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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九章 心病

    車子開進醫院,剛剛停下,市政府的秘書長袁凌,衛生局的黃局長,醫院的高院長等人就圍了過來,王思宇下車後,和眾人握了手,面沉似水地道:「情況怎麼樣了?」
    高院長趕忙探過身子,小聲地道:「王書記,初步檢查的結果,應該是突發性心肌梗塞,盧市長已經被送進急診室,我們組織了最好的醫生,對他進行搶救。」
    「以前就有這個病嗎?」王思宇轉過身子,分別望著市委市政府的兩位秘書長。
    「沒有,沒聽說過……」袁凌與侯晨對視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
    在濱海的這些市委常委裡面,盧金旺雖然年紀大了些,身體還是很不錯的,也樂於運動,打得一手漂亮的太極拳,以前很少聽說過他生病住院,這次在辦公室裡昏迷過去,讓很多人都感到吃驚。
    當然,侯晨心裡是有幾分清楚的,畢竟,他是中間傳話的人,在談話的時候,盧金旺氣色就有些不好,但他沒想到,自己前腳剛走,盧金旺後腳就出事了,還是因為生氣誘發的,這病根也就找到了。
    可這時候,他不好點破,也只能裝糊塗,拿手摸著額頭,有些焦慮地道:「太意外了……真是意外,盧市長的身體一向還是很好的,一年也沒見感冒。」
    高院長歎了口氣,在旁邊插話道:「王書記,其實這個病很常見,工作壓力大,精神緊張,或者經常熬夜,生活無規律,再加上吸煙喝酒、或者是生氣了,都可能誘發心肌梗塞。」
    王思宇點點頭,在眾人的簇擁下,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邊走邊問:「現在還處於昏迷狀態嗎?」
    「王書記,盧市長在半路上,已經恢復了些意識,只是還講不出話。」市政府的秘書長袁凌搶過話頭,解釋了一下,又啞著嗓子,用低沉悲愴的聲音道:「他這是累的啊,這大半年來,盧市長都在加班加點地工作,很少休息。」
    「是啊,盧市長是很辛苦。」王思宇停下腳步,轉過身子,表情嚴肅地道:「老袁啊,盧市長累成這樣,大家都有責任,尤其是你們市政府那邊,要是都能幫盧金旺同志分擔一點工作,何至於如此啊?」
    袁凌登時語塞,雙手抱著小腹,嚅囁著道:「王書記,沒有照顧好盧市長,我有責任。」
    「通知老許了嗎?」王思宇看了他一眼,就又邁步上了台階。
    袁凌點點頭,輕聲道:「已經通知許書記了,許書記本來在會見韓國客人,飯還沒有吃完,就急匆匆地往這邊趕,應該快到了,也派出車子,去接家屬了,盧市長的老伴和女兒,都在省城工作,要晚點才能過來。」
    「不管怎麼樣,都要做最大努力,把盧市長搶救回來。」王思宇眉頭緊鎖,不住地搖頭,事情會鬧到這種地步,也讓他感到意外,有些難以理解。
    這位堂堂的盧大市長,氣性竟然如此之大,幾乎和周公瑾有一拼,看起來,以後和他打交道,還真得悠著點,免得一言不合,盧金旺大叫一聲,吐血三升,嗚呼哀哉……這鬥爭歸鬥爭,搞出人命就不好了。
    到了樓上的急救中心,眾人在樓道裡站了十幾分鐘,在高院長等人的一再懇求下,王思宇和幾位領導到旁邊的高幹病房休息,其他人在急診室門口候著。
    又過了一會兒,電梯門打開,許伯鴻帶人趕了過來,他和高院長似乎很熟,見了面,就握住了高院長的手,用力地搖晃著,情真意切地道:「小高啊,請你們一定要想辦法,想辦法,不能讓老盧就這麼走了啊!」
    高院長點點頭,鄭重地道:「許書記,請放心,我們會盡全力搶救。」
    許伯鴻背過雙手,向急診室的方向望了一眼,似乎是自言自語地道:「到底是病倒了,最近這大半年,盧市長不太順利,本以為能上去,可沒想到,中央派了人下來,這對他打擊很大,老盧雖然嘴裡不說,可心裡窩著火啊……可以理解。」
    高院長不敢接話,而是拿手指著旁邊的高幹病房,輕聲道:「許書記,市委王書記他們在裡面休息。」
    「知道了。」許伯鴻冷笑了一下,臉上換了一副悲慼的表情,步履沉重地走到門口,敲門進去後,就來到王思宇身邊坐下,臉上露出極為難過的表情,歎息道:「太突然了,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這是一道坎啊,希望老盧能挺過去。」
