅風采,這一路過來完全無法抵抗偷看一眼的誘惑。這麼做看來是對的,因為很明顯這位保安對於老公爵也十分喜愛。他一路小心地護送我來到門口,一直保持一副嚴肅凜然的樣子,可是似乎他暗地裡非常高興能遇上同好。他告訴我湖邊那塊鋪設好的空地就是傳說中的溜冰場,還指給我看地下通道的出口在哪裡,好像到處都是。他告訴我這些通道仍然很堅固,不過現在只作為儲藏之用。但是那間龐大的舞廳和其他一些地下建築仍在使用,改建成了健身房。國防部花了100萬英鎊才將那座舞廳重整一新。

「那麼現在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問他。

「培訓中心,先生。」他只說了這幾個字,不過我們也來到了大門口車道的盡頭,他一直目送我走遠。我又返回去穿過那一大片麥田,走出田地的時候回頭看了看維爾貝克修道院從樹林頂端冒出來的屋頂,非常高興地得知國防部已將地下通道和地下建築修整維護,只是這麼特別的地方居然完全不對公眾開放,未免有些遺憾啊。畢竟,英國貴族階層中並非每天都能出個W.J.C.斯各特·本廷克這般舉世無雙、千年難遇、神經錯亂的異人。不過,話說回來,政府部門已經盡力而為了。

回味著這點感悟,我轉身又開始返回沃克索普的長途跋涉了。

[1] 英國的機動車輛均靠馬路左側行駛,與世界上大部分地區相反。

[2] Cholmondeley為英國柴郡一地名,按照拼寫規則發音應該類似「考爾蒙得利」,但其實際發音卻為「查姆利」,故作者引以為怪。

[3] Belvoir為英國萊斯特郡一地名,來自法文,故應讀作「貝爾弗瓦」,但實際發音卻為「比弗」。此類不照讀音規則發音的地名詞語在英國還有不少,如Leicester(萊斯特)等等。

[4] Kirriemuir、Knutsford、Prestonpans、Swadlincote、Bridge of Allan、Duns、Forfar以及Wigtown分別為這些小鎮的英文原稱。

[5] Sevastopol,烏克蘭克里米亞半島港口城市,毗鄰黑海,重要海軍基地。

[6] National Trust,英國保護名勝古跡的私人組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