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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捉姦

  他受礦黨委副書記趙紅衛的委託,協助派出所去抓礦上嫖娼的腐敗分子。這呂雄年雖是個文人出身,可是個典型的馬大哈。一聽是去捉姦,又是黨委副書記派的差,他就心情亢奮得不得了。他也沒問去抓的是哪個腐敗分子。
  八道嶺煤礦工會的幹事吳志文正在向他的主子告梁庭賢的狀。
  「吳礦長,你說清楚一點,姓梁的是怎麼罵我的?」銀嶺礦管會主任於濤剛洗完桑那,此刻正躺在床上抽著煙呢。
  「啊喲,我的大主任,你就別諷刺我了,還礦長,我連代理工會主席都不是了,讓那個羅輯田把我整成工會幹事了。」吳志文掖好嶄新的洗澡巾,把於濤手裡的煙頭取下來放進了煙灰缸,又打開了一包80元一盒的特「九龍」香煙,抽出一枝放在了於濤的手裡,卡噠一聲打著了火,替於濤點上了煙。
  「少廢話!」於濤抽了一口煙問:「他究竟罵我啥來著?」
  「他罵你是於無能,他罵你把幾個煤礦搞垮了,又來五道嶺礦摘桃子……」
  「哈哈哈哈!」於濤大笑了起來:「我就摘了,他能把我囫圇吃上扁屙下?他有本事?他有多少本事?他不就是靠著羅輯田那小子給他搞銷售嘛,沒有了羅輯田,他梁庭賢說不定還不如你吳志文呢!」
  「那是,那是……於主任呀,你想個辦法把姓羅的調出去不就得了?」
  「你哪裡知道呀,志文,他連副縣級的級別都不在乎,你怎麼調,你調了他不走,你怎麼辦?退一步講他可能連這個幹部身份都不要了,你信不信?他沒有了這個身份,照樣能吃上飯,在銷售上,他絕對是個人才。你知道吧,他離開五道嶺才幾天,有些客戶就揚言,他們人認羅輯田和梁庭賢!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兩年,五道嶺這些客戶還會被他們拉走的。」
  「那咋辦呢?」吳志文著急地問著於濤,心裡發愁的卻是於躍林收來未交到礦上的那兩百多萬元。這兩百多萬元是他吳志文不讓於躍林上交的,他想這八道嶺不死不活的,就快倒閉了。等到倒閉那一天,誰去查這筆款的下落呀。可是不承想,這個梁庭賢,好好的五道嶺礦長不當,硬是和於濤過不去。
  於濤要調梁庭賢到礦管會擔任專職副書記,可他卻提出來要到虧損嚴重的八道嶺礦去當礦長。這下可倒好,去了沒幾天,姓羅的那小子就盯上了於躍林收來的這兩百多萬元。如果繼續讓姓羅的小子呆在八道嶺礦,沒準他還會查出他吳志文的其他事兒來呢。所以,他現在對梁庭賢倒不是那麼恨,對羅輯田卻是恨之入骨,這人才真真是他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日不趕走這個人,他就要多難受、多痛苦一日。
  「這好辦。」於濤向吳志文面授機宜:「硬搞走羅輯田,可能會適得其反,要智取。」
  「咋個智取法?」吳志文乾脆半蹲在了於濤的床邊:「於主任,快說呀。」
  「你知道梁庭賢這個人最痛恨什麼?」
  「不知道。」
  「你不知道我知道。我們要想辦法讓姓梁的趕姓羅的走,這樣姓羅的就會自動地到五道嶺來,你吶,跟梁庭賢把關係搞好,我想法讓你接替羅輯田。」
  「那可太好了!」