    「是啊!」王思宇歎了口氣,掏出一顆煙,遞給他,自己也點上,慢吞吞地吸了起來,屋子裡的眾人都不說話,氣氛變得緊張而壓抑。
    許伯鴻惡狠狠地吸了兩口,試探著問道:「是不是給省裡打個電話?」
    「再等等吧。」王思宇擺擺手,輕聲道:「也許沒那麼嚴重。」
    「也好,那就再等等。」許伯鴻臉上的表情有些淡漠了,眼裡也閃過一絲不滿之色。
    這瞬間的表情,被秘書長侯晨捕捉到,不知為什麼,侯晨覺得脊背有些發麻,再看許伯鴻,竟有種莫名的厭惡感,他忙把目光移開,落在窗台的那盆紫羅蘭上,過了半晌,心情才舒緩了許多。
    不知過了多久,急診室的房門被推開,盧市長被推了出來,眾人呼啦一下圍了過去,噓寒問暖,醫生忙摘下口罩,趕忙喊道:「請各位領導放心,盧市長已經脫離危險了,現在需要休息,要靜心休養些日子。」
    盧金旺的氣色恢復了,望著眾人,輕輕點頭,在看到王思宇後,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複雜,艱難地伸出一隻大手,和王思宇握了下,嘴唇微動,顫聲道:「王書記,我沒事……給同志們添……添麻煩了!」
    「老盧,別說話,不要擔心工作,專心休息,把身體養好,比什麼都重要!」王思宇和醫生一起,把盧金旺推進病房,又搭了把手,將他平放在病床上,拉上被子,坐在床邊,寬慰了一番,就帶著眾人離開,只留下兩位政府辦的領導,在病房外應酬。
    到了下班時間,前來探望的官員就漸漸多了起來,一輛輛高檔轎車拐進醫院大門,眾人都藉著此次機會,前來探視,表達心意。
    盧金旺卻不勝其擾,專門寫了張條子,由護士交給外面的政府辦工作人員,無論任何人過來,都一律擋駕,也不許收留禮品。
    半個小時後,常務副省長杜山打來電話,關切地道:「怎麼樣,老夥計,聽說你病倒了?」
    盧金旺笑笑,輕聲道:「沒什麼大礙,休息一段時間就好。」
    杜山拿手揉著額頭,表情陰鬱地道:「濱海的醫療條件不太好,要不這樣,你來省城吧,我聯繫幾位專家,給你會診一下,可不要誤診了。」
    盧金旺擺擺手,輕聲道:「真的沒事,老領導,你放心好了,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撐得住。」
    杜山仍有些不放心,皺眉道:「怎麼會突然病倒呢,是不是壓力太大了?」
    盧金旺點點頭,沉吟道:「壓力確實很大,這位王書記,怎麼說呢,太能折騰了!」
    杜山哼了一聲,冷冰冰地道:「實在不行,你就讓著他點,以拖待變,只要不動常委,就沒有太大的影響,年輕人喜歡亂折騰,愛出風頭,就讓他去搞吧,天塌不下來!」
    盧金旺歎了口氣,摸著稀疏的頭髮,搖頭道:「老領導啊,事情不像你想像中那麼簡單,別看他年紀輕,卻很有手腕,各種新鮮花樣層出不窮,我現在可是老革命,遇到了新問題,很是頭疼啊!」
    杜山猶豫了下,輕聲道:「要不,改天我下去一趟?」
    「別,你別過來,免得驚動了省委趙書記。」盧金旺翻了個身,把枕頭墊好,瞇著眼睛,望向窗外,淡淡地道:「這邊還是我盯著吧,不管怎麼樣,也要支持你再進一步,我呢,是不行了,再干幾年,就去政協養老了。」
    杜山擺擺手,輕聲道:「老盧啊,千萬別灰心,以後找到機會,我再運作一下,實在不行,就挪挪窩,你到省裡來工作,濱海那邊,就交給錦溪吧。」
    盧金旺喝了口水,放下杯子,淡淡地道:「再說吧,現在的問題是,打黑和反腐啊,這兩把火燒起來,可能會牽連到一些幹部。」
    杜山站了起來,不假思索地道:「牽連就牽連吧,那也沒辦法,誰讓他們自身靠不住呢!」
    「杜省長,昨晚……」猶豫了下,盧金旺還是歎了口氣,搖頭道:「昨晚,錦溪來找過我,拐彎抹角地說了些事情,感覺不太好。」
    「什麼?」杜山愕然,有些吃驚地道:「錦溪……錦溪,他也捲到案子裡去了?」
    盧金旺摸著頭髮,語氣低沉地道:「不好說,也許是秘書,也許是家屬,他是沒有承認的,不過,我心裡沒底,老實說,以前聽到些傳言,但不太好過問,也就擱置了,現在看來,無風不起浪啊。」
    杜山愣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有些頭痛地道:「關錦溪啊,關錦溪,真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他怎麼會這樣不爭氣呢!」
