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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事物的測定(1)

第四章事物的測定(1)

大自然大自然的法則藏匿於黑 夜 之中;上帝說,讓牛頓出世吧!於是世界一片光明。--亞歷山大·蒲珀

要是讓你挑出有史以來最不愉快的實地科學考察,你肯定很難挑得出比1735年法國皇家科學院的秘魯遠征更加倒霉的。在一位名叫皮埃爾·布格的水文工作者和一位名叫查理·瑪麗·孔達米納的軍人數學家的率領下,一個由科學家和冒險家組成的小組前往秘魯,旨在用三角測量法測定穿越安第斯山脈的距離。

那個時候,人們感染上了一種瞭解地球的強烈慾望--想要確定地球有多大年齡,多少體積,懸在宇宙的哪個部分,是怎樣形成的。法國小組的任務是要沿著一條直線,從基多附近的雅羅基開始,到如今位於厄瓜多爾的昆卡過去一點,測量1度經線(即地球圓周的三百六十分之一)的長度,全長約為320公里,從而幫助解決這顆行星的周長問題。

事情幾乎從一開始就出了問題,有時候 還 是令人瞠目的大問題。在基多,訪客們不知怎的激怒了當地人,被手拿石頭的暴民攆出了城。過不多久,由於跟某個女人產生誤解,測量小組的一名醫生被謀殺。組裡的植物學家精神錯亂。其他人或發熱死去,或墜落喪命。考察隊的第三號人物--一個名叫讓·戈丁的男人--跟一位13歲的姑娘私奔,怎麼也勸不回來。

測量小組有一次不得不停止工作8個月;同時,孔達米納騎馬去利馬,解決一個許可證問題。他最後和布格互不說話,拒絕合作。這個人數越來越少的測量小組每到一處都讓當地官員們心存狐疑。他們很難相信,這批法國科學家為了測量世界而會繞過半個地球。這根本說不通。兩個半世紀以後,這似乎仍是個很有道理的問題。法國人犯不著吃那麼多苦頭跑到安第斯山脈,幹嗎不就在法國搞測量?

一方面,這是因為18世紀的科學家,尤其是法國科學家,辦事很少用簡單的辦法。另一方面,這與一個實際問題有關。這個問題起源於多年以前--早在布格和孔達米納夢想去南美洲之前,更不用說有理由這麼做之前--英國天文學家埃德蒙·哈雷。

哈雷是個不同凡響的人物。在漫長而又多產的生涯中,他當過船長、地圖繪製員、牛津大學幾何學教授、皇家制幣廠副廠長、皇家天文學家,是深海潛水鐘的發明人。他寫過有關磁力、潮汐和行星運動方面的權威文章, 還 天真地寫過關於鴉片的效果的文章。他發明了氣象圖和運算表,提出了測算地球的年齡和地球到太陽的距離的方法,甚至發明了一種把魚類保鮮到淡季的實用方法。他惟一沒有幹過的就是發現那顆冠以他名字的彗星。他只是承認,他在1682年見到的那顆彗星,就是別人分別在1456年、1531年和1607年見到的同一顆彗星。

這顆彗星直到1758年才被命名為哈雷彗星,那是在他去世大約16年之後。

然而,儘管他取得了這麼多的成就,但他對人類知識的最大貢獻也許只在於他參加了一次科學上的打賭。賭注不大,對方是那個時代的另外兩位傑出人物。一位是羅伯特·胡克,人們現在記得最清楚的興許是他描述了細胞;另一位是偉大而又威嚴的克裡斯托弗·雷恩爵士,他起先其實是一位天文學家,後來 還 當過建築師,雖然這一點人們現在往往不大記得。

1683年,哈雷、胡克和雷恩在倫敦吃飯,突然間談話內容轉向天體運動。據認為,行星往往傾向於以一種特殊的卵行線即以橢圓形在軌道上運行--用理查德·費曼的話來說,"一條特殊而精確的曲線"--但不知道什麼原因。雷恩慷慨地提出,要是他們中間誰能找到個答案,他願意發給他價值40先令(相當於兩個星期的工資)的獎品。

胡克以好大喜功聞名,儘管有的見解不一定是他自己的。他聲稱他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但現在不願意告訴大家,他的理由有趣而巧妙,說是這麼做會使別人失去自己找出答案的機會。因此,他要"把答案保密一段時間,別人因此會知道怎麼珍視它"。沒有跡象表明,他後來有沒有再想過這件事。可是,哈雷著了迷,一定要找到這個答案, 還 於次年前往劍橋大學,冒昧拜訪該大學的數學教授艾薩克·牛頓,希望得到他的幫助。

牛頓絕對是個怪人--他聰明過人,而又離群索居,沉悶無趣,敏感多疑,注意力很不集中(據說,早晨他把腳伸出被窩以後,有時候突然之間思潮洶湧,會一動不動地坐上幾個小時),幹得出非常有趣的怪事。他建立了自己的實驗室,也是劍橋大學的第一個實驗室,但接著就從事異乎尋常的實驗。有一次,他把一根大針眼縫針--一種用來縫皮革的長針--插進眼窩,然後在"眼睛和盡可能接近眼睛後部的骨頭之間"揉來揉去,目的只是為了看看會有什麼事發生。結果,說來也奇怪,什麼事兒也沒有--至少沒有產生持久的後果。另一次,他瞪大眼睛望著太陽,能望多久就望多久,以便發現對他的視力有什麼影響。他又一次沒有受到嚴重的傷害,雖然他不得不在暗室裡待了幾天,等著眼睛恢復過來。

與他的非凡天才相比,這些奇異的信念和古怪的特點算不了什麼--即使在以常規方法工作的時候,他也往往顯得很特別。在學生時代,他覺得普通數學局限性很大,十分失望,便發明了一種嶄新的形式--微積分,但有27年時間對誰也沒有說起過這件事。他以同樣的方式在光學領域工作,改變了我們對光的理解,為光譜學奠定了基礎,但 還 是過了30年才把成果與別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