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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 回鍾馗證元弼絞罪

斷云:

節操根深不怕霜,卻家貪慾已遭亡。
包公靈感神明至,一決冤情顯萬方。
話說滎陽秀才武亮采,有妻胡氏名韋娘,琴棋書畫,無不皆能,閨門如水,克順婦道。窗友卻元弼適來訪亮,時亮出外,陡遇韋娘,弼遂呼:「尊嫂拜揖。」韋娘還禮,只答云:「尊叔請坐喫茶。」緘默弗言。元弼見了韋娘只髻綰綠,色奪圖畫中人,朱粉末點而天然殊瑩,須臾目搖心蕩,難為自禁,意欲與她私話相敘。怎奈乍逢,未識她意如何,乃作《長相思》一首,書紙上以戲之曰:嬌姿艷資不勝春,何意無言恨轉深?
惆悵東君不相顧,空遺一片惜花心。
韋娘因見元弼戲詞,仍吟相思韻以拒絕弼云:亂惹浮煙入帳幃,絳羅輕卷映日暉。
芳心一點堅如石,任是遊蜂怎敢欺!
弼聽罷,沒意而回。轉至書館,自嗟一會,曰:玉肌妙手應難畫,才子偶見失魂花。
相如有志瞻月闕,織女無意度銀河。
弼呤罷,眉頭不展,臉帶憂容,悶積數月,無意攻書。適有一婢,彼夜持利劍一把,密往其家,只見門兒緊閉,遂捏鄰居張媽聲叩門叫:「點燈。」時韋娘繡罷將睡,聞叩門點燈者,想似張媽聲,即喚丫頭開門與燈。不覺元弼隨將那婢斬死,直入韋娘睡房。韋娘大驚,忙問:「叔夜至何為?」弼道:「為嫂而來。嫂念小叔青春,肯諧鸞鳳之情,終身感戴,若不相從,利劍在此。」韋娘哭曰:「屈殺我也。」遂呼弼罵曰:「大丈夫立志,當行正道;烈女律身,豈可苟合?縱使殺我,何懼之有?」弼大怒,拔劍殺了韋娘。當時夜靜三更,悄無人知,只有亮奉祀之神明鍾馗者親睹其事。
至次日亮歸家,見丫頭斬死於門內,又見妻斬死於房中,唬得半晌不能言語。自心無奈,只得具告開封府。拯思此乃沒頭官事,如何區處?正要喚亮歸家,聽後日發落,忽然坐後只聞有人聲,不見有人形。拯低耳聽時,聞得聲云:「妾乃韋娘,是亮妻室。冤遇卻元弼某日往妾家訪夫,夫不在家,見妾貌美,作《長相思》調戲一番。妾為夫貞烈,不與私言。數日後某夜,至一更,復持劍奔入家中,欺心奸妾。妾罵不從,殺妾及婢。
冤情全無人知,惟妾家堂上鍾馗逐一可證。」拯聽得有此異事,仍復言:「胡氏可在對理。」想胡氏必領其命,拯遂差張龍、趙虎牌拿卻元弼到台鞫究。拷打一番,元弼因無見證,硬爭不肯招認。即寫牒文一道云:拯自攝府政,朝夕怛勵,惟欲下民安於無事。不幸值胡氏韋娘死情,未知是何兇惡。先生為亮奉祀福神,可作質證,乞駕臨敝衙毋拒。萬幸。
寫完令李萬前往武宅,將牒焚之。鍾馗直到公堂,與拯敘禮,備陳元弼奸謀貞烈情弊。當時元弼已跪在廳下,哭曰:「鍾馗誣陷。」鍾馗執劍策之:「汝為奸計不遂,謀殺二口,還要強爭,是何道理?全不托作《長相思》以戲韋娘呼?」於是元弼心驚無語。鍾馗證畢辭去。拯喚張龍將元弼捆打,釘了長枷,取了供狀。問元弼殺死二人,擬罪當絞,以待二年秋決。堅貞節牌於武宅,以旌胡氏。元弼後來未知性命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