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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節 幫助同鄉馬小梅

    一點五十分,一輛小車來到了小院。張滬嶺帶著侯海洋下樓。張滬嶺身穿一件休閒夾克,頭髮蓬鬆,輕鬆隨意,精神抖擻,與一個小時之前相比簡直是煥然一新。侯海洋身穿一套黑色西服,戴著墨鏡,跟在張滬嶺身後。
    侯正麗站在陽台上,神情陰鬱地看著張滬嶺上了停在院內的小車,直到小車遠去,她才回屋,躺在床上,輕聲抽泣起來。抽泣一會兒,她又開始乾嘔。
    老三的家和辦公室距離華榮小區並不遠,小車不到五分鐘就到了。
    二樓「老三貿易公司」,前台有一個漂亮女子,看到來人便彎廠彎腰。七樓,光頭老三的家,一個光頭漢子哈哈笑著張開手臂,作一個擁抱狀,道:「滬嶺兄,我是望穿秋水,你小子還真回來了。」
    侯海洋按照事先約定,在見到光頭老三以後,就站在屋外。
    張滬嶺來到光頭老三的家,他將二郎腿翹在辦公桌上,道:「老三,你怕老子跑了,不敢回來,有什麼不敢?海南房產是垮了,房子還在,我在廣州還有地,還有廠房,在上海也有土地,你那點錢,還怕飛了?如果想要,我馬上就給你,但是醜話說在前面,以前講好的利息就得一抹平。」
    光頭老三頂著碩大的腦袋,眼神很飄忽,觀察著張滬嶺,嘴裡打著哈哈:「不是我信不過滬嶺,海南房產垮得太快,我們嶺西到海南炒房的人有幾個都血本無歸,東門廖森林的錢全部套在了海南,血本無歸,老婆跟人跑了,房子被人佔了,他現在只能一跑了之。」
    張滬嶺滿不在意地道:「廖森林是土鱉,只在偏偏角角拿了點地,我的地全部在鬧市,房地產有三個訣竅,一是地段,二是地段,三還是地段,無論現在時常如何,我拿到的地都是不可複製的財富.我還建議趁著市場下滑,人市抄底,多積點地,等到市場好轉就可以發大財……這些年,老三在我身上賺的錢也不在少數,還怕信不過我……」
    光頭老三不說話,眼光閃爍,聽著張滬嶺描繪美好前景,似信非信。
    「滬嶺啊,不是我不放心,實在是怕了。」
    「膽大的日龍日虎,膽小的日抱雞母,你不跟進抄底,以後要後悔。這是我帶來的海南省的文件,你看看他們的規劃。」
    光頭老三拿起了桌上的文件,文件上標著「機密」兩個字,在張滬嶺的講解下,他漸漸被吸引住了。
    侯海洋站在門口,聽著裡面的交談,暗道:「張哥這次到嶺西,應該是來撲火的,看來光頭老三被說服了。」
    出門前,光頭老三將張滬嶺送到車前,站在車門處,道:「滬嶺,到了年底,連本帶利還得還點。我這點錢來得不易,砸鍋賣鐵,而且手下兄弟的錢也全部投了進來,若是真是血本無歸,我只能去跳樓。」
    張滬嶺拍著光頭老三的肩膀,道:「老三,這次你不願意加大投人,是失策,當兄弟可是把話說到了前面,以後看到小吳他們大把大把賺錢,你別後悔。」
    小車開動以後,張滬嶺長吐了一口氣,背靠著椅子,道:「我們去找寧總,在省政府旁邊。
    整個下午,張滬嶺馬不停蹄地見了四人。
    侯海洋扮作保鏢,黑衣黑眼鏡,很酷。
    下午回家四點鐘,張滬嶺臉色沉沉的,沖了半個小時澡,出來喝了一瓶牛奶,在床上道:「小麗,五點半叫我起床,你換正裝,陪我宴請孫行長。
    侯正麗應了一聲,輕手輕腳把門關上。
    「二娃,下午情況如何?」
    「去看了四個人。
    侯正麗道:「這四人邀請晚上吃飯沒有,送下樓沒有,有沒有人主動開車門?」
