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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百戶人家擁入加沙教堂尋求庇護

加沙市

以色列轟炸所有聯合國建造的建築物、學校及醫院,走投無路的加沙市民只好尋求教堂的協助。

烏姆·阿布杜拉·赫佳齊一手抓著一歲大的兒子尤瑟夫,另一隻手將水舀到肥皂上,準備清洗兒子的身體還有衣物。

雖然赫佳齊用力刷洗,但是肥皂水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以色列的炸彈如冰雹般落下時,他們一家倉皇逃難,沾染到尤瑟夫身上的污漬和血跡怎麼刷也刷不掉。

「大火到處蔓延,我們跑到屋外。以色列的炸彈從天而降,把我們的一些鄰居炸死了。」赫佳齊說道。她跟著自己的丈夫,還有六個孩子一起逃難。

經歷轟炸之後,赫佳齊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就是趕快投靠到近東救濟和工程處興建的學校——也就是一時無家可歸的民眾會暫時尋求庇護的地方。不過現在77所聯合國開辦的學校還有醫療中心裡,已經塞了將近12萬人,赫佳齊發現自己跟孩子根本沒有容身之處。

窮途末路之下,她只好到加沙市查圖恩一帶的羅馬東正教教堂尋找棲身之所。現在,她跟六個孩子就躲在這裡。她不願放棄、死命地刷著孩子衣服上的血漬,再把衣物晾在教堂老舊祭壇的圍欄上。

近來,加沙三所主要的教堂,已經接收了數百名驚慌失措的巴勒斯坦人,這些人聚集到此,期盼這座神聖的建築物和其相對堅固的屋頂牆壁能帶給他們所謂的安全感。

加沙人民發現以色列的攻擊不僅包括醫院、學校,甚至還有清真寺、民宅。聯合國指出「根本沒有地方可躲」之後,災民全部都湧入當地的教堂。

不過,在水源、食物和藥品嚴重短缺的情況下,加沙當地規模雖小但相當活躍的巴勒斯坦基督教團體,全都竭盡全力幫助災民。白天的時候,會從外界運來許多瓶裝牛奶,讓小孩子不至於挨餓。

「喝的東西跟吃的食物都嚴重不足,我們只能提供最基本的物資,好消息是,鄰近國家也陸續伸出援手。」羅馬東正教堂的公關主任卡莫·埃伊德表示。

無處可去

「大家來教堂,只是希望能有一點安全感而已。」今年九歲的穆斯塔法·赫佳齊雖然這樣說,內心還是非常恐懼。

當他在熾熱的陽光底下晾弟弟的衣服時,沾染塵土的雙頰上還是滑下兩行淚。

穆斯塔法說:「我們才剛從租來的公寓逃出來而已。」

「看看週遭的環境,我們曾經擁有的全都消失了,變成一攤攤廢棄的瓦礫堆。」才一個週末,烏姆·阿布杜拉·赫佳齊跟孩子死裡逃生,什麼都沒有剩下。這一家人現在一無所有——沒有錢,沒有多餘的衣物毛毯,連食物和水也付之闕如。

「大家都被以色列的坦克炮彈嚇壞了。晚上睡不著覺;因為停電,也沒辦法煮飯跟吃東西,孩子們都不斷哀嚎哭泣。」赫佳齊說。

所有孩童都光著腳丫,有些甚至只穿著內衣褲或是包著尿布,大家都是在一陣慌亂中逃出家門。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已經覺得自己夠幸運了。雖然衣服上沾滿血跡,但不至於衣不蔽體。

舒加艾耶整個週末都遭到以色列連續轟炸,超過130人被炸死,300多人受到傷害。縱然家園已毀、無論白天黑夜都無法安然入眠,烏姆·阿布杜拉一家還是認為自己相當僥倖,只不過全家人都被這場噩夢折磨著。

「大家都沒時間帶自己的家當,我只抓著自己的孩子,拔腿就跑。」這位母親接受採訪的時候,身上還穿著居家的禮拜服。

「我只希望這座教堂的牆壁,能夠保護我的孩子不要遭以色列炮彈襲擊。」

永無止境的戰事

今年19歲的安瓦爾·賈莫對教堂卻沒什麼信心。賈莫昨天傍晚到教堂躲避,週一卻親身經歷以色列對教堂外圍地區發動的猛烈炮擊。才過了一晚,大家對於教堂很安全的幻想立刻破滅。

「昨天晚上以軍瘋狂發動空襲和炮擊,大家都嚇壞了。」賈莫說。賈莫跟他的四個兄弟還有五個姐妹,一起在教堂躲避以色列襲擊。「那塊藍色的窗簾,還有教堂中沉甸甸的鐵製器具,全部都被震到地上,散落各處。」

「我覺得以色列會毫不猶豫地轟炸教堂。」賈莫表示。

教堂的毀損清晰可見,有幾扇窗戶破碎,屋頂的某些區塊也碎裂變形,磁磚瓦片不斷剝離,向下墜落。其實每一戶人家都曉得,他們棲身的這座教堂,就離災情最慘重的舒加艾耶不遠。

「有一位在這裡避難的女子因為太害怕以色列的襲擊,不幸流產,痛失愛子。」埃伊德說,「以色列的坦克炮彈,還摧毀了15座基督教墳墓和1輛葬禮專車。」

在2008年到2009年的「鑄鉛行動」中,以色列朝加沙的聖公會教堂發射兩枚導彈,造成大規模的損傷。現在躲在羅馬東正教堂中的這些災民,很多都不知道這些過往。

雖然如此,赫佳齊仍然強調這是唯一的選擇。「我不希望自己的小孩遭受跟鄰居相同的下場。」原先還在清洗尤瑟夫褲子的她,放下手邊工作如此說道。這個時候又有另一顆炸彈飛越上空,使教堂猛烈搖晃。

赫佳齊的其中一個孩子哈利抱怨道:「媽媽,我好餓。」她坐了下來,不發一語,因為他們才剛抵達此處,教堂工作人員還沒有過來登記身份。附近一位女子剛好有昨晚吃剩的食物,就分了一塊西紅柿給這個孩子。不過資源日漸稀少,民眾爭先恐後搶奪基本糧食的現象只會愈發嚴重。

教堂中人滿為患,床位也供不應求。除了把孩子拉在身邊,圍坐在赫佳齊聲稱屬於他們一家的角落之外,她不知道今晚該如何是好。

雖然處處都是屠殺的血跡及恐懼的氣氛,不過等到外頭安全之後,她飽受驚嚇的孩子還是想要回家。孩子的父親知道自己的家已經成了廢墟,他們的母親也表示,就算雙方停火休戰,她還是會繼續躲在教堂中。連日來新聞不斷放送,已經有更多鄰居喪命、許多家庭和親朋好友都被活埋在倒塌的瓦礫堆中。

赫佳齊說:「家沒了,一切也毀了,我們不知道還能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