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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朱行長拿著那張薄薄的信紙看了很久,神色嚴峻,荷沅心想,這麼一張紙的內容,即使字寫得再小,只怕幾分鐘也看完了,不知裡面是什麼內容,讓朱行長如臨大敵,反覆看了這麼久。

好不容易等朱行長看完,他桌上的綠茶已黃,茶水熱度已減。荷沅看著他小心地將信折好放入小信封,又小心放進那隻大信封裡,卻始終沒有看首飾盒一眼。荷沅心想,其實他們把疼冰兒放在嘴上,如果真正疼冰兒的話,應該先看看劉某送冰兒的是什麼東西,估計就理解冰兒而言,還是劉某比較能投其所好。

朱行長終於發問:「對不起,梁小姐,讓你久等。你剛從香港回來,香港現在的金融形勢你看著怎麼樣?」

荷沅道:「我去開會,只回來時候的飛機上看了一疊報紙。樂觀也有,悲觀也有,但好像很多權威不看好香港能挺過這輪打擊。不過在香港酒店裡面,看到無數精神亢奮,我們老闆說像是上足發條的行家。」荷沅不便提出自己的見解,只說說她看到的。

朱行長道:「這些報紙還在嗎?梁小姐能不能割愛讓給我看看?」

荷沅一邊微笑著答應,從身邊的大包裡掏出一厚疊今天剛在報攤買的報紙全部交給朱行長,一邊心中覺得奇怪,這兩人會不會湊一起炒港股去了?否則劉某跟著炒家玩兒幹什麼?但是他們一個坐鎮香港,一個本身就是金融系統,多的是這方面的相關信息,朱行長更是行家,還找她幹什麼?他們兩個一起通個電話不就得了?像劉某就比較正常了,言語中還與她較勁,不是很看得起她的愛國理論樣子。難道朱行長一邊與劉某合作,一邊防範著劉某?這倒不是不可能,這兩人本來就有點狼狽為奸。而且,朱行長大約也有想從她嘴裡問點高層決策的企圖吧。可是她都很久沒與老駱聯繫,怎麼可能知道?問題的關鍵是,又不能讓朱行長他們知道她與老駱疏遠。這下,後面得小心應付了。

朱行長接了報紙,笑道:「真是不好意思了,結果變成你從香港回來,一半行李都是我的東西。梁小姐你自己怎麼看這次香港金融秩序受衝擊的問題?」

荷沅笑道:「我本來一直堅持相信我們的政府,但是在香港被劉總一頓教育,發現問題不是我想的那麼簡單。所以回來前買了那麼多報紙來看,想從中看出點什麼。可是,越看越驚心,越看越難以下結論,越看越發覺自己什麼都不懂。尤其是這兒有一篇文章,說的是如果香港政府強力干預,不知政府能不能擔下抬高股價後政府資金被套的後果。」邊說,邊從給朱行長的幾份報紙中找出她看著心驚的評論文章。

這一回,朱行長看得很快,那當然,自己行業裡面的東西,換荷沅也會看得快。朱行長很快就從報紙裡面抬頭,評價道:「這一點,我看這篇評論杞人憂天。我還是那句話,中央政府不會坐視不管。我國政府既然有魄力說得出保持人民幣不貶值的承諾,應該不會在香港金融市場面對現實退縮。」

荷沅笑道:「被朱行長一說,我這牆頭草又倒回來了。我也一直說我相信中國政府,所以在會上被我們總部總裁稱為愛國主義者。」荷沅不敢直接表態,免得萬一他們在香港炒股炒出問題,都得一起找她算帳來了,她怎麼受得了。何況,面對的又是方家。

朱行長若有所思地看著荷沅,有點自言自語地道:「幾個月前,你說到相信中國政府,人民幣不會貶值的時候,我們誰都不信。周邊壓力太大,中國是個發展中國家,怎麼能頂得住。沒想到八月份人行副行長出來講話。」

荷沅只有呵呵地笑,總不能向朱行長承認那是老駱提醒她的吧,不過估計她不說,朱行長也會想到老駱。朱行長現在這麼說,無非還想從她嘴裡套出老駱的最新指示。「正方反方,各自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正好撞上正方,呵呵。」她又沒有去問老駱,怎麼知道。但只有虛虛實實,隨便朱行長去猜了,她反正既不能坐實她沒聯絡老駱已經好久,也不能直說她支持什麼。反正擺道理讓朱行長自己去選擇。相信朱行長還不至於無聊到直問她得到什麼消息。朱行長的牌子被他自己上次對祖海悍然下手給敲砸了,荷沅相信他沒好意思直問了。