  「梁庭賢最最痛恨的是作風有問題的人,羅輯田和楊虹的事,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姓梁的更不會知道。如果姓梁的知道了羅輯田是這麼個貨,他會開除羅輯田的。」
  「姓羅的和楊虹是怎麼回事?他們有不正當的關係?」
  「對。豈止是不正當的關係,他羅輯田瞞著老婆和五道嶺礦銷售公司的經理楊虹同居了好幾年了。」
  「是嗎?」吳志文大喜過望,感覺機會已經來了:「於主任,你說吧,讓我怎麼辦?」
  「捉姦。」
  「捉姦?這種事兒已經不新鮮了,能行?」
  「准行!只要這事兒暴露了,梁庭賢一定不要羅輯田,羅輯田來了五道嶺了,那個楊虹就會死心塌地地為五道嶺搞銷售。」
  「你是說,楊虹現在雖當著五道嶺銷售公司經理,可人在曹營心在漢?」
  「對,是這樣……你要安排好,動靜要大,要在一夜之間讓全世界都知道這個羅輯田的醜事。」
  「我明白了。」吳志文興沖沖地離開了於濤,還沒有趕到八道嶺礦,采煤四隊隊長信玉豐就截住了他。
  「幹啥呀?信隊長,我還有急事呢!」
  「急什麼呀?我有更要緊的事給你老礦長匯報呢。走,到飯店去邊吃邊說。」信玉豐急匆匆地說。
  「先透露一點,啥事兒?有關誰的事?」
  「羅輯田……」
  「好,別說了,我去,借你的手機用一下,給於躍林打電話,讓他也過來。」
  「沒問題!」信玉豐把電話打到了八道嶺礦銷售辦公室,正好是從銷售科長下來干銷售的於躍林接的電話。於躍林也是正急著和吳志文見面呢,那近兩百萬你姓吳的拿走了,連個條子也沒有打,現在姓羅的正在查這事兒,你吳志文總得給我補寫個條呀,不然的話,我咋過關?聽說吳志文也在,他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信玉豐:「我馬上到!」
  就這樣,一場精心策劃的捉姦行動拉開了序幕。
  酒菜點好後,吳志文神秘地把羅輯田和楊虹的事兒通報給了兩位「難兄難弟。」在這之前,他舉例說明,梁庭賢在五道嶺礦當礦長時,一個副書記和勞資科的女出納員發生了那種關係,被梁庭賢從頭到腳來了個淨光光。那位副書記丟了黨籍不說,還被迫調出了五道嶺煤礦。梁庭賢說,這樣的事情再不能在五道嶺出現,再出現這樣的事兒,就不是開除黨籍了,我要開除他的公職!
  梁庭賢在作風問題上的態度如此堅決,可他哪裡知道,這種道德敗壞者就在他的身邊!
  「誰呀?」「難兄難弟」異口同聲問道。
  「羅輯田。」
  吳志文見「難兄難弟」們有點不相信的樣子,這才把從於濤那裡弄來的有關材料「批發」給了他們。
  這對「難兄難弟」也真夠可以的,聽說了這事後,都哈哈大笑起來,姓羅的,你也有見不得人的事啊,看兄弟們怎樣收拾你!
  趙紅衛指揮著吊機從5輛加長東風車上卸下這一箱箱龐然大物時,心底一陣感動。這個梁庭賢,也真是太有能耐了,還不到一個月時間,就把煤炭科學研究總院設計、隴上煤礦機械廠製造的LS800/250S型大傾角膠帶輸送機給接來了。
  上次的論證會開過到今天才二十幾天的時間,這貸款到訂貨以及運輸就完成了,照這個速度,要不了多久,八道嶺煤礦也會趕上五道嶺礦的。
  看著工人們興高采烈搬運設備的樣子,趙紅衛感慨萬千,過去,吳志文當礦長時,別說上這麼大的生產設備,就連最小型的半自動化設備都沒有想過要上,除了打眼放炮,就是軌道車手工運煤,除此之外,八道嶺礦還有什麼呢?