    盧金旺坐了起來,拿手摸著床沿,語氣低沉地道:「老領導,是我沒做好工作,我要向你檢討!」
    杜山苦澀地一笑,擺手道:「老盧啊,不怪你,是他自己目光短淺,不爭氣,能怪得了誰。」
    盧金旺歎了口氣,摩挲著頭髮道:「當然,現在還沒有明確的證據,也許,真的如他所言,是底下人做的,他並不知情。」
    杜山卻擺擺手,聲音冷淡地道:「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必要的時候,揮淚斬馬謖吧!」
    盧金旺默然半晌,才醞釀著情緒,聲音沙啞地道:「說實話,我是真想保他啊,這些年,他可是立了大功的,我對他的期望也很高。」
    杜山心裡也很煩亂,在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步子,良久,才停下腳步,輕聲道:「順其自然吧,老盧啊,專心養病要緊,身體比什麼都重要,濱海那邊,可離不了你啊。」
    盧金旺虛弱地一笑,擺手道:「身體沒關係,這把老骨頭,還能堅持幾年,現在要考慮的是,萬一錦溪出了問題,誰能頂上,這個常務副市長的位置,可太重要了!」
    「你那邊有合適的人選嗎?」杜山試探著問道,他臉上的笑容有些冷。
    盧金旺咳嗽了幾聲,喘息道:「老領導,還是您定吧?」
    杜山面色稍微緩和了些,輕聲道:「侯晨怎麼樣?」
    「老侯是不錯……」盧金旺停頓了一下,輕聲道:「不過,他在那邊還是很有利的,能多出一雙眼睛,還可以作為溝通的渠道。」
    杜山冷笑了一下,淡淡地道:「那就再想想吧,這個人選上,應該會引起很大的爭議,不要說那位王書記了,葉向真這些人,想必也會插上一手的,省委趙書記是什麼意思,也很難猜測。」
    「那也好,但願錦溪能經受得住考驗。」盧金旺點點頭,聽著耳邊的嘟嘟聲,把手機掛斷,點了一顆煙,皺眉吸了起來,半晌,才盯著一根小指,喃喃地道:「也許,可以嘗試和他合作的,只是,以老杜的性子,必然是不肯的,老杜什麼都好,就是太多疑了!」
    「啪!」伴著漂亮的揮桿動作,白色的高爾夫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遠遠地飛了出去,南粵省常務副省長杜山收起球桿,眼裡閃過一絲得意之色,轉頭望向省委副書記周松林,笑著道:「周書記,這局你又要輸了。」
    周松林點點頭,望著平整嫩綠的草坪,頷首道:「不是要輸了,而是輸定了,我可不善此道,要是比誰打進湖裡的球多,那還有的打。」
    杜山微微一笑,陪著周松林走到附近的太陽傘下,泡了杯茶水,遞過去,含蓄地道:「周書記,我是球場上的贏家,官場上的輸家,能在球場上贏你一次,這心裡總算平衡了些。」
    周松林笑著擺手,解開襯衫的紐扣,望著山坡下,緩緩走來的人群,似笑非笑地道:「杜兄,何出此言?」
    杜山瞇起眼睛,把玩著手中的茶杯,有些痛心地道:「周書記,我在濱海主持工作期間,過於重視經濟建設,忽視了很多基礎工作,留下了後患,現在想起來,心裡很是不安。」
    周松林笑了笑,不動聲色地道:「杜兄,不要太敏感了,幹工作哪能十全十美,總會有疏漏之處,況且,你已經離開濱海兩年多了,那裡出現的問題,也不應該由你承擔責任。」
    「周書記,感謝你的理解。」杜山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又意味深長地道:「可惜啊,別人卻不這樣想,近些日子,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濱海,下面更是議論紛紛,說什麼都有,有說王書記去濱海,是奉了上面的旨意,打掉『杜家幫』的,還有人說,咱們兩個鬧了矛盾,在濱海拉開架勢,要分出個勝負哩!」
    周松林笑了,擺手道:「杜兄,那都是沒影的事兒,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總在領導間傳閒話,製造矛盾,不要理會就是了。」
    「也不能聽之任之,人言可畏啊!」杜山站了起來,背著雙手,環視遠處的群山,滿懷豪情地道:「周書記,我們這代人,經歷了太多的事情,能夠走到現在,實屬不易,大家應該攜手共濟,幹一番大事業,為我們的政治生涯,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對吧?」