但朱行長自有他的辦法:「類似你們這樣的跨國公司,開會時候一半時間會討論國際局勢吧。現在面臨的最嚴重問題是東南亞金融危機,你們的會議可能得商討相應對策了吧。」

荷沅笑道:「可不是,我們開的又是亞洲區會議,所以非常針對。」 朱行長笑道:「呵呵,那你搬出你的信念來說明中國經濟形勢,想必非常新穎。」

荷沅笑道:「是啊,大約他們再沒見過這麼草包的理論。簡直可比思無邪了。」 朱行長點頭道:「那是他們不瞭解國情。呵呵。」

荷沅心說,朱行長繞來繞去無非是問她在會上表明的態度,他認為她在這種會上當然會使出渾身解數,當然包括搬出莫須有的老駱語錄給自己的話背書,所以,他前後一結合,一準得出結論,香港政府一定會強力干預,而且成功幾率因為中央政府的支持而很高。荷沅想,這可是他自己想出來的,到時候萬一有問題,賴不到她頭上。但是他真要遷怒,那也沒辦法。向來就有無妄之災這一說。

後面,朱行長居然問起祖海那個大超市的招商計劃成功與否,可能性多大,荷沅只有推說她從沒時間參與祖海的經營。被朱行長送到安仁裡分手後,荷沅心想,不知道朱行長會不會將她說的不參與祖海經營看作是他們兩夫妻關係欠佳,原因是因為老駱?那也只有隨便他想了。

安仁裡,裡面已經燈火輝煌,但是只有一個祖海與笨笨一家。說起來,安仁裡還真有點冷寂。祖海穿著真絲睡意,坐書房裡看報紙。他不喜歡聽音樂歌曲,看電視幾乎是固定時間,早上七點,中午十二點,晚上七點或十點。如果荷沅不在家,非此四個鐘點,安仁裡一定一片寂靜。樓下的燈光顯然是為荷沅而留。

荷沅本來準備靜悄悄拎著箱子上樓,又不是第一次出差。可到了樓梯口,還是忍不住大叫一聲:「祖海,我回來啦。」

很快便見祖海出現在二樓樓梯口。荷沅背著手看著他,拿腳踢踢身邊的行李箱。祖海一笑下來,家裡的煤氣瓶等都是他的活,還包括扛老婆,雖然他現在在公司裡那個荷沅欽定的男秘書什麼都可以幫他做好。荷沅則是假惺惺地接了祖海手中的報紙,幫他扛報紙上樓,表功表得比祖海還響亮。

祖海但笑不語,將箱子在臥室放下,見荷沅湊過來聳著鼻子聞氣味,才道:「又來了,我說不喝酒就不喝酒。你一身臭氣,趕緊去換了衣服。」

荷沅聽了不由嘿嘿地笑:「風水輪流轉了,這年頭,居然我成臭人了。哎,你快說你什麼好事啊。」

祖海頭一仰,得意地笑道:「今天,可行性研究報告又得一家超市回應,現在加起來有三家了。跟區長談下優惠條件,當然只針對我開發的房地產。所以我高興,包場請他們那些科員看歌舞,我陪一會兒就回來,不想多坐。」

荷沅聽著祖海說話,一邊蹲下身打開密碼,祖海的話說完,她的箱子正好打開。荷沅一件一件地往外取東西,「你的襯衫,你的襯衫,你的領帶們,一條皮帶,你的手錶,這隻手表我最喜歡,你的鋼筆,以後再不許送人了,你的休閒毛衣,你的高爾夫衫……」

祖海只看鋼筆與手錶,都是荷沅喜歡的式樣簡單顏色只有黑白但是做工精美的類型,現在他耳濡目染,也喜歡上這些,他的穿戴在行裡是出名的有品。「鋼筆我怎麼管得住,拿出來被人看到了,人家搶著要,我不好意思不給。」

荷沅想了想,笑嘻嘻地道:「我是個出了名的小氣鬼,以後你的鋼筆上我得讓人清清楚楚刻上幾個大字,生日老婆贈,定情日老婆贈,結婚N週年老婆贈,看誰還好意思拿。還有你的領帶皮帶,我都要在上面繡字。」