  趙紅衛記得清清楚楚,在20多天前八道嶺礦礦井技術改造的論證會上,梁庭賢一口氣說出了礦井技術改造的主要內容:改進礦井設備裝備,建成高產高效礦井;採用綜采放頂煤采煤法,實現礦井采煤機械化;改造生產薄弱環節,提高礦井綜合生產能力;改善和落實安全設施,提高礦井抗災能力。
  梁庭賢話音剛落,與會人員就紛紛議論起來。
  「還是先考慮吃飯問題吧,一口吃個胖子充其量也是虛胖。」
  「這樣大規模的技改,資金從哪裡來?我們欠銀行的貸款還未還清呢!還是量力而行吧,現有的每年30萬噸生產能力能完成就了不得了,就破天荒了。要照梁礦長這種改造法,恐怕就不是每年30萬噸生產能力了,可能是上百萬噸了吧?」
  「上百萬噸?」羅輯田說:「梁礦長的這一願望如能實現的話,最起碼是每年300萬噸生產能力。」
  「什麼?說夢話吧?八道嶺礦歷史最高紀錄也就是一年完成了25萬噸。300萬噸?哼!別鬧笑話了吧。」
  面對這麼多的反對意見,梁庭賢胸有成竹地說:「我們礦現有的條件已經為300萬噸年生產能力奠定了基礎。在這次礦井技術改造中,對礦井的開拓計劃及巷道佈置仍採用年30萬噸改擴建時的方式,即增加采區走向長度,在每一個水平面只設一個采區。采區佈置方式採用雙翼佈置,單翼開採。全礦井只設兩個年產150萬噸綜放工作面和一個準備工作面,保證礦井每年300萬噸的生產能力。這不僅實現了全礦井的集中生產,降低了掘進率,同時也提高了勞動生產率,使礦井在生產過程中,能取得良好的經濟效益。
  「正因為有這樣一個好的基礎,所以,我們這次大規模的技改可節約一大筆資金!」
  趙紅衛在礦井管理上是一個行家,他見梁庭賢講的很有道理,便第一個投了贊成票。
  他說:「梁礦長,如果是這樣的話,井下的基礎設施還是可以綜合利用的,這樣一改,可以充分發揮特厚煤層採用放頂煤采煤法新工藝時的產量高、效率高等潛力。事實上,我們過去是抱著金碗要飯吃。如果按梁礦長提出的技改方案,我們可以在放頂煤厚度、放頂步距及三角煤回收方面積累不少經驗,同時,礦井的采煤機械化就能充分體現出來!」
  「說得好!」梁庭賢高興的說:「趙書記,你是我這個方案的知音。我們生產辦主任的人選一直沒有確定下來,趙書記你就辛苦一下,暫時兼任生產辦的這個主任,這副擔子是我們礦最重的一副擔子呀?」
  「這沒問題。梁礦長,我只是擔心呀,這麼大的投資,你到哪裡去弄?」趙紅衛憂心忡忡地說。
  「這一點我負責,你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我管好生產,羅礦長的主要任務是協助我搞好基礎管理和銷售。貸款的事,購買設備的事完全包在我身上……技術部門和其他部門要馬上做好新設備安裝調試前的所有工作。生產和銷售工作要作為重點!……
  「過去由於礦井主副提升井、通風、排水、井下運輸等主要生產環節能力有限,在一定程度上制約了礦井生產能力的提高,不然的話,我們這個30萬噸的生產能力可以翻三番不成問題。鑒於這些原因,我們這次技改對以下幾個生產薄弱環節也一併進行改造。」
  梁庭賢講「以下幾個生產薄弱的環節」時,根本沒有看筆記本,趙紅衛想,這個梁庭賢的腦子可神了,他來八道嶺才幾天呀?仔細一想,趙紅衛也就釋然了,這個人滿腦子全是礦井,所以,他才對礦井的愛達到了癡情的程度。對於一個視礦井和礦工為生命的人,他能不熟悉他的礦井和礦工嗎?