    「杜兄,此言極是!」周松林也被他的話所觸動,眉宇間現出些許崢嶸氣象,但轉瞬即逝,又恢復了中正平和的儒雅氣度。
    杜山轉過身子,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周書記既然同意,那我就放心了,濱海那邊,可是一塊心病,看到那邊動靜越來越大,連盧市長都住進了醫院,我這心裡還真不好受。」
    周松林面露難色,喝了口茶水,沉吟道:「杜兄,濱海那邊的事情,我可不太好干預。」
    杜山擼起袖口,拉了椅子坐下,淡淡地道:「開什麼玩笑,周書記,誰不知道那位於家太子,在起步階段,可是由您帶起來的,他至少跟了您五年吧?」
    「今非昔比啊!」周松林擺擺手,目視遠方,有些感慨地道:「杜兄,和你說實話,當初遇到他時,我並不清楚這小子的身份,雖然把他當做學生看待,可一直認為,他沒有多少從政天分,最多也只能在縣處級止步,沒想到,短短幾年時間,這小子就脫胎換骨了,他現在的做事風格極為強硬,也很有主見,不要說你我了,即便省委趙書記,也不見得能完全左右。」
    「是啊,總書記欽點來粵,底氣足嘛!」杜山眼裡閃過一絲落寞之色,又喝了口茶水,輕聲道:「前段時間,到京城開會,很多人都在議論,陳啟明、唐衛國、王思宇、吳俊生,這四位元勳之後,現在是星光熠熠,前程大好,將來最有可能登頂。」
    周松林微微一笑,沒有接話,官場之中波雲詭秘,瞬息萬變,沒有人能夠預測到將來,更何況,現在的國內政壇,愈發注重各派系的平衡,早就不是由領袖指定,元老認可,就可以順利接班的年代了。
    不要說登頂了,即便為了一位中央候補委員的位置,各方都會爭得頭破血流,一旦擺不平,就會引發渲染大波,換屆前後,那些眼花繚亂的人事佈局,看似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實際上,溯本求源,都離不開『平衡』二字。
    沉吟良久,周松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杜兄,你也不必太過敏感,他剛去濱海,還需要時間磨合,對於他,對於濱海的班子,我還是極有信心的。」
    「周書記說的是。」杜山淡淡一笑,瞇起眼睛,似是隨意地道:「這就是關心則亂了,我是從濱海走出來的,對那裡,感情太深了,雖然身在省城,可對濱海發生的事情,還是很關注的。」
    周松林有些吃味,抬腕看了下表,就表情平靜地道:「下次有機會,他到省城來,咱們一起坐坐,杜省長也好提攜下後輩,傳授他點經驗,免得年輕人走彎路。」
    「那可不敢當,周書記說笑了。」杜山忙放低了姿態,又向站在遠處的秘書招了招手,輕聲道:「周書記,知道你喜歡字畫,上次到京城,淘到一幅山水畫,小小禮物,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杜兄客氣了,你我之間一見如故,何必如此。」周松林淡淡一笑,暗自歎了口氣,果然如外界傳聞中的那樣,杜山對於濱海,看得很嚴,王思宇稍有動作,就引發了他的關注,日後若是處理不好,極有可能會發生正面衝突。
    但仔細想來,這樣的衝突,也是難以避免的,作為市委書記,如果身邊都是杜山的人馬,王思宇豈不成了跛腳鴨?不過,現在立足未穩之時,還是應該與對方虛以委蛇,免得過早激化矛盾。
    周松林的行事風格,向來是以穩健著稱的,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絕不會輕啟戰事,他這些日子,也有些擔憂,唯恐王思宇年輕氣盛,鋒芒畢露,樹敵過多,不利於今後的發展。
    杜山的秘書小跑著過來,將一幅卷軸呈過來,杜山把卷軸展開,指著上面的空濛山水,微笑道:「周書記,怎麼樣,這幅畫還好吧?」
    「不錯,難得的好畫。」周松林只望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目光落在畫卷之上,細細品味著,又戴上老花鏡,看著那行娟秀的小字,微微一笑,輕聲道:「杜省長,真是巧了,這位女畫家,也是從華西出來的,說起來,我們還有過數面之緣。」
    杜山面露訝色,含笑道:「那可真是巧了,這位蕪菁夫人的畫,在京城賣得很好,據說,還是位美女畫家,只是為人低調,很少出頭露面。」
    「做過華西台主持人的,是位多才多藝的女性,一般的女性,相貌和才華成反比,她是例外的一個。」周松林像是想起了什麼,眉宇間又浮上一抹愁容,歎息著搖搖頭。