    侯海洋想了想,道:「只有光頭老三送下樓來,其他人都沒有下來。我沒有聽到張哥談晚飯的事。」
    侯正麗罵了一句:「滬嶺這兩年幫著這些人賺錢,每次回來,前呼後擁,為了請滬嶺吃飯,電話都打爆了,現在打電話過來,第一句話就是什麼時候還錢。這些白眼狠,翻臉不認人。滬嶺原本還想從這幫人手裡籌點錢,看來不理想,晚上孫行長同意吃飯,可能還有點希望。孫行長也不是好東西,他到廣東到香港到澳門,都是滬嶺全程接待,吃喝玩樂賭一條龍服務。」
    罵歸罵,為了老公的事業,侯正麗還是在出發前精心化妝。
    五點二十分,侯正麗化妝完畢,從臥室款款走出。她穿了一件露了半邊後背的長裙,脖子上有一條項鏈,氣質雍容華貴。
    侯海洋吃了一驚,道:「沒有想到,我姐化妝出來還上得了檯面。」若是換成以前,他肯定要說點「人是樁樁全靠衣妝」的玩笑話,此時盛裝的侯正麗有著一種「拼了」的決絕之氣,這讓他鄭重了起來。
    侯正麗道:「這得感謝爸,從小多讀書,打扮出來氣質好。她說話時帶著笑,可是笑意中總是隱著淡淡的憂傷。
    五點半,著正裝的張滬嶺和盛裝的侯正麗挽著手出門。侯正麗出門時,道:「二娃,晚上你自己吃飯,到外面館子吃,一個人不好煮.」
    走了兩人,房間清靜了。侯海洋回味著這幾天的生活,從北向南坐了幾十個小時的火車,屁股沒有坐熱又飛回到嶺西,以前接觸的都是新鄉鎮的老師和附近村民,如今接觸的是天南海北各行各業的人,生活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轉彎,精彩紛呈又壓力重重。
    「我在嶺西,回電。」坐了一會兒,侯海洋給秋雲打了傳呼。
    很快,清脆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秋雲熟悉的聲音從茂東通過電話線傳了過來:「海洋,你怎麼在嶺西,不是到廣州去了嗎?」
    幾句話講了經歷,他問:「考研的事情進展到哪一步?」
    「這是不幸中的萬幸,中旬提檔,下旬簽自費協議。你別祝賀,我對此事還是挺糾結,自費讀書,與當初的期望值不符,可是有書讀,總比現在的狀況好。」
    「你父親的事情解決沒有?」
    「已經回原單位工作,復職恐怕還有些時間。」
    互相問候了幾句,講了近況,秋雲聲音放低了,溫柔地道:「這幾天,你想我了嗎?」
    說實在話,侯海洋從坐上火車以後,生活一直處於劇烈的變動之中,只有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才會想起在牛背陀一起度過冬日時光的秋雲,他沒有傻到如此說,道:「當然想,等你到了廈大,我過來看你。你也要到廣州來玩,見一見我姐。」
    「你姐是老闆,凶不凶啊?」想著或許要與侯海洋家人見面,秋雲很有些忐忑。
    「我姐很好說話,你們應該能談得來。在近期我不敢到你家裡去,你爸媽如果知道我是無業遊民,肯定會用掃帚把我打出去。」
    秋雲沒有迴避這個問題:「現在進門肯定有點難,你得好好努力,聽到沒有,為了正大光明娶我,要努力喲。」
    「你放心,到時我開著奔馳來接你。」雖然張滬嶺遇到了暫時困難,侯海洋還是充滿了自信心,麵包總會有的,困難總是暫時的。
    在電話裡吻別以後,侯海洋守著電視等待侯正麗和張滬嶺。在十點半,房間裡響起電話,侯正麗在電話裡道:「快點下來,滬嶺喝醉了,在院子裡。」
