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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節 重獲自由(二)

    侯海洋坐在鮑騰旁邊,對周邊的事情很漠然,盤著腿,抬頭看著窗外,窗外正好有一束陽光射進來,照在臉上熱烘烘的。從六月進看守所,在痛苦中時間溜到了九月,這個時間,秋雲應該已在廈門讀大學,而自己與死神的距離越來越近。哀莫大於心死,他決定在最近幾天實施吞鐵絲的行動。
    平日裡,幾位上鋪都是輪流曬一小會太陽,這兩天,侯海洋霸著太陽,曬得時間最長。其他幾位雖然不滿,可是侯海洋如今太威勢,不僅打架厲害,而且在管人管事上頗有鮑騰之風,貪官等人在侯海洋的引誘之下,貢獻了不少錢財,大大改善了號內生活。因此,少曬太陽,大家也就能夠忍耐。
    鮑騰一直在觀察侯海洋,等到侯海洋曬完太陽,道:「蠻子,別總想著案子的事,到了這裡只能是聽天由命,走一步算一步。」
    侯海洋黯然地道:「老大,我這人不說假話,光頭老三確實不是我殺的。如果真殺了人,我肯定想得通,安安心心在號裡過日子,現在實在冤枉。」
    「你想想六七十年代,多少大將高官和知識分子都進了牛棚,他們比你更冤啊,還不是得忍住。」鮑騰為了給兒子創造一個好環境,用了很多工夫來拉攏幾位上鋪人員,他在侯海洋身上花的時間最多,下的工夫最深。
    侯海洋道:「我才二十歲,人生最美好的時光才剛剛開始,冤死了。」
    鮑騰道:「你到了這個地方,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誰心裡不憋屈。比如我,兒子小時候丟失,尋了十來年,結果在看守所相遇,父子倆都將要被判重刑。找不到兒子是悲劇,找到兒子同樣是悲劇。這些年來,我在嶺西火車站來往不下百次,兒子明明就在火車站混社會,父子倆可以說是相見不識,想起來就憋屈。」
    侯海洋苦笑道:「你和娃娃臉到底還是見了面,至少還可以有補救的機會,我根本沒有機會,一顆子彈,這個世界就與我無關了,這才是最大的悲劇。」說這話時,他似乎變成了一個閱盡人間滄桑的老人。
    鮑騰說:「你要是這樣想,日子會變得很難過。等會兒我要接受電視台記者的採訪,是關於在看守所找到丟失近二十年兒子的事情。我們家的悲慘故事會換來電視台的收視率,可是為了討看守所的歡心,我和兒子都得將自己的痛苦暴露給全國人民觀看。」
    侯海洋沒有再說,他如今最關心的是吞服鐵絲後出現什麼症狀,能不能達到進醫院的程度。吞服鐵絲,進看守所醫務室,被送進醫院,在醫院治病,這中間有四道關鍵環節,最有希望就是在醫院內部逃跑。
    「從看守所轉到醫院,會不會給我戴上腳鐐,如果被戴上腳鐐,我還能跑掉嗎?」侯海洋在數月前還是剛剛離職的小學教師,和違法犯罪沒有任何關係,自然沒有積累出犯罪的經驗,包括越獄的經驗,一切行動都是出於他的推測。
    「如果要做手術,必然會取腳鐐。我要在麻藥剛過時就得逃跑,即使傷口破裂也在所不惜。對自己不狠,則是死路一條。」
    想到這裡,侯海洋又冒出一個想法:「在送往醫院的途中,若是我打倒身邊的警員,應該能跑出去。他們押送一個戴上手銬腳鐐的犯罪嫌疑人,應該不會帶武器,不帶武器的警官就是沒有牙齒的老虎,我拚命都要打贏他們。」
    他默默地將看守所幾個民警的形象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除了所長李澄看上去還有幾分精悍之外,其餘民警都長得白白胖胖,沒有什麼戰鬥力。他試著將鐵絲放進嘴裡,放在嘴裡的鐵絲帶著一股強硬的氣質,並不是那麼好吞服。
    經過一番掙扎,他作出決定:「今天晚上就屯鐵絲,吞服鐵絲的同時要裝作極度難受,咬破嘴唇和舌頭,多吐點獻血出來。」
    作出決定以後,侯海洋整個人一下就放鬆了,他對身邊的肖強道:「貪官,你昨天和律師見了面,有什麼想法沒有?」
    肖強在侯海洋的關照之下,不再受欺負,他對侯海洋服氣得很,道:「律師倒是見了,對案子沒有太大幫助,十年八年肯定跑不了。現在冷靜下來,想得最多的是刑滿出獄後如何生存。」
    他歎息一聲:「我做到了副廳級,拿到手的工資才一千四百多元。還不如在家門口擺個燒烤攤賺錢多。我們經手的項目都是以億為單位,幾百億的項目也不少,兩相比較就顯得落差太大,誘惑太多,這就是讓窮人掌握著億萬財產的分配權,很難不犯錯。全國交通系統出了這麼多事,並非沒有原因的。如今到看守所走了一遭,我再也不會做違法亂紀的事情。自由、平安,與家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