    半個小時後,離開高爾夫球場,周松林鑽進小車,車子開動後,他回頭望了一眼,就摸出手機,撥通了王思宇的電話,皺眉道:「臭小子,怎麼回事,還長本事了,居然把盧市長氣到醫院去了?」
    王思宇頓時無語,把桌上那本《艷史通鑒》推開,笑著分辨道:「老爺子,冤枉,這事兒其實跟我沒什麼關係。」
    「還嘴硬!」周松林哼了一聲,緩和了語氣,慢條斯理地道:「小宇啊,動靜之道,一張一弛,不能逼得太緊了,免得人家狗急跳牆,全力反撲,知道嗎?」
    「當然知道了。」王思宇點點頭,拿手摸著書桌,愁眉苦臉地道:「不止知道,還吃了些苦頭,那些傢伙加起來都快有五百歲了,合夥欺負我個外來戶,想想就覺得生氣!」
    周松林笑了,拿手摸著頭髮,沒好氣地道:「少在我面前賣乖,你小子是那麼好欺負的嗎?」
    「老爺子,您太高看我了,進入仕途以來,我吃的苦頭可不少,只是很少提及罷了。」王思宇展顏一笑,又伸了個懶腰,好奇地道:「怎麼,又有人告御狀了?好像咱爺倆之間的關係,在南粵官場已經盡人皆知了。」
    周松林『嗯』了一聲,微笑道:「猜猜看,是哪位?」
    「不會是杜山吧?」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凝重起來,假如真是杜山,還要重視起來,強龍不壓地頭蛇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此時尚未站穩腳跟,與杜山鬥起來,那是佔不到半點便宜的。
    「還好,不糊塗。」周松林轉過身子,望著街邊閃過的高樓大廈,語氣凝重地道:「你啊,動作太大,也太急了些,把人家驚動了,再不收斂些,可能就要有動作了。」
    「這就急了?」王思宇淡淡一笑,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冷哼道:「要是我把杜家幫拆了,他豈不是要瘋掉?」
    「不行,至少現在不行!」周松林微微蹙眉,把頭探向車窗外,聲若蚊蠅地道:「小宇,要想在南粵長期立足,必須打掉謝家,在這方面,杜山能發揮很大的作用,我們雖不必參與,但可以冷眼旁觀,坐收漁人之利。」
    「明白。」王思宇點點頭,輕聲道:「老爺子,請放心,只要他們不太過分,我是不會把事情搞得太大的。」
    周松林滿意地笑了笑,又小聲道:「這次打黑反腐,如果抓到好牌,別一股腦地打出去,要學會藏牌,你什麼都好,就是少了些耐性,不知道留出勝負手。」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王思宇笑笑,心悅誠服地道:「老爺子,有您在上面坐鎮指點,我這心裡踏實多了,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寶。」
    「哼,少拍馬屁!」周松林展顏一笑,又把目光收回來,歎息道:「好了,別光顧著工作,忘記咱們之間的約定,要是沒了那塊心病,我還能多活幾年,為你們出出點子,發揮下餘熱。」
    王思宇拿手摸著鼻子,微笑道:「老爺子,正巧,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下,過了十月份,媛媛可能要動一下。」
    周松林愣了一下,皺眉問道:「往哪裡動?」
    「中紀委。」王思宇表情嚴肅起來,輕聲道:「以後,她可能就在那裡發展了。」
    「你們的事情,自己做主好了,我不過問。」周松林淡淡一笑,把手機掛斷,丟在旁邊,又瞇起眼睛,用手拍著膝蓋,搖頭晃腦地哼了起來:「從此以後要更發奮,提高覺悟煉紅心,滿懷忠誠獻革命,不做頑鐵做真金,絕不忘這一回深刻教訓,做一個純粹的革命者,永葆這戰鬥青春……」
    週六的上午,天氣極好,前往北郊的公路上,各式轎車川流不息,車流之中,有兩輛掛著市委牌照的奧迪車,正在同向行駛著,前面的小車裡,鄭大鈞坐在副駕駛位上,拿著一部諾基亞S60,玩著最新流行的一款手機遊戲。
    王思宇穿著一身運動裝,鼻樑上架著一副墨鏡,坐在後座上,瞇著眼睛,不時與旁邊的市局副局長孫志軍聊上幾句,昨天晚上,白燕妮又到省城探望小樂樂,把他自己留在家裡,感到有些氣悶,早上起來,他就打了電話,約上幾人,到郊外的明蓮寺轉轉。
    孫志軍把案子的進展情況介紹了下,經過連續多日審訊,在幹警們強大的壓力下,一些黑惡分子終於頂不住了,開始陸續招供,市局根據最新掌握的線索,破獲了十幾起積壓多年的案子,在郊外還找到了三具掩埋的屍體,只是江賀之依然嘴硬,不肯將幕後的保護傘交代出來。