祖海聽了笑道:「不要那麼小氣嘛。怎麼都是我的衣服,你自己沒買?」

荷沅不由愣了一下,手指一彈箱蓋,笑道:「好像還真是的。對了,我有買,一瓶香水。」東翻西翻,終於從角落找到一隻小匣子,遞給祖海,「你聞聞,我喜歡甜甜的香氣。」

祖海接了香水,只略聞了聞,笑著道:「我現在才知道你用香水用得很淡,有次在電梯裡進來一個女的,香得跟我們院子裡熏死蚊子的夜來香一樣毒,出了電梯,我一整天鼻子都是這個香氣,吃不消。」

荷沅笑道:「萬一那個女孩正好是你心中中意的,這一整天不散的香氣不正好提示你她的存在了嗎?這叫不知不覺地勾魂。」 祖海笑道:「我哪還有魂,都抓在你手裡呢。」

荷沅故作一臉驚詫,道:「大事不妙了,你居然也會甜言蜜語了。你什麼時候送我鮮花?什麼時候送我巧克力?隔壁劉某人昨天在賓館遇見我,今天可是送了我一大束白色鬱金香呢。」

祖海滿不在乎地道:「這種人,就是把他自己打包了送給你,你也不會要。你不用拿他激我,換個人還差不多。」

荷沅明白了,祖海的吃醋很是有的放矢。「那我換個人,朱行長,他可是專程去機場接我,還請我上旋轉餐廳喝情調茶。最後還把我送回來。這下夠刺激了吧?還有還有,昨晚與我們總部總裁對著維港喝咖啡呢。」

祖海「嘁」地一聲,打開電視,找到本地電視台,似是豪情滿懷地道:「你等著看晚間新聞,那個女播音員前幾天纏著我要我送她回家。今天看的歌舞幾乎都是省歌舞團的班底,小姑娘們對我熱情得不得了。」

荷沅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轟地炸了,無數相關傳聞一一排列出來,阿丹之後豈是阿碧阿綠了事,原來早就長江後浪推前浪了。心中異常鬱悶,抓起床上攤著的衣服全扔回箱子,悶聲道:「以後你穿破衣爛衫出門。再不給你買衣服了。天下怎麼蒼蠅那麼多。」

祖海忙笑著抱住荷沅,連聲道:「還不是你緊著拿那些蒼蠅來氣我,我被你氣急了。你放心,我怎麼可能送他們回家,我現在又不喝酒了,管得住自己。」

荷沅想了想,還是覺得沒勁,「怪不得有次有個女老總跟我說,做女人,尤其是做人太太最沒意思,兒子是給別的女人養的,丈夫也是給別的女人養的,養得不好,自己眼睛受荼毒,養得好,自己的心受荼毒。」

祖海拍拍荷沅氣鼓鼓的臉,笑道:「什麼話,一家不知一家的事,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能不知道?我還最怕你被別人搶去。你身邊蒼蠅才是多得不得了。」

荷沅不能釋懷,鬱悶地看著祖海,這小子現在看上去果然是越來越有味道了,這可怎麼辦才好。估計即使讓他披著草包上班,蒼蠅還是不會少,誰叫他是叢總呢?想了會兒,懶懶地還是將扔回箱子裡的衣服取出來,對著也蹲下來的祖海道:「我現在總算明白劉某人為什麼這麼猥瑣了,他可是從青春期開始就有人投懷送抱,女人在他眼裡估計與玩物差不多,環境造人啊。祖海……唉,算了,社會現象。」一腳踢上箱蓋,沒精打采地找自己的居家衣服準備洗澡。

祖海原本以為荷沅聽了他的刺激會跟他拳打腳踢一番,可等了半天,荷沅扔給他一個「社會現象」,他發覺事情嚴重,荷沅當真了。想了一想,從身後抱住荷沅,貼著她耳朵認真地道:「荷沅,人與人是不一樣的,我是過來人,女人是什麼我清楚得很。只有你是不一樣的,你是我心裡最親最親的人。我做什麼事情的時候都會想到你,比如新造的小區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我們要不要留下一套房子,你會選擇哪個角落。比如超市重點選定主攻哪家比較好,你好像不大喜歡日本的。我這個人野氣,有些時候胡說八道,不拘小節,你看著可能會生氣,不過你放心,大節上面我不會虧。你看,你還不是一樣,我看到你現在出差買東西,總有一大半是給我買,以前你可是最喜歡打扮自己的。我現在也知道了,在你心裡,也是一直都只想著我的。」