  梁庭賢面對八道嶺新一屆中層以上領導幹部,如數家珍地說:「第一,提升系統的改造。新鑿一條傾角22.5度新主斜井,井筒裝備LS1200/2×500型大傾角膠帶輸送機,日提升煤1萬噸,運距1000米,以滿足技術改造後主井提升的需要。副井提升基本滿足礦井技術改造期間正常生產及今後輔助提升的需要。
  「第二,井下運輸系統的改造。井下運輸巷及運輸大巷均採用膠帶輸送機運輸,以實現井下原煤的連續運輸及簡化運輸系統,提高運輸能力。
  「第三,通風系統的改造。這次技改時,在原有基礎上,新增一條風井,並建通風機房,新裝通風機,以增加礦井入風量,滿足礦井通風需要。
  「第四,地面生產系統的改造。為適應礦井技術改造後的生產能力,新建一座年處理能力300萬噸選煤樓和一座年處理120萬噸選煤廠,以提高礦井原煤的儲裝能力。
  「最後,是改善和充實安全設施,提高礦井的抗災能力。我們八道嶺礦煤層發火期短,淺部采空後有積水。尤其是漏水事故,是我們安全生產的頭號敵人。所以我們安全措施的重點是防止煤層自然發火及淺部采空區的突水。我們這次技術改造除了繼續使用已有的綜合性防滅火措施及配備探放水設備的防水措施外,還要配備更進KJ-386型煤礦安全監測系統,對井下風速、風量、瓦斯濃度、有害氣體含量、設備的開停狀態等進行不間斷動態監測,並能自動採集和處理數據信息等設施,提高礦井的抗災能力。這一塊的投資也不小,可是,我們必須要這樣做,我們要對得起井下生產的幾百名黑哥們!……」
  梁庭賢充其量是個自學成才的大專生,可他對礦井的熟悉程度,對井下黑哥們的關心,迎來了他上任後的又一次掌聲。
  「……」梁庭賢仍然是不照筆記在講,講完技改方案後,他見大家的熱情很高,又講了煤礦未來的發展……
  這才二十多天,機器設備就運回來了。趙紅衛知道,梁庭賢之所以在銀行能貸來那麼多的貸款,這完全靠他在五道嶺當礦長時的信譽。可以這麼講,銀行給梁庭賢本人的信用等級也許早就超過了兩個A。他們知道,只要是梁庭賢來當八道嶺煤礦這個礦長,八道嶺一定會興旺發達的。趙紅衛想,就跟著這個人干吧。
  面對八道嶺的未來,趙紅衛的心裡隱隱一陣疼痛。其實,他早就想當這個礦長,他想,要是上面讓他這個科班出身的礦黨委副書記當這個礦長,他一定比吳志文這個敗家子幹得要好。當然了,他一定沒有梁庭賢這麼大的魄力。
  認命吧,他想,自己朝裡沒有人比不上吳志文,能力又沒有梁庭賢的強,更比不上梁庭賢。可令他不痛快的是這個羅輯田,年紀輕輕的,不就是跟梁庭賢跟得緊嗎?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能耐。
  他對羅輯田的不滿源於半月前的一次考核,按他趙紅衛的心思,他早就該兼任這個生產辦的主任了。可是,一個副礦長(還是梁庭賢指定的,未經上級部門的任命),竟然考評起他這個黨委副書記來了,不就是考評的結果是個「C」嘛,他不但沒有兼成生產辦主任,而且還讓羅輯田那小子好好的羞辱了一番。
  所以,他就把這一切罪過都推到了梁庭賢身上,他想這姓梁的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嘛?有句話不就叫上樑不正下樑歪嗎?羅輯田如此對待我這個黨委副書記,原因不在你姓梁的身上還在誰的身上。