    「不用急,時間站在我們這邊,慢慢來。」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目光轉向窗外,昨天下午,和老爺子進行交談之後,他也檢討了一番,確實感覺到自己有些莽撞,偶爾,會無視遊戲規則,做出些過火的舉動,這是需要警醒的,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保持一份謙卑的心態。
    孫志軍卻有些慚愧,覺得進展緩慢,辜負了王書記的期待,想了想,就探過身子,悄聲道:「王書記,我們已經找到了攻破江賀之心理防線的辦法了,他當初曾經領養過一個小女孩,名叫苦兒,江賀之對這個孩子感情很深,半年前,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那孩子離家出走了,如果能找到那個苦兒,在她那裡下番功夫,應該可以讓江賀之開口。」
    「嗯,人都有兩面性,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王思宇點點頭,又打開公文包,從裡面拿出幾封舉報信,交給了孫志軍,皺眉道:「老孫啊,這些日子,關於你的舉報材料忽然多了起來,這裡有幾封信,比較典型,你拿去看看,回頭就上面反應的問題,寫份說明交上來,要實事求是,不許隱瞞真相。」
    孫志軍愣了一下,接過那幾封信封,抽出信紙,認真地看了起來,十幾分鐘後,才不屑地笑笑,拿手拍著信封,輕聲道:「大部分都是無中生有的問題,不過,這個寫舉報材料的人,應該是市局內部的人,對於有些事情,還是清楚一點的,但七分假,三分真,故意歪曲事實,這樣的誣陷,殺傷力還真不小!」
    「就算有一分是真的,也要寫出檢討,把情況交代清楚。」王思宇皺了下眉頭,有些不悅地道,停頓了下,似乎也感覺到語氣重了些,就轉過頭,微笑道:「當然了,我還是信任你的,工作照干,別在思想上背包袱。」
    「好的,王書記。」孫志軍苦著臉,把舉報信放在衣兜裡,開始琢磨起來,到底是誰在這時候搗鬼,當然,最先懷疑的目標,就是副局長郝清平了,幾乎市局的所有人都清楚,兩人在競爭局長的位置,這幾封舉報信,應該跟他脫離不了關係。
    鄭大鈞也轉過頭,小心翼翼地道:「王書記,是否有人想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往孫局身上潑髒水啊?這樣的例子,可太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輕聲道:「不管出於什麼目的,都要端正心態,有則改之,無則加勉。」
    「王書記說的極是!」鄭大鈞獻媚地一笑,就轉過身子,皺眉思忖著:「如果那邊捉到機會,對孫志軍展開調查,即便最後的結果證明他是無辜的,那這次的機會,也就白白錯過了,還是小心些好,不能等閒視之。」
    車子在路上開了半個多小時,速度漸漸慢了下來,前方堵車現象比較嚴重,幾乎是每開上一段路程,都要停下來等候,明蓮寺在南粵的寺廟當中,能排到前三位,在南傳佛教裡,有很重要的地位。
    寺廟的規模雖然不大,但年代比較久遠,始建於明朝萬曆年間,原建築雖已不復存在,但寺中尚保存著幾樣重要的文物,其中一尊千餘噸的鐵佛像,據說極為靈驗,每到週末,前來燒香拜佛的人很多,香火很是旺盛。
    由於過去的經歷,以及受到方如海的一些影響,王思宇對於寺廟還是很感興趣的,從魯玉婷那裡聽到的一些趣事,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據說,這家寺廟裡的主持方丈圓通大師,自幼出家,修了整整十八年的閉口禪,道行很深,非但精通琴棋書畫,對周易六爻卦術也頗有研究,凡有占卜之事,屢屢料中,有如神助,在當地曾引起轟動。
    曾有富商出資二十萬,求他卜上一卦,卻被圓通大師拒絕,回絕的理由竟然是,這二十萬應留下防老,那人當時聽了,自然心裡極不舒服,到處宣揚,這圓通大師是個騙子。
    可沒想到,不到三年的時間,那家企業竟因故倒閉,老闆由身價上億淪為赤貧,那人經歷了一場富貴浮華,也算大徹大悟,沒過多久,就剃度出家,成了圓通大師的弟子。
    因為結識了幾位奇人,對於這樣的事情,王思宇倒是見怪不怪了,他也想見識一下這位圓通大師,看他是否有傳說中那樣神奇。