荷沅剛聽起來的時候頭皮都炸了,但是後來越聽越安靜,等到祖海說完,她低頭好好想了會兒,心裡很多感觸,卻一時說不出口,轉回身靜靜跟祖海相擁了會兒,可終於還是忍不住問:「你以前還有什麼女人?」

祖海笑道:「我早知道,不跟你說,你心裡一直想著,跟你說了,你又得追著挖我老底。你看問題怎麼看的重點?你只要知道我現在從裡到外只有你一個就行。」

荷沅聽著也是失笑,手一伸,不覺抽出一件婚後不久好玩在美國買的鮮紅薄紗睡衣,自己也愣了一下,想起來才「哎呀」一聲,扔了回去。早被祖海好奇搶來抖開,一見之下擠眉弄眼大笑出來,一手抱起荷沅一手抓著睡衣趕去屏風後面。

當祖海安安靜靜鑽在荷沅懷裡,閉著眼睛被荷沅揪著頭髮掏耳朵的時候,朱行長一個人吸著悶煙,收起滿桌滿沙發的報紙和文件資料,猶豫了一下,打開包中的手機。不出所料,三分鐘之內,劉某的電話進來。

「大哥,我特意安排那個小女人給你讓你發問。你聽了她的話還能不知道其中的幼稚?經濟規律哪裡是那麼容易打破的,尤其是在一個市場經濟極其發達的地區。」

朱行長吐出一口煙,緩緩地道:「梁荷沅身後有背景,不能不參考。你想過沒有?」

劉某也不示弱,道:「她除了這些,別的她還能知道什麼?你是圈內人,你也會聽她的?我問你,兩地政府外匯儲備加起來是多少?比得上國際游資的規模?香港是不是自由市場?港政府有沒有財力擔起被套在高股指中的資金?我就是設計讓她來見你,讓你問個明白,讓你正方反方意見一起聽。她以為現在的股市跌勢是那麼容易制止的嗎?」

朱行長沉默了會兒,道:「你要的數量太大,我給了,你也未必能在香港拿得到現錢。」

劉某道:「我是按照我能拿到的現鈔量給你數額的,你不用擔心。而且我也計算過,我的期指拋單即使在最壞運氣,股市止跌回穩情況下,最多只會賠光我的所有流動資金。我還有不少固定資產。你得有點勇氣,我身後是索羅斯等國際炒家的超一流經濟人才。」

朱行長心想,萬一股市不止止跌回穩,反而一路上行呢?但又一想,香港政府究竟能有多少財力維持港股一路上行,以至所背包袱越來越重超過負荷?不排除股市上行的可能,如果上行到一定程度,這筆錢如數付給讓妹夫補倉的話,很可能導致他賠入固定資產,傾家蕩產。為安全起見,他還是堅持:「我打個八折給你。明天我打款子給九州的許老闆,你明天下午問許老闆在香港的公司提款。」

劉某當然算到朱行長會七折八扣,只是打個八折,他已經滿意。但嘴裡還是道:「大哥,你太謹慎。我本來還想鼓動你投入,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這幾天你還是找機會過來看看吧,來了你就知道。你在國內看的當然只是一些報喜不報憂的。」

朱行長順水推舟:「我若不是看了梁荷沅帶給我的香港報紙,我還不會那麼快答應你。你早點休息吧,明天好生頂著。」 劉某卻是忽然一笑,道:「大哥,我把人送到你面前……」

朱行長只是勉強笑道:「這種人惹不起。太麻煩。」心裡卻想,他早就很熟悉梁荷沅,只是劉某不知道而已。

兩人說笑幾句結束通話,朱行長的臉才又掛了下來。一個人坐在客廳裡,夫人不敢下來打擾,孩子早早睡覺。足足又吸了半包香煙,腦子一片混沌的時候才上樓睡覺。他所做的所有,連父親兄弟都沒告知。朱家,自從父親退休之後,已經是長兄抵父的局面。