    侯海洋三步並兩步跨下了樓梯,姐夫張滬嶺緊閉著雙眼,靠在姐姐懷裡。侯海洋見到張滬嶺的狀態,道:「姐,怎麼喝這麼多?」侯正麗心痛地抱著張滬嶺,臉裡帶著淚珠子,道:「有求於人必低於人,滬嶺要渡過難關,必須得弄到錢,今天孫行長還不錯,一杯酒五十萬,滬嶺在喝第五杯的時候,吐出來了。
    「多大的杯子?」
    「喝紅酒的杯子。」
    侯海洋嚇了一跳,蹲下來看了看滬嶺,道:「姐夫酒量沒有這麼大,趕緊送醫院,晚了說不定要出事。」
    侯海洋背著張滬嶺就出院子,此時小車已經離開,好不容易攔了出租車直奔醫院。到了醫院,一位中年護士很有經驗,不等醫生來,先翻了翻張滬嶺的眼皮,怒氣沖沖地道:「你們這些人完全不把身體當成自己的,喝這麼多,酒是斷腸毒藥,懂不懂?!」侯正麗被護士訓斥了一頓,她沒有在意護士的態度,等著醫生過來開了藥,守在床邊。
    打上點滴以後,侯海洋書吧才是正版:「姐,沒有事的,我在新鄉經常喝醉,輸點水,很快就沒有事了。」侯正麗這才輕鬆下來,癱軟在床邊,傾頭上已經被嚇出了一層冷汗。
    上午九點,張滬嶺、侯正麗和侯海洋坐飛機回到了廣州。出了機場,一輛小車接走張滬嶺,直奔海南。侯家兩兄妹打著出租車回到家中,吃過午飯,稍事休息,侯正麗換上正裝,帶著侯海洋進了裝修公司。
    裝修公司門臉不大,大門前掛著「正麗裝修裝飾公司」的牌子。侯海洋問:「姐,你這個裝修公司是你的,還是張哥的?」
    「錢是滬嶺投的,註冊是以我的名字。」
    「那就是說,這家公司是你的。」
    「從法律意義上說是我的,但是所有的錢都是張哥出的,他當時經手的錢都是以千萬為單位,這個公司完全是指尖漏出來的。」
    進了門,員工們都打著招呼,「侯總」、「侯總好」等聲音不絕於耳,來到單獨的辦公室,侯海洋努力想讓鬱鬱寡歡的姐姐高興,故愈開玩笑,道:「姐,你還挺威風。」
    侯正麗坐在辦公室的大轉椅上,道:「威風是假象,如今廣州裝修公司多如牛毛,沒有業務,外面這些技術人員馬上就會棄你如敝展,跑得一個不剩。這也可以理解,大家都要混飯吃,都想吃得更好。所以,最用心的還是老闆,承擔責任的是老闆。當然賺錢最多的也是老闆。」說到這裡,她想起了奔波在海南的愛人,聲音硬咽起來,「滬嶺比我大不了幾歲,他非常聰明,能力超強,幾年時間弄了這麼大一番事業,他比我更不容易。」
    侯海洋發自內心地道:「張哥是我的榜樣,我跟著他才幾天,見的世面比二十年還多,離開新鄉是我最好的決定。」
    一位瘦小個子的女子走了過來,用廣東普通話道:「侯總,上午有一個人打電話,我聽不太懂,說的應該是你們家鄉話,她要找侯海洋,我說沒有這個人。」
    侯正麗道:「這位就是侯海洋,以後也在這裡上班。」
    侯海洋挺納悶,道:「我才到廣州,誰認識我,應該只有馬小梅。」
    「誰是馬小梅?」
    「我在火車上偶爾認識的女孩,是我學校隔壁馬蠻子的堂妹,她們幾個同學過來打工。」
    侯正麗對馬小梅的事不感興趣,道:「二娃,你到我這裡來得從最基層做起,熟悉每一個流程,有問題嗎?」
    「我對書法很有信心,繪畫也還行,沒有問題。」
    瘦小個子女子又來到門口,用手指敲了敲門,道:「侯總,有人來電找侯海洋。」
    侯海洋與馬小梅分手時,留的是公司名片上的辦公室號碼,兩次打電話過來,他已經確定是馬小梅來電。把話筒放到了耳朵邊,聽到了一陣哭腔,道:「侯哥,我是馬小梅,你快救救我們。」
    「別慌,馬小梅,你慢慢說。」
