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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節 爭口氣成為源源不斷的動力

    所長刁小剛帶著民警臉青面黑地跑過來,正好看到付紅兵用五四式手槍猛砸對方。刁小剛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老粟,腦袋「嗡」就響了起來。在三樓,已經有一名民警中槍負傷,看老粟的情形應該很糟糕,不幸中的萬幸是抓住了一名兇手。
    刁小剛氣急敗壞地道:「下手別這麼重,打死了,你給我找線索。」
    付紅兵臉色蒼白,神情有些麻木,朝著開槍方向指了指,道:「那邊還打倒了一個。」
    刁小剛順著付紅兵手指方向看去,這才發現還躺著一人。地上人手裡拿著一把五四式手槍,趴在地上,背上有兩處在流血。地上還有一條血痕,向前延伸。
    刁小剛雙眼血紅,道:「幾把槍?」他忽然指著付紅兵肩膀,道:「你受傷了?」
    付紅兵低頭看,前胸已經被血打濕,他有些麻木地道:「一把槍。」
    習小剛留了一位名警察守在當地,帶著所裡其餘警察追了上去。
    在公安局寢室裡,侯海洋正躺在床上胡思亂想,忽然警笛聲大作,似乎全城都在響。他從床上起來,在窗戶邊上,無數的警察匆匆忙忙從公安局跑了出去。
    侯海洋意識到縣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沒有將此事與付紅兵聯繫在一起。等到晚飯時間,付紅兵仍然沒有出現。
    他走出寢室,下樓遇到了一名認識的年輕警察。那名警察道:·付紅兵執行任務,中了槍,在醫院。」侯海洋嚇了一跳,急忙問:「有沒有生命危險?」警察道:「具體情況不清楚,派出所老粟犧牲了,付紅兵還在搶救。」
    轟著摩托車油門,侯海洋直奔縣人民醫院。在手術室外,公安局長高智勇、辦公室主任杜強、城郊派出所所長刁小剛,以及付紅兵的父母、親戚等一大堆人,都焦急地盯著手術室大門。侯海洋在讀中師時,經常到付紅兵家裡蹭飯,與付紅兵母親關係很好。付母拉著侯海洋的手,說不出話,眼淚直往下掉。侯海洋不停地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付紅兵肯定沒有事。」
    兩個小時後,出來一個醫生,對高智勇道:「高局長,脫離危險了。」
    在醫生出來時,付紅兵母親根本不敢聽醫生的話,她只是抓著侯海洋的手,道:「醫生說什麼?」聽到「脫離危險」四個字,她長舒一口氣,癱軟在椅子上。
    高智勇臉上神情明顯輕鬆下來,握著付紅兵父親的手,親切地道:「付紅兵是優秀民警,參加工作的時間不長,得到了同志們高度評價。這一次行動中,我們一位老民警犧牲,付紅兵受傷,但是,我們付出代價是值得的,捉了兩名毒販,當場擊斃一名毒販,端掉了我市建國以來最大的毒品窩點,付紅兵同志立了大功。」
    得知兒子脫離危險,付紅兵父親高興得手足無措,只道:「謝謝高局長,謝謝高局長。」
    高智勇雙手握著付紅兵父親的手,道:「我得謝謝你,你教育出了一個好兒子。我要先走,去老粟家裡看一看。」
    想起犧牲了的老粟,付紅兵父親收起笑容,神情嚴肅地目送著高智勇等人匆匆離開手術室。
    晚上七點,付紅兵從重症監護室轉移到了普通病房,望著父親、母親等一群人,他努力露出微笑,道:「就是肩頭受傷,在戰場上算是輕傷。」
    付紅兵母親不眨眼地望著兒子,道:「兒啊,你吧媽嚇死了,下次你別衝到最前面,傻瓜兒子,媽不要你立功受獎,只要平安就好。」
    付紅兵問:「老粟在哪?」
    「犧牲了。
    付紅兵眼神一下就定住了。