    十幾分鐘後,車子總算開到明蓮寺附近,司機找了空位停下,兩輛車門被推開,眾人緩緩下了車子,第二輛小車裡下來的是魯玉婷、沈楠楠和劉春山。
    沈楠楠穿著一件白色繡花襯衫,黑色套筒裙,紅色高跟鞋,打扮得極為艷麗,劉春山也是衣冠楚楚,英俊瀟灑,兩人也算是濱海名人了,為了怕被人認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都在臉上戴著墨鏡。
    王思宇在眾人的簇擁下,進了寺廟大門,現在外面燒了一炷香,在功德箱裡捐了錢,就說說笑笑地進了天王殿,祖師殿,信步遊覽起來,兩位女士倒極為虔誠,見佛就拜,口中還唸唸有詞,王思宇見了,忍不住調侃道:「既然這樣虔誠,留下做尼姑好了。」
    魯玉婷拿手掩了嘴,笑嘻嘻地道:「我是沒意見,就怕人家劉大主持人不肯呢,好好的媳婦,變成了尼姑,真怪可惜的。」
    「沒關係,我也出家,湊成一對就好了。」劉春山心情也極好,跟著湊趣道。
    沈楠楠卻拿手捅了下他的腰眼,悄聲道:「春山,別在寺廟裡開玩笑,小心佛爺怪罪。」
    「知道了!」劉春山微微一笑,捉了那只白淨的小手,輕輕揉捏了一下。
    不經意間,發現了這對小情侶的親密姿態,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起來,竟然有些吃醋,當然,這個醋吃得毫無道理可言,他又背著手向前行去,在兩根立柱上鐫刻的對聯前停下,駐足望去,卻見上面寫著:「隨化度人,神通已達真方便;安禪駐世,顯隱莫知大自由。」
    默誦幾遍,竟覺得心中異常舒暢,王思宇不禁微笑點頭,轉身道:「好,這幅對聯不錯,佛家所講的自由,是超然物外的,著重精神的,有時想想,確實有得解脫的感覺,萬物皆為我所用,但非我所屬。」
    鄭大鈞忙湊了過來,眉花眼笑地道:「王書記,這句話真是深刻,很有禪機啊!」
    魯玉婷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主任,您不是不信佛麼,怎麼也懂得禪機?」
    「誰說我不信?」鄭大鈞把胸脯挺了起來,一本正經地道:「小魯,對於你我而言,真佛就在眼前,何必去拜牆上那些鐵雕泥塑?」
    「有道理!」魯玉婷吐了下舌頭,又悻悻地道:「不過,我倒覺得,咱們市委也是一座大廟,王書記更像是主持,咱們委辦呢,就是藏經閣,每天都在經文上下功夫,除了阿彌陀佛,就是南無阿彌陀佛,殊無新意可言。」
    鄭大鈞微微一怔,隨即瞪了她一眼,又努努嘴,示意她不要亂說,王思宇卻不以為意,微笑道:「經文有無新意都無所謂,功德是做出來的,不是念出來的。」
    正說話間,一位老和尚領著一個小沙彌穿過前面的殿門,向這邊走來,在與眾人擦肩而過之時,突然咦了一聲,停下腳步,轉身盯著王思宇看了半晌,便上前一步,雙掌合十,表情莊重地道:「阿彌陀佛,貴客登門,有失遠迎,實在是罪過罪過!」
    眾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覷,王思宇用手扶了下墨鏡,微笑道:「大師,您怕是認錯人了吧,我可不是什麼貴客,是陪我們老總出來辦事的。」
    說罷,轉頭看了鄭大鈞一眼,鄭大鈞心領神會,忙湊了過去,笑呵呵地道:「大師,我是南都華商集團的副總經理,姓鄭。」
    老和尚仔細端詳了他一番,就搖頭道:「閣下不是經商的,而是做官的,前段時間,稍有波折,但此時已是否極泰來,漸入佳境。」
    「神了!」鄭大鈞在心裡暗叫了一聲,臉上卻沒有表現出來,故意問道:「大師,那你倒是說說,他是什麼貴客?」
    「貴不可言!」老和尚說完,就笑瞇瞇地望著王思宇,意味深長地道:「福祉多一點為主,少一點為王,能在此處遇到貴客,老衲真是三生有幸了。」
    「厲害!」王思宇微微一怔,見他已經隱晦地點出自己的姓氏,又道出前程,也就不再裝糊塗,而是摘下墨鏡,伸出右手,微笑著道:「圓通大師,見到你很高興。」
    老和尚微微一笑,就側過身子,極為恭敬地道:「各位,請隨我來。」
    眾人跟著老和尚往前走,魯玉婷就故意落後幾步,走到沈楠楠的身邊,悄聲道:「楠楠,真是不得了,這位大師果然了不起,比傳聞中好像更加厲害。」
    沈楠楠也是吃驚不小,嘖嘖稱奇地道:「要不是王書記戴了墨鏡,我真懷疑那老和尚看過電視,認出了王書記。」