    「李永紅、杜峰和張強強被治安隊抓了,要交錢才放人,否則就要送到惠東收容所。我打不通你的傳呼,就給你打電話,急死我了。」
    侯海洋聽得一頭霧水,道:「什麼治安隊,抓什麼人?」
    「是南村治安隊,他們專查暫住證,李永紅和張強強沒有跑脫,被抓住了,他們湊了350塊錢,李永紅放了出來,現在杜峰和張強強還關在裡面。我們到這邊人生地不熟,只有求老鄉幫忙了。」
    「你就在公用電話這邊等著,我隨後就過來。」
    放下電話,侯海洋找侯正麗。沒有等候海洋說完,侯正麗道:「不用說了,我知道那個地方,肯定就是暫住證的事情,這事在廣州太常見,你和那個馬小梅是什麼關係?」
    「馬小梅的堂哥是我在牛背陀小學的鄰居,今年殺年豬,馬小梅的爸爸和我還在一起吃過飯。」
    「是這種關係,那我開車去,都是老鄉幫一把算一把。」侯正麗又道,「我和那邊派出所打過交道,不過這種事就是幾百塊錢的事,用不著去找所長。」
    馬小梅打完電話,身上只剩下了兩塊錢,看著商店裡一排排整齊的麵包、方便面以及其他小食品,口水在嘴邊打轉。她不敢離開商店,就在附打轉,眼巴巴看著公共汽車的方向。
    一個多小時以後,馬小梅幾乎要絕望之時,一輛小車嘎地停在她身旁,侯海洋和一位漂亮且時尾的女子走了下來。馬小梅看著侯海洋就如看到親人一般,哇就哭了出來。
    開車到了治安隊的辦公地點,侯正麗從錢包裡取出七百塊錢,道:「二娃,你陪小馬去交錢,我在外面等你。」
    幾名治安隊員懶散地站在門口,其中一位治安隊員手裡還拿著比拇指還粗的空心鋼管,還有治安隊員屁股上掛著派出所的黑色膠棒。他們掃了一眼停在身前的汽車,轉移了目光,虎視耽耽地看著過往的行人。
    交了錢,杜峰和張強強被放了出來,他們兩人灰頭土腦,失魂落魄,跟在侯海洋身後,到外面小館子各自吃了一碗麵,這才恢復了些許精神。他們看著小車離去,張強強感慨不已:「我還以為侯海洋自己有錢,原來有個好姐姐,我要是有個好姐姐也就不會受這份罪。」他一直在追求馬小梅,在火車上看著馬小梅和侯海洋幾乎抱在一起就心存不滿,後來馬小梅又去睡了臥鋪,這讓張強強自尊心很受打擊,此時眾人將侯海洋捧上了天,他忍不住發出了自己的聲音。
    馬小梅聽出了其中的意味,道:「沒有侯海洋,你們肯定要被送到收容所,還這樣說別人,沒有意思。」張強強道:「我不是這個愈意思。」馬小梅不客氣地給了張強強幾個白眼。
    侯海洋在車上,對姐姐道:「看到他們這個樣子,恨不得幫幫他們,又不知道怎麼幫。」
    侯正麗道:「在廣東至少有幾十萬嶺西人,都算是老鄉,你幫得過來嗎?大家都是在這邊打拼,能不能成一靠自己的本事二靠運氣,兩樣都不佔,打幾年工還得回家。好在家裡還有田土和房子,回家還有碗飯吃,有房子住。」侯海洋書吧首發說出了自己的感受:「若是長期在這裡打工,在大城市裡生活習慣了,再回到偏僻閉塞的農村,肯定不會習慣。」
    「不習慣又有什麼辦法,社會競爭這麼激烈,競爭不底怪不得別人。」侯正麗又道,「你回到辦公室,給爸媽打電話,就說一切都好,讓他們別擔心。」
    「我知道,姐。」
    「二娃,我們姐弟好好努力,等爸退休,接他到廣州享福。」
    侯海洋透過玻璃窗,仰望著遠處和近處的高樓,暗自下了決心:「廣州,我來了,我一定會成功。」
    接下來的日子裡,侯海洋以極高熱情投人到工作中,他天天泡在了裝修公司,沒有把自己當成老闆的弟弟,而是跟著最基層的工人一起從木工和水電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