    等到看望的人終於走完,閉著眼睛的付紅兵腦子裡不停地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他無數次地責問自己:「為什麼沒有馬上從槍套取出手槍?我若是不耽誤寶貴的幾分鐘,老粟就不會死。」這個念頭如毒蛇,牢牢地盤在付紅兵頭腦中,讓他格外不安寧。
    為了讓傷者更好休息,除了付紅兵的父母,其他人就在病房外面站著。
    晚上八點,陸紅、呂明和沙軍三人亦匆匆忙忙趕到了醫院。沙軍穿著灰白色西服,打著整齊的領帶,意氣風發,精神抖擻,他有些意外地看見了侯海洋,道:「侯海洋,你都聽到消息過來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受傷?」聽了原委,他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斧頭抓住了機會,對以後發展大有好處,受這一槍太值了。」
    侯海洋覺得沙軍的話不太順耳,道:「若是人死了,什麼後福都沒有用。」他一邊說,一邊忍不住用眼光偷窺呂明,見到呂明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馬上就心生惻隱,隨即又想道:「是她選擇離開我,我是受害者,為什麼還要同情她?」
    沙軍如今在組織部工作,他明白立了如此大功對一名年輕警察意味著什麼,道:「我說的是大難不死,斧頭這次要立大功,絕對會成為縣局的後備幹部。」
    呂明站在身材高大的陸紅身旁,越發嬌小,她一言不發,靜靜地聽著沙軍和侯海洋說話,眼光始終看著地上的瓷磚。
    聊了一會兒付紅兵,沙軍轉換了話題,道:「蠻子,你怎麼弄到村小去了?在村小沒有什麼意思,還是得想辦法調進城。」他初調進縣委,在以前的老同學面前難免有些小得意,這些小得意是用「關心」的方式表達出來。
    在讀中師時,侯海洋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都是老大,此時他雖然
    遇到困難,可是內心驕傲一點都沒有丟失,他自嘲道:「陶淵明寫詩,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提前做到了。」沙軍還要說,陸紅打斷兩人的談話,道,「我們別在這裡久留,進去看一眼付紅兵。」
    進了病房,侯海洋彎下腰,湊在付紅兵耳邊道:「斧頭,陸紅、沙軍和呂明來看你。」付紅兵暗戀陸紅是大家皆知的秘密,侯海洋特意首先提起陸紅的名字。
    付紅兵睜開眼睛,挨個看著大家,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道:「我是近幾年巴山公安中唯一參加過槍戰的民警,而且開槍還擊斃一人,牛吧?」
    侯海洋道:「上午你匆匆去執行任務,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事,出門沒有看黃歷吧?」付紅兵道:「當公安,哪裡顧得上看黃歷,有事就得去。」
    侯海洋道:「你們安排得不太對吧,持槍公安怎麼躲在後門?」
    付紅兵小聲地罵道:「他媽的,我們只是去抓賭,我估計是報寒幽人弄錯了。三樓是一夥販毒的,歪打正著。」
    沙軍道:「斧頭,這話你別說,要依著局裡上報的材料,你這個功勞要打折扣。」「得得得,沙袋,才當幾天官,就開始打官腔六在同學之間,以後當了再大的官,也得把你打回原形。」陸紅毫不客氣打斷了沙軍的話。
    「我哪裡打官腔了,這是和斧頭溝通,他躺在床上不瞭解情況,我可是聽到高智勇跟頭頭們匯報的。」
    「難怪別人都說政客嘴裡沒有真話。」
    沙軍道:「我不是政客,只是小吏,還沒有當官。」
    有侯海洋在場,呂明一直顯得很沉默,她來到病床旁邊,指著傷口,道:「痛嗎?」
    付紅兵道:「麻藥過了,有點痛。中槍的時候,情緒激動,根本沒有注意到中槍。」