    經她提醒,魯玉婷心中一動,拿手向前指了指,把嘴唇湊到她耳邊嘀咕道:「也可能是鄭主任搞的,他可是個馬屁精,整天都在盤算著如何討王書記歡心,搞不好,這是他故意做的局。」
    「也是,哪有那麼神的?我是不信的!」沈楠楠點點頭,卻又抿嘴一笑,悄聲道:「不過,還真是有意思,一會兒得了空,也請那位大師卜一卦。」
    「我也算算。」魯玉婷嘻嘻一笑,扯著沈楠楠的手,加快了腳步,劉春山接了個電話,就從後面急匆匆地追了過去。
    穿過大雄寶殿,到了後面幽靜的院子裡,圓通大師把眾人讓到一間禪房,大家這時都不再隱瞞,各自報了身份,圓通大師親自為大家沏了茶水,又叫來僧人,讓他們準備齋飯,安排好後,就和眾人攀談起來,講經說法,談笑風生,但一雙眼睛,盡皆落在王思宇身上,目中大有深意。
    在談話間歇,沈楠楠找到空閒,就請圓通大師看下面相,老和尚在她和劉春山臉上各自掃了一眼,就微微蹙眉,沉吟道:「沈施主,真是抱歉,老衲剛才只是福至心靈,才看出些名堂,這要看機緣的,勉強不得,阿彌陀佛,抱歉,抱歉。」
    「沒什麼的,大師,不必介意。」沈楠楠雖是這樣說,臉色卻變得有些蒼白,她隱隱感覺,必然是面相上出了狀況,才讓圓通大師不好直言,這才找出托詞,想到這裡,頓時心亂如麻,就站了起來,悄悄出了房門,來到庭院裡,倚在一棵樹下,信手擺弄著衣裙,懊惱不已。
    這時,先前的小沙彌走了出來,坐在對面的石頭上,望著她嘻嘻地傻笑,沈楠楠微微蹙眉,嬌嗔地道:「小和尚,你在笑什麼?」
    小沙彌不慌不忙,轉動著脖子上的念珠,歪著腦袋道:「姐姐生得漂亮,我看得心中歡喜,就想發笑。」
    沈楠楠『撲哧』一笑,心情明朗了許多,招了招手,輕聲道:「小和尚,你多大了?」
    「十一歲!」小沙彌向前走了兩步,就停下腳步,把念珠摘了下來,一臉認真地道:「漂亮姐姐,我用這個念珠,換你那個墨鏡好不好?」
    「好吧。」沈楠楠蹲了下來,把墨鏡戴在小沙彌的鼻樑上,又捏了捏他的臉蛋,輕聲道:「這麼小的年紀,怎麼就出家了呢?」
    小沙彌摘下墨鏡,在手裡擺弄著,喜滋滋地道:「我五歲的時候,得了大病,怎麼都治不好,媽媽把我帶到寺廟來,請方丈大師幫忙,說只要病能治好了,就把我捨給寺廟,結果,不到兩個月,就全好了,我也就當了和尚,大師說我有慧根,與佛門有緣!」
    沈楠楠頓時來了興致,悄悄地道:「那你會不會算卦?」
    「就會一點點。」小沙彌摸出六枚銅錢,交到沈楠楠手裡,輕聲道:「漂亮姐姐,你要誠心些,心誠則靈啊。」
    沈楠楠點點頭,瞇了眼睛,手捧銅錢,唸唸有詞地叨咕了半晌,才丟了出去,笑著道:「大吉大利,開!」
    小沙彌把銅錢都拾過來,擺好位置,低頭看了半晌,撓了撓頭,就起身向外跑去,邊跑邊道:「漂亮姐姐,你等等,我去取卦書,這個卦象,我不記得了。」
    沈楠楠頓時無語,守在旁邊等了好一會兒,小沙彌才拉著一個年輕的和尚走了過來,笑嘻嘻地道:「漂亮姐姐,卦書沒有找到,卻把師兄找來了,他是圓通大師的關門弟子。」
    沈楠楠忙笑著道:「師傅好。」
    那和尚微笑著點點頭,看了沈楠楠一眼,就面露訝色,轉瞬又恢復了平靜,低頭去把地上的銅錢一一收起,輕聲道:「恭喜女施主,這是難得的上上卦,卦意為天官賜福,仕人卜之得高昇,莊戶人家收成豐,生意買賣利也厚,匠意戰之既亨通,佔得此卦,一切謀望皆吉慶,憂愁盡去,萬事平安,諸事通順,出門見喜,災消病散。」
    「多謝師傅!」沈楠楠立時高興起來,忽地又想起什麼,蹙眉道:「師傅,為什麼你和圓通大師一樣,看到我的面相後,好像都很吃驚的樣子呢?」
    「沒有吧,女施主不必多慮。」年輕和尚微微一笑,念了聲阿彌陀佛,就轉身離去,但眼中閃過的異樣之色,仍被沈楠楠捕捉到,她蹲下身子,從口袋裡摸出兩張百元大鈔,交給小沙彌,把粉唇湊到他的耳邊,耳語幾句,就在他背上輕輕拍了一下,小沙彌點點頭,就從後面追了出去,幾分鐘後,才樂顛顛地跑了回來,一臉得意地道:「漂亮姐姐,打聽到了!」
    「告訴姐姐,到底是怎麼回事?」沈楠楠拉著小沙彌的手,有些急切地問道。
    小沙彌喘了幾口氣,就斷斷續續地道:「師兄說了,你是狐媚面相,眉形彎曲,眉尾散亂,眼帶桃花,人中隱含細線,下唇稍稍厚了些,下巴尖尖,這些都湊到一起,就會有桃花劫,是要發生奸媾的徵兆,漂亮姐姐,什麼是奸媾啊?」
    沈楠楠呆了一呆,有些恍惚地道:「奸媾啊,就是煎牛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