  一想起那件事兒來,他就來氣。趙紅衛不服羅輯田的考評,認為他不公正,他就撕掉了在報欄裡的考評表。羅輯田當著那麼多的人又讓人事管理員貼了一張,這不明擺著讓我這個黨委副書記下不了台嗎?他一氣之下又撕了。
  羅輯田說:「趙書記,你撕,撕一張我罰你100元,李幹事貼一張我獎100元!」
  你聽聽,這還是人講的話嗎?趙紅衛生氣地跺了一下腳,轉身就走了。唉,這姓羅的還登鼻子上臉了,他還真扣了我100元工資獎給了小李。
  那天晚上,他投了梁庭賢一個贊成票,這是因為他聽了梁庭賢技改的方案後,信服了這個人。令他沒有想到的是,梁庭賢竟然讓他兼上了生產辦的主任。這讓他感動了20多天,今天又見機器設備源源不斷地運進了礦,他更是激動不已了。
  他想,看來梁庭賢這個「礦山實幹家」是名不虛傳呀,我只能跟著他搏一把了。雖說當不成礦長了,可生產辦主任相當於第一副礦長。更為重要的是,他能到生產第一線去指揮生產了,做到這一點,就夠了。
  這些天,因為忙,每天回到家裡都很晚很晚了。妻子錢永嵐先是嘮嘮叨叨地說他,漸漸的,她不罵不說了,她知道老頭子的毛病,要是沒事兒干,他準能閒出毛病來,要是忙了,他反而有說有笑的。尤其是這些天,別說見天到家裡都到十點鐘左右了,可吃完飯他總要喊兩嗓子秦腔。
  這不,今晚他又喊起來了。他唱的是諸葛亮的《空誠計》,剛喊了一句,就有人敲門了。妻子打開門時,進來的是吳志文和他的「難兄難弟」信玉豐、於躍林。
  「是你們呀?快來坐!」趙紅衛坐在沙發上伸手讓座。
  「趙書記,你得給我們做主呀!」吳志文剛剛落座就叫了起來,「我這工會主席可是上面給的,又不是他梁庭賢聘的,這羅輯田說撤就把我撤了,你這書記也不管管?」
  「管?怎麼管?」趙紅衛一盒簡裝九龍香煙打開,一人扔了一枝,「不讓你當這個工會主席是有章可循的。他羅輯田那個人有那麼牛嗎?他是代表礦上宣佈的。有啥事你衝我來!」
  「這不公平。」信玉豐說,「他羅輯田眼裡哪有你這個書記呀?他連你的工資都敢扣。」
  「玉豐,你別說了,你幹的那些個事兒,我還沒問你哩,你偷賣了多少塊煤?啊?……還有你,於躍林,聽說你的外欠款問題最多,啊?……別這樣好不好,羅輯田這樣做,梁礦長同意了,我這個黨委副書記也同意了。」
  「那他嫖娼,犯了重婚罪,難道也對了?」吳志文說,「據我知道,這樣的事梁庭賢也是不會放過的呀。」
  「誰嫖娼了?誰犯重婚罪了?」趙紅衛這下嚴肅了:「哪個兔崽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嫖娼,我活剝了他!」
  「羅輯田。」
  「是姓羅的,趙書記,你沒想到吧,別看他人模狗樣的,做的事可是禽獸不如呀。」這些人七嘴八舌把羅輯田和楊虹的事兒,添油加醋說了一大堆。
  「你們想想,這事兒梁礦長究竟知道不知道?」趙紅衛問。
  「姓梁的要是知道了,能有他羅家娃的好?我們知道的情況是,梁庭賢根本就不知道。」
  「嗯。」趙紅衛說:「我也是這樣認為,梁礦長最見不得的就是這種披著人皮不干人事的人。」
  這事兒要管。趙紅衛心下道,你羅輯田神氣活現地扣了我100塊錢,我衝著礦上的事業,就算了。可你居然是個人面獸心的傢伙,我不報這一箭之仇,還待何時?