    這時,數名醫生過來查房,他們態度很好,問得很細心。詢問結束以後,由最老的那名醫生給出了沒有啥事的結論。付紅兵母親把醫生們送出門,熱情得很。
    付紅兵母親喜滋滋回到病房,對侯海洋道:。小侯,我們先去吃飯,這麼晚了,估計被餓壞了。」
    與呂明面對面在一起,讓侯海洋感覺壓抑,他對付紅兵母親道:「楊老師,時間不早了,讓付紅兵早點休息,我們先走了。」付紅兵母親客氣地道:「再急的事情也得吃飯,還是同學們好,一直守在這裡,最真心。」
    侯海洋向沙軍等人揮了揮手,道:「你們陪楊老師吃飯,我確實有事。」沙軍道:「你有啥事,雷公都不打吃飯人。」陸紅最瞭解侯海洋與呂明的戀情演變,道:「算了,侯海洋有事就讓他走,要想聚一聚,隨時都找得到時間。」
    在陸紅說話時,付紅兵半瞇著眼睛看著一直暗戀著的高個子女孩,他腦中猛然間湧起了自己扯不開槍套的情景:「若是我早點扯出手槍,老粟就不會死。」他將這個念頭死死地壓在腦海深處,不讓它冒出來,這個念頭卻如蛇島的蝮蛇一樣盤踞在身體各個角落,無處不在。
    侯海洋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醫院。
    呂明站在陸紅身後,眼裡蒙了一層水霧,在侯海洋轉身離開的瞬間,她知道自己真正失去了這個男人,永遠無法回到原來,這種清醒的認識讓她格外難受。在生活中,清醒地認識現實往往比現實本身更加重要,很多人都是在經歷過多次挫折以後,才會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過是一個平凡人。
    在摩托車的轟鳴中,侯海洋在巴山縣城裡奔馳著,此時他心裡燃著烈火,不懼怕翻越秦嶺氣勢洶洶的西伯利亞寒流。
    出城,沿著公路朝著二道拐開去。城市燈火被遠遠拋在身後以後,西伯利亞寒流逞起了淫威,他身體發冷,漸漸平靜下來。進人柳河鎮時,他全身都被風吹得通透,體溫降低,手腳開始不聽指揮。休息兩次以後,他終於將摩托車弄到了二道拐。
    杜小花聽到敲門聲,打開鎖著的校門,見到風塵僕僕的兒子,心痛得不行,道:「二娃,你咋現在回來,好大的風。」
    「你,你,你給大姐打了電話,我怎麼敢不回來。」侯海洋被凍得結巴了,他看到母親杜小花的臉,心裡又是一陣暖和。
    杜小花回頭看了一眼屋裡,壓低聲音道:「你們在學校看黃色錄像的事,你爸知道了,他發火,你聽著就行了,別惹他生氣。」
    侯海洋在母親面前向來無話不說,道:「根本不是黃色錄像,就是香港的錄像帶,在香港都是公映的,稍稍有些暴露。」
    「你爸最聽組織的話,組織上說是黃色錄像肯定就是黃色錄像,這件事情你聽著就行了。」
    「媽,我知道。」侯海洋從中師畢業時是市級三好學生,混了大半年時間,沒有任何輝煌,反而被人從中心校踢了出來,對比著付紅兵、沙軍甚至呂明,他感到了一種無形的比泰山還要沉重的壓力,心裡同時還有許多不服氣。他徑直就要朝自己房間走去,杜小花拉住他的衣服,道:「你去給你爸打個招呼。」
    侯海洋腳步稍停,還是朝著父親的房間走去。
    昏黃燈光下,侯厚德披著大衣,一臉黑氣,端坐在椅子上,眼睛向上看著門框,這是不拿正眼瞧侯海洋的意思。
    侯海洋原本抱著愧疚之心,可是見到父親的態度,滿肚子委屈立刻往上湧。從中師畢業以後,他很努力地想改變生存環境,很認真地談了一場戀愛,可是事事不如意,他的所有行為如一塊落人海水中的石頭,泡都沒有冒一下就失去了蹤影。此時,父親的壓力激發了他的傲氣。
    「爸,我回來了。」
    侯厚德眼光沒有下移,看著門框,又移向天花板。
    「爸,時間不早了,我去睡覺。」侯海洋在外面還能保持理智,回到家裡,他還沒有過完的青春叛逆行為不知不覺顯露了出來。
    「砰」,侯厚德看到兒子的態度,怒不可遏,猛地拍了桌子,「你給我回來,身為老師,本應為人師表,聚眾看黃色錄像,你還有理了。你講一講,新鄉學校為什麼要將你從中心校調到村小。讓我來評一評,學校是否冤枉了你。」