而安仁裡裡面,掏完耳朵的兩個人正看著碟片放的《坦泰尼克號》,荷沅眼睛不好,戴著眼鏡還是越坐越前,快到床尾,祖海則是舒舒服服靠在床頭看幾眼報紙,看幾眼電視。困得想睡,可見荷沅還是興致昂然,只得奉陪。他真是欲哭無淚,碟片是原聲帶,雖然他五月時候去電影院看過電影,知道內容,可是現在看著還是頭大。實在忍不住了,他踢踢荷沅,道:「我關燈睡覺了,你也早點睡吧。」

荷沅飛快收縮陣線,跑到床頭扶正祖海,兩眼盯著電視,嘴裡道:「再一會兒,再一會兒,陪著我嘛,我一個人看多沒勁。看完這場我忍著明天繼續。」

祖海只得繼續看報。看到一條房產消息的時候,他忍不住道:「荷沅,我手頭的空置房全部套現了。現在售樓的沒事做。」

荷沅「哦」了一聲,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看看牆上的鐘,拿遙控將電視關了,這才道:「別家公司呢?會不會是你出手早一點還算好一點?今天朱行長問起你超市的事,我跟他說我不知道,這人沒事還是離得遠遠的好。」

祖海終於可以放下報紙,大大打了個哈欠,鑽進被子裡。「別家當然沒有我家的好,有的看福利房末班車帶來的購房勢頭挺好,還扳著價格不肯降。朱行長,嘿嘿,市工行前幾天找我,請我把基本戶移過去。我怎麼會去?」

荷沅坐那兒忍不住冷笑了一聲:「自身實力才是最要緊啊。」

祖海嘀咕道:「錯,自身實力再強,也不能得罪官。除非不要命了。有機會還得多多巴結。人家給你一個政策,比你打破腦袋想出十個對策賺的錢都多。否則劉某人那種人怎麼能做得那麼大。」

荷沅一想,也只有贊成,「想起一件事來了,這次劉某在香港跟我提示說讓我們在香港註冊一個公司,用這個香港公司投資內地,享受外資待遇。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祖海不由得道:「劉某到香港去做什麼?上次也是說起與太太什麼去香港,我看他對香港經濟好像很內行。」

荷沅道:「我懷疑他在炒港股期指。我94還是95年時候在飛機上遇到過一個香港炒期指的人,那人說炒期指炒得好,大賺,炒得不好,大虧。還跟我說黑道炒期指的人很多什麼什麼的。我懷疑他是想在我這個小姑娘面前吹吹牛皮,不過炒期指高風險高回報應該是真的。哎,我跟你說在香港註冊的事呢。」

祖海笑道:「你專門睡覺以前跟我說最花腦筋的事,這事我早就知道,只是我做的是房產,外資不允許進入。電器公司我懶得去考慮了,老董帳面上面做點手腳,未必比搞個假合資差。不過你上次提起投資公司什麼的,我也想到在香港註冊一個公司的可能了。你下次去瞭解一下。我還有一個想法,乾脆我們投資移民到新西蘭或者加拿大,更加名正言順一點。與洋鬼子打交道的任務都交給你。」

荷沅聽了笑道:「我說呢,你這個奸商怎麼會沒留意到這麼大的空子,原來早就有打算了,以後要早點告訴我,免得劉某在我面前賣弄。我最討厭這個人,那麼大年紀了,還天天孔雀開屏。」

祖海實在困得要命,懶得再說,拍拍荷沅讓她睡覺。發覺這傢伙精力過人,別人需睡八個小時,他算是可以的,一般六七個小時就行,荷沅好像比他還睡得少。但是早上賴床。

第二天荷沅果然又賴床,祖海不客氣地打開電視看早間新聞,荷沅最多將被子蓋過臉,不知怎麼團一下,只露出兩隻鼻孔出氣。遠遠看著,只見床頭亂糟糟一團被子。所以家中的被子總是被嫌不夠長,還得祖海去工廠定制。但荷沅從不遲到,時間用得能屈能伸,屈下去的不外是早飯,而絕不會是著裝。祖海有時總覺得奇怪,女人,按說外面也幹得好好的,怎麼回到家裡一點兒道理都可以不講的。

荷沅打車經過祖海公司的時候也想,嘻嘻,叢總,昨晚還不是被她擰著耳朵按在膝頭,乖乖接受掏耳朵。不知道別家在外面有頭有臉的丈夫回到家裡是怎麼樣的。有時候想想祖海還是挺厲害的,白手闖下諾大江山,可是她總是仰視不起來。