  「這事兒證據可要確鑿呀。」趙紅衛說,「別弄的忙活了一場,啥事兒也沒有……好,要真是這樣的話,他姓羅的也該挪挪位子了……你們想怎麼辦?」
  「我們去捉姦。」
  「捉姦?這樣做太過分了,我給梁礦長說一下讓他處理吧。」
  「那可不行!」吳志文說:「他是梁庭賢的心腹,姓梁的一定是睜一眼閉一眼。我的意見是,捉姦捉雙,把事兒鬧大了,由不了他姓梁的不處理。」
  「是啊!趙書記,你明白的,他姓羅的為什麼連你都敢欺負,就是因為有梁庭賢撐腰。我們不妨把事情鬧大了,最好讓派出所把羅輯田和那個騷貨抓去,然後嘛,礦上再去領人,這梁庭賢想保也保不住了。」
  「派出所能管這樣的事?」趙紅衛問吳志文。
  吳志文說:「為什麼不管,這種事是不良現象,他們能不管嗎?再說了,派出所所長是我的小舅子。」
  「噢?」趙紅衛這才表態,「就按你們說的辦,到派出所了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再給梁礦長匯報……不過,你們千萬別說我知道這事兒。」
  「你放心吧!」
  ……
  羅輯田這些天為礦上的事忙得不亦樂乎。他下班時已經是夜裡8點多鐘了。他給妻子柳小琳打了個電話,說工作太晚了,他就不回來了。柳小琳是那種賢慧型的女人,知道丈夫在礦上很忙,便說:「你忙吧,別忘了我們母子就行了。」
  「哪能呢?別的可以忘,你們娘倆我還能忘了?」羅輯田打哈哈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妻子笑著扣上了電話。
  羅輯田剛要離開辦公室,多種經營辦主任程銀朝進來了:「羅礦長,你給梁礦長說說,我們的新東風車到了,剩餘的錢要早點匯過去,不然,人家下次就不會不收款把車讓我開回來了。」
  「這事兒梁礦長說了,他要親自給汽車專營公司的經理打電話呢。礦上這幾天緊著要用錢,你們的車款得往後推半個月左右才能付。」
  「梁礦要親自打電話?那可太好了。羅礦長,該回家了,這都12點了。」
  「嗯,你先走一步。」羅輯田見程銀朝走了,才收拾了一下辦公桌上的東西,走出了辦公室。
  羅輯田本來要先打個電話給楊虹的,可轉念一想,就給她個突然襲擊吧。有一個星期沒到楊虹那裡去了,這幾天她總在電話裡吵吵,要早點把工作關係調到八道嶺來。他說:「你能來嗎?我們這種情況?」
  「為什麼不能?」楊虹說:「我到八道嶺了,最起碼你在銷售這一塊就不操心了。」
  「這是一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我也是巴不得你早點過來呢。」
  「什麼原因?」
  「天天能見到你,這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呀。」
  「那你還磨磨蹭蹭啥哩?」
  「我感覺有兩個方面不合適。一是你這個五道嶺煤礦銷售公司經理,已經把主要業務給八道嶺了。雖說他們沒抓住你什麼把柄,可是他們會把全部的賬都算到你身上的。同時,他們趕你走也是遲早的事,我的意思是先呆在那裡,讓……」
  「讓他們趕我走?」楊虹打斷了羅輯田的話:「你真能想,他們已經趕我了。說業務一件都做不成,言下之意是,還要我這個經理幹什麼。」
  「我們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他們覺著你是眼中釘肉中刺,這樣一來,對我們的關係,也是個有力的保護。」
  「你怕什麼呀?大不了我們不在銀嶺礦區呆了。」
  「說什麼呀,見面再談吧。」
  羅輯田把自行車蹬上了通往縣城的大道,偶爾過來一輛運煤的車,燈光把大路照得白晝似的。他把自行車騎到最邊上,生怕被哪個司機認出他來。他知道這些運煤車中,不定哪一輛就是八道嶺礦的。
  和楊虹見面咋說呢?你能直不愣登地說:「不能調,調過來我們的關係就不好處了。」
  你能這樣說嗎?就別說楊虹聽了這話不高興,就他本人也不願意這樣做呀。他想楊虹呀,除了感情上的因素之外,他事業上也得有個幫手呀,而楊虹就是他事業上最好的幫手。她總是能把他的意圖落實到極致,甚至新的創造往往會讓他欣喜若狂。
  比方說吧,你要讓她接待客戶,那些客人們面對如此漂亮的女大學生,總會想入非非的。有些無聊的客人甚至會袖筒裡揣棒槌直撅撅地就來了,簽合同行呀,你讓我摸一下就簽。這一摸的結果是可想而知的。合同也許簽了,而這些客人得寸進尺怎麼辦?
  楊虹有辦法,她笑笑說,摸摸手可以,你儘管摸,摸其他的地方,對不起,我這人雖然不是名花,可早就有主了,而且這主呢是你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朋友妾不可滅」,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你敢對朋友下手?再說了,因為銀嶺礦區的煤質優良,你們才捨近求遠來要我們的煤,而且只有五道嶺礦才能最大程度地滿足你們的要求。你就不怕得罪了我而影響你們的大局?