    侯海洋轉身就走。
    「砰」,侯厚德氣得將大衣往後一拋,道:「你到哪裡去?」
    「我上廁所。」侯海洋出了屋,先到廚房倒了開水,將開水放到桌上,然後到廁所。
    侯厚德氣得直吹鬍子,他對進屋來勸解的杜小花憤怒地道:「翅膀硬了,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你看他那個態度!」杜小花勸道:「二娃也不容易,你要聽聽他的想法,我相信兒子,他的品德沒有問題。」侯厚德道:「聚眾看黃色錄像,這就是一個污點,新鄉學校還算很厚道,沒有記錄在檔案上,若是檔案上記上一筆,一輩子就完了。」杜小花急得直抹眼淚,道:「二娃咋這樣糊塗,咋這樣糊塗,雖然分到新鄉,但是畢竟是正式教師,以後還可以想辦法調動。」
    侯厚德鐵青著臉,仰頭看天花板。
    侯海洋解手以後,又到廚房喝了開水。溫熱的水順著喉嚨進人腹中,一股熱流在腹中散開,衝散了積鬱在身體裡的寒意。喝熱水時,他腦海裡浮現起了付紅兵。付紅兵和毒販轟轟烈烈幹過一場,成了英雄人物,而自己背負著聚眾看黃色錄像的臭名,被學校領導和家人看不起,真是貨比貨得丟,人比人得死。他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在母親的勸解下,回到了父親房間。
    「侯海洋,你給我和你媽講}r卜為們『麼要石黃色錄像。」侯厚德說到這單,忍不住諷刺了句,「你從小讀了不少聖人書,怎麼就喜歡黃色錄像,我們老侯家沒有這個傳統。」
    杜小花不斷在給侯海洋使眼色,意思是不要跟父親起衝突。侯海洋忍住火氣,道:「黃色錄像之名是學校扣的帽子,他們就是上綱上線。我們是看了錄像,主要是香港錄像片,裡面是有些暴露情節,但是談不上黃色錄像,聚眾更談不上,我們兩三個人算得上什麼聚眾。」
    侯厚德見兒子沒有懺悔之心,怒道:「你沒有認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在強詞奪理!」
    侯海洋閉上嘴巴,牙齒咬著嘴唇,不說話了。
    「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沒有?什麼叫做暴露情節,說白了就是黃色錄像,國家是否准許看黃色錄像?還有理了?
    「何為眾,眾從三人,你們兩三個人一起看黃色錄像,算不算聚眾?
    「你這是無言的反抗,是反抗誰,反抗什麼,學校沒有把你的錯誤記在檔案上,算是很客氣了。
    「不知道悔改,你將來是要犯大錯誤的,我把話說到前頭,若是不改正現在的態度,遲早還要犯大錯誤。
    「你要向學校作出深刻的檢查,要拿出誠懇的態度爭取領導們諒解,只有這樣才能有悔改的機會。」
    父親之言,如一把把飛刀向侯海洋刺了過來。平心而論,侯海洋認為父親所說的都有道理,可是他不再是學生,社會複雜性決非黑和白的關係,簡單說教根本不能應對複雜的社會。他終於忍不住反駁道:「爸,你說的這些都沒有用。學校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副校長劉清德把女老師肚子搞大,還狠裹一名新來女教師,就是他認定我們幾位老師在看黃色錄像,給我們無限上綱。讓我向流氓作檢查,不可能。」
    侯厚德萬萬沒有料到兒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他聽說了「聚眾看黃色錄像」之事時,心裡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兒子的話成為火星,他頓時爆炸了,血往上湧,抬手就給了侯海洋一個響亮的巴掌。「啪」的一聲響,紮實的掌聲在二道拐小學裡迴響著。