到了公司,檢查工作後,便拉上汪先生,與朗尼越洋開了個電話會議。汪先生頭大了,一下得招那麼多精通行業的技術支持,還得安排培訓,他的工作量大增。等會議結束,荷沅留下汪先生,很客氣地道:「我在香港時候想到一個法子,不過不知道會不會是越俎代庖。」

汪先生自從上半年的交鋒後,與荷沅之間一直禮貌客氣但是疏遠。第一次用荷沅對付一下瑪姬,或者還可說是無心,但他一點不懷疑荷沅早就猜知他的意思。第二次就是當面撕破臉皮了,所以如今連假功夫都不必用上。現在見荷沅自己提出幫忙,多少有點吃驚,忙道:「梁小姐幫我想辦法,那是最好不過的事。」

荷沅依然微笑道:「我是在幫自己啊,因為事不宜遲。如果汪先生答應,我讓出門在各大公司的業務人員物色專業技術人才,往後,那些人便可成為長駐各地的技術支持,也可以分擔一部分的業務任務。從A公司出來的人員,已經擁有A公司的人脈,並瞭解A公司的設備,回頭做A公司的技術支持與業務,比所有外來業務員上手得快。而且,或者他們還與B公司、C公司之類的保持著橫向聯繫。這於我們現階段新的銷售策略可以配套得很好。不過這是我的一廂情願。」

汪先生想了想,道:「你這麼一說,我大致有個思路,回頭我整理出一份要求清單,請你幫忙交給業務人員。」

荷沅笑道:「好。我明天去上海,與總部指定的咨詢公司商談一些事。估計得在上海留幾天。」 汪先生立刻明白她的意思,笑道:「我下午就給你。謝謝你。」

汪先生出去後心中非常矛盾,荷沅已經業務與技術支持一把抓,他是一點都插不上手。平時只有冷冷清清守著辦公室。即便是前兩天在香港的會議,去的都是各國分公司或辦事處的關鍵人物,但他作為中國辦副總裁,形式上的一把手,卻無緣會議,朗尼直接電話過來指定荷沅過去。這次擴招人才,如果經荷沅這麼一插手,以後進入公司的人心中將更不會有他這個副總裁,實際上,他會越來越被邊緣化,但是,他只能接受荷沅的建議,因為那不僅合理,而且是他短時間內招那麼多人的唯一出路。若是由荷沅自己向他要求在這麼短時間內要人,他還可以反彈,但是這是朗尼在電話裡所言,他只有遵從。因此,他懷疑這是荷沅設計的一個圈套,一個假借朗尼出面的圈套。

所以,荷沅下午拿到汪先生給的招聘流程與招聘要求相關事項的文件時,非常詫異,為什麼招聘流程設計得那麼多此一舉,多出不少明顯是畫蛇添足的步驟來。她在文件背面寫下接收文件的業務員的名字,又寫了一份原因說明,一起拿去給小周傳發後回來,這才恍然大悟,應該汪先生疑心生暗鬼,以為她想架空他,所以在招聘流程中不斷設計多餘步驟以向新人明示他汪先生的重要性。荷沅想著只會搖頭,汪先生太高看她了,這才會拿著公司的錢給自己買重要性。心思可真曲折。本來還想大家既然同室操戈,還是和平共處為好,現在看來,樹欲靜而風不止。樹不得不也想點自保甚至反擊對策了,否則汪先生老奸巨猾,不知道背後會怎麼算計她。

荷沅想了很久,才坐在辦公室裡一個一個電話地打出去給各地業務員,對招聘事項又做了一點口頭補充。 查看該章節最新評論(0)正在加載……

第五二章

每天早晨,小周都會交給荷沅一份網上下載的新聞。荷沅看到,事情朝著與劉某猜測相反的方向發展,似乎還是她這個傻乎乎地抱定相信黨相信政府相信人民的愛國主義反而傻子捏大牌。沒想到香港政府決心如此之大,不僅果斷入市,而且強力行使行政手段,使得港幣匯率竭力趨向穩定,香港恆指在跌破一萬點大關之後,升升跌跌,總以恢復一萬點以上為主。而世人最為關注的港幣則是一路穩定,與美元的聯繫匯率制度未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