  這個客戶是個南方人,他不僅是羅輯田的朋友,也是梁庭賢的朋友,楊虹的一席話說得他無地自容了。他馬上向楊虹道歉:「真對不起,我在這裡向你鞠躬了。」客戶說完,真的站起來向楊虹敬了個80度的鞠躬禮。
  楊虹很大度,剌啦一笑說:「這重禮我接受了,但下個年度的合同除了應簽約的80萬噸外,你得把楊嶺礦的50萬噸也簽給我們。」
  「楊小姐真厲害,我們成交了!」南方人徹底敗在了楊虹的手上。
  要說這五道嶺礦的煤,不愁銷不出去,隨便簽出去五六十萬噸那不是很難的事情。可關鍵是貨款回籠問題,這個南方人所在的單位財大氣粗,貨款支付的信譽最好。所以,這樣的單位,是所有煤礦都爭搶的一塊大肥肉。
  楊嶺礦不屬於銀嶺地區管轄,可周邊煤礦除五道嶺礦外,楊嶺礦的銷售是最好的。讓楊虹三言兩語,楊嶺礦碗裡的一塊肥肉就讓五道礦給搶回來了。
  為了表彰楊虹的工作業績,梁礦長專門開了一次全礦大會,把10萬元紅包獎給了楊虹。楊虹就拿這10萬元偷偷地在縣城買了一套兩室兩廳的房子,從而徹底結束了她和羅輯田到處偷偷摸摸見面的尷尬處境。
  今晚的羅輯田,就是要到楊虹這個秘密的家裡去和楊虹見面。
  見羅輯田走進了楊虹的家門,而那扇綠色防盜門也「啪」地一聲關上了時,跟蹤羅輯田的於躍林興奮得不能自持了。他急匆匆溜下樓給吳志文撥通了電話。
  與此同時,幾路人馬都在緊鑼密鼓地忙碌著「捉姦」的事兒。
  一路由八道嶺煤礦黨委辦主任呂雄年帶隊。
  礦上改革後,呂雄年這個黨辦主任兼管保衛科工作。呂雄年帶領的是礦保衛科的七八個保安,他受礦黨委副書記趙紅衛的委託,協助派出所去抓礦上嫖娼的腐敗分子。這呂雄年雖是個文人出身,可是個典型的馬大哈。一聽是去捉姦,又是黨委副書記派的差,他就心情亢奮得不得了。他也沒問去抓的是哪個腐敗分子。
  第二路是由八道嶺礦工會委員會幹事吳志文帶隊。
  他的隊員是清一色的公安人員,領頭的還是派出所的所長胡一達。因為胡一達是吳志文的小舅子。
  第三路只有兩個人,領頭的是采煤四隊隊長信玉豐,工作人員是他的妻子鄭玉慧。鄭玉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她讓丈夫催著來到了羅輯田的家門口。這下他才對妻子說:「羅副礦長受了點輕傷,要叫他媳婦去看看哩。」
  「嗨!」鄭玉慧一拍大腿說:「我當你要我幹啥壞事呢!這不是好事兒嗎?說幾樓?我去叫!」
  信玉豐領著鄭玉慧上五樓敲開了羅輯田的家門。
  羅輯田的妻子柳小琳不認識信玉豐兩口子,她把客人讓進客廳後問:「是找我們輯田的吧?」
  鄭玉慧快人快語,把來意說了一遍。柳小琳急了,「在哪個醫院,我這就去。」
  「別急。」信玉豐說,「他們去送了,我們來叫你,到哪個醫院還不知道,要等等電話。」信玉豐把手裡的手機舉了舉說。
  柳小琳這才給客人沏茶:「他傷的不厲害吧?是安裝礦上的機器受的傷吧?」
  「不要緊……嗯,是裝機器受的傷……」
  喝了一會兒茶,聽了一陣礦上雜七雜八的事兒,柳小琳已經著急得不行了,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客廳裡的石英鐘,信玉豐見時針已經指到了23點15分。
  「差不多了呀,這電話咋就還不打過來呢?」信玉豐努力把激動的心情壓抑下去,裝著很著急的樣子看了一眼手機。
  鄭玉慧依然是快人快語:「急什麼?要掛號、要找醫生,哪有那麼快?」
  「也是呀。」柳小琳給兩位續上茶,又剝開了兩個桔子遞了過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信玉豐的手機響了。
  「快走!」信玉豐接完電話就往外衝,感動得柳小琳沒有好意思問是哪個醫院。
  他們下樓後,鑽進了客貨兩用車裡,司機似乎比主人還著急,馬達響過後,車子就「忽」地啟動了。
  車子在劇烈地顛簸著,因為這是通往縣城的一條小道。司機為了節省時間,沒有繞大道。好在這點路不太遠,一會兒車子就開到了大馬路上。
  車子已經開得飛快了,柳小琳還嫌慢,但她沒有敢說出口來。不對呀,咋開到住宅區來了。還沒有等柳小琳把疑問提出來,車已經停了。她急忙下車後,見到的是一幫公安和保安,他們給信玉豐打了個手勢「快上」!