    侯海洋讀了初中以後就沒有挨過打,挨打之後,蒙了片刻,然後一言不發,掉頭出門。
    杜小花追了出去,她緊張地問:「二娃,你到哪裡去下?作為母親,她最擔心兒子一怒之下離家出走。侯海洋回頭道:「我不會離家出走,睡覺。」
    侯厚德披著厚衣服,追到侯海洋的門口,道:「侯海洋,你回來。做了錯事還不承認錯誤,你說說有什麼道理。」
    侯海洋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之後沒有得到安慰,反而迎來一頓疾風驟雨,他翠脾氣上來了,道:「我能有什麼道理,領導人吃喝縹賭都是正常的,我們窮教師看點錄像就大驚小怪,想讓我認錯,不可能!」他差點想說:「你當了一輩子民辦教師,任勞任怨,可是沒有誰想到要給你民轉公,姐夫一個電話就解決問題。」可是想到這個說法太傷人,就將話壓了進去。
    侯厚德怒道:「有人犯罪,難道你就要犯罪,有人吃屎,難道你也要吃屎?」他說話一般情況下都是溫文爾雅,他這次是被逼急了,這才說了帶「屎」的話。
    侯海洋下巴微微上抬,不再說話。
    杜小花左拖右勸,將鬥雞一樣的父子倆勸開。
    侯厚德回到房間,身體不斷發抖,道:「你,你看,他現在變成什麼樣的人?!」杜小花勸解道:「二娃被調到了村小,心裡不痛快。」侯厚德氣憤地道:「他最需要思考為什麼被調到村小,不從靈魂爆發革命,以後還要吃虧。」
    杜小花作為母親,觀點不一樣,道:「娃兒有困難,我們要給他想辦法解決,如果想不出辦法,家裡也不要罵他。我們越罵他,越把他往外面趕,以後他就不想回家。」
    侯厚德坐在床上,胸口一起一伏,過了好一會兒,才努力讓自己平靜,道:「家雞打得團團轉,野雞打得滿天飛,他是自己的娃兒,罵兩句沒有啥子。古語云,黃荊棍兒出好人,不打不成器。」
    杜小花道:「娃兒脾氣輩得很,和你一個樣,你教了一輩子學生,從來沒有罵過人,耐心好得很,你就把兒子當成學生來對待。」
    夫妻倆關燈睡覺,在黑夜中講了許久,侯厚德的心氣在杜小花的勸解下漸漸消了。
    在另一間房子裡,侯海洋思緒繁雜,胸中如壓著一塊大石頭。臉上挨耳光,疼在心窩裡。他沒有開燈,坐在床邊,點了一支香煙,使勁地抽著。說實話,抽煙並不能減少煩惱,但是抽著煙能營造一種氛圍,表達某種心情。
    他摸著微微疼痛的臉,追溯著被打的思想根源:「我現在是村小老師,在社會的最底層,難怪被別人瞧不起,包括被爸爸瞧不起。我一定要做出點成績,否則就被人看扁了。
    「付紅兵和沙軍都不如我,如今都跑到我的前面去了,沙軍成了縣裡的幹部,天天跟著領導跑,付紅兵則是實打實幹出了實績,用命換來一條金光大道。我是一事無成的鄉村教師,還背著聚眾看黃色錄像的惡名。」
    想起了劉清德帶著派出所民警來抓捕的行為,侯海洋陡然升起一股無名火,心道:「劉清德是罪魁禍首,找機會一定要收拾他。
    「等到秋雲離開學校,也就是我離開學校之時。到時候她去讀研,我到廣東去奮鬥,誰笑到最後還說不清楚。或許,秋雲研究生畢業以後,還可以到我的單位來工作。」
    想到這一點,侯海洋握緊了拳頭,充滿創業激情以及實現夢想以後讓呂明等人後悔的幻想之中。
    「呂明,不久的將來,擺在面前的事實將證明你的選擇是一個錯誤,是一個天大的錯誤。」侯海洋內心充滿著驕傲,呂明選擇了放棄他,度過悲傷期以後,他才發現自尊心受到了極深重創,爭口氣,成為讓他努力向上的一個源源不斷的動力。
    抽了三支煙,他倒在床上,頭靠枕頭,始終不能人眠。
    早上起床後,杜小花慇勤地侍候著兩隻小豬。
    年豬在前些日子已殺,如今喂的小豬是為了明年殺年豬。喂肥了殺,殺了再喂,對於村民來說,這是數十年不變的習慣。對於豬來說,這是它們的宿命,無法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