  信玉豐又對柳小琳說:「快點吧,他在樓上。」
  「這不是醫院呀?」柳小琳終於提出了疑問。
  「你上去就知道了。」
  滿腹狐疑的柳小琳只好隨著信玉豐上了樓。
  派出所長按響了門鈴。此刻的屋裡羅輯田正同楊虹熱火朝天呢,聽到了一遍又一遍門鈴聲,羅輯田停止了動作:「去看看,是幹啥的。」
  楊虹套上睡衣時,也在疑惑,這麼晚了,究竟是幹什麼的呢?
  「誰呀?」她問了一聲順貓眼往外看,她首先看到的是公安,又聽到人家說是「查戶口」的,她便打開了門。
  見門開了,這幫人二話不說,就往裡屋闖,等楊虹明白過來是咋回事時,這幫人已經闖進了臥室。
  臥室裡的大床上,羅輯田正在床上擺成個「大」字形狀躺在那裡,這景象真有點「慘不忍睹」啊。
  「你們都出來!」楊虹大聲喝道,「出來讓他穿上衣服!」
  楊虹不顧一切地推開了這幫無聊的人,有人還在「卡嚓」、「卡嚓」照著相呢。她把衣服一件件扔給了羅輯田,羅輯田這下才清醒過來了,他見信玉豐、吳志文、於躍林正幸災樂禍地瞅著他。他終於像個獅子一樣發怒了:「快給我滾出去!你們這群王八蛋!」
  「滾出去?」吳志文瞅了一眼驚魂未定的柳小琳,對羅輯田說:「我們奉命來抓賣淫嫖娼的腐敗分子……」
  「啪!啪!」沒等吳志文說完話,楊虹用盡了吃奶的勁,左右開弓打了兩記大嘴巴子,把吳志文給打暈乎了。
  「這個狐狸精,偷人家男人還有理了,還打人?」
  「這個臭不要臉的!」
  ……
  派出所所長胡一達見效果已經差不離了,便大喊道:「出去,你們快出去,讓人家穿衣服!」
  大家這才三三兩兩出了門,只有吳志文、信玉豐、於躍林,還有柳小琳站在那裡。
  「你們也出去!快回吧,有啥事到派出所來!」胡一達說著給吳志文使了個眼色。
  吳志文摸摸兩邊火辣辣的臉,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他罵著「婊子貨」衝到了楊虹的身邊要打楊虹。楊虹迅速從床頭櫃上拿起了一把剪刀:「上來吧,王八蛋……」
  胡一達一把把吳志文推了出去:「快走吧,你們全走,都給我回去!」
  柳小琳恨恨地盯了一眼羅輯田,轉身走了出去,走下樓梯時,她的眼淚才奪眶而出。
  信玉豐走上前來討好說:「上車吧,先送你……」
  「回去」兩個字還未從信玉豐口裡說出來,就被柳小琳一聲「用不著」給擋回去了。
  鄭玉慧覺著太對不起柳小琳了,她見柳小琳走開了,便對信玉豐說了聲「活該」,便追柳小琳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