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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十章

伊不二才加入戰圈,卻見那白衣女子卻雙手一縮,飄飄然退出一丈開外,背著手看都不看這一邊,似乎全部事情與她無關。伊不二忽然想起,金風刀,那麼那兩枚插在地上的劇毒無比的透明針就是玉露針了,最近聽說出了個妖邪女子,名王秋色,無人識得她的容顏,因她一直用輕紗蒙面,也無人識得她的師門,只知道她手中一把金風刀,打鬥時輕易不露刀,露刀必殺人。而她最歹毒的武器還是玉露針,此針無色纖細,若非剛才飛過來時正映著陽光,想看見是不可能的。金風刀有毒,但是毒性綿延,非得折磨上一個月才會超脫去世,而玉露針也有毒,卻是中針即毒發,全身黑遍死去。秦觀有詞云:「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但至今還無人有幸得中金風刀又中玉露針,所以誰也不知道這勝卻人間無數的滋味是什麼滋味。

伊不二心想,當務之急便是要了解藥再說,「請王姑娘惠賜解藥。」

王秋色背著身道:「都說說一不二伊不二是響噹噹的漢子,今日不分青紅皂白插手我們師門事務,作何解釋?」

伊不二也知道理虧,但是又不得不這麼做:「王姑娘無論如何給這位黑衣姑娘一個解釋的機會,或許事情真有隱衷?」

王秋色道:「你既然偷聽了那麼多,自然已經知道我已經給過她一個解釋機會,但是很不幸,她是在騙我。她說遇難的那個地方山羊滿山跑,哪裡來的狼群了?她如沒有做了虧心事,又是何必騙我?你說我該不該殺?換了你家四十口滅門,你有我這份耐心現去核查一遍再說?」

伊不二無話可說,他想起粥粥說的對付黑衣人的態度,無論誰捉到家破人亡的兇手都是不會放手的。他只得對著黑衣女子道:「今日我們旁人在場,姑娘如果有什麼隱衷,有什麼線索,我們給做個旁證。」他知道王秋色不是他對手,而她想必是好不容易找到這個黑衣女子,自然捨不得放手。她這進退兩難,正是他可以居中調停的好時候。

特穆爾插嘴道:「傷口流血不止,還是包紮了再說。」

伊不二道:「沒有解藥,包紮了也無用,姑娘不如珍惜機會做個解釋。」

那黑衣女子仰起頭,映入眾人眼裡的是一張絕美的臉龐,只是又痛又失血,臉色蒼白,但是依然堅毅地支持著自己,叫旁人看著同情萬分。怪不得她扮作男子還要拿大斗笠遮臉,她這張臉怎麼看斗不可能看作是個男人。她輕啟無血色的櫻唇,道:「師姐,我那天確實是遇見狼群,被困在山頂獵戶木屋中,支撐了整整一夜,眼看著狼爪抓扒,狼牙撕咬,木屋就要不保,這時外面傳來幾聲呼嘯,隨即狼群大亂,我知道有人救我來了,再也挺不住昏了過去,等我醒來我已經在伽師牧場,不過那時候還是劉將軍的靖西牧場,是我後來聽說師父遭難,徵得劉將軍同意用師父的名字改的名,我想師父一生最愛好馬,他一定會喜歡他的英名長留在牧場的。當天的事情就是這樣,不是我故意不去聚會,而是事出意外,沒法趕到,等我後來傷癒找過去,看到的也一樣是斷壁殘垣。」

王秋色哼了一聲,依然背著身不說話,但是伊不二知道這話黑衣女子早前一定已經一絲不差地與王秋色說過,而王秋色原本是相信她所以找了證據,沒想到證據與她說的不符,難怪下手這麼毒辣。這倒是難辦了,如果黑衣女子真是殺人兇手的話,那王秋色再怎麼做也是不過分的。「但是你師妹有在場證據嗎?要我說,你當時也不在場,如果你們有個現場倖存者的話,你王秋色也是懷疑對象。」

王秋色又是一聲「哼」,什麼都不說,惟其不說,才顯出她反對的份量。

這是兩人氣勢上的較量,伊不二知道此時他即使沒理也得堅持有理,起碼自己要當自己有理,何況他還覺得這其中疑點很多,他不相信一個愛馬,而且連別人的馬也一起喜歡上的人會有那麼重的殺心。但是這個懷疑只能自己想,與王秋色說則顯得蒼白無力,人家一句「你一廂情願」就可以駁倒。他略一思索,道:「這其中有很多疑問,劉將軍據我所知是皇親國戚,他如此遷就令師妹是否有什麼意圖?否則絕不可能把一個馬場改名的,那是很麻煩牽涉頗大的一件事。還有,令師妹有這能力殺光四十口人嗎?還包括她的師父。即使有,那也要借外力,如今看來只有劉將軍那一股外力可以借了,這裡面有什麼交易?兩位劉將軍都不可能為一個女人做那麼多的事,除非有現實需要。王姑娘有沒想過?我建議王姑娘先寄下你師妹的性命,我毛遂自薦幫你調查清楚,起碼這也是一條人命。再說王姑娘一門盡去,也就這麼個師妹還知根知底一點,前一次王姑娘放你師妹不殺定也是如此一念之慈,不如多給她一月,把事情調查清楚再說。否則今天你殺了你師妹,可能就是斷了一根線索,你說如果你師妹的話當真的話,那麼當真那麼湊巧你師妹在一個沒狼的地方遇到大群惡狼,這裡面就有陰謀了,否則不可能有人隨隨便便弄出那麼大陣仗來。那我就要說,你千萬保住你師妹,她是條很重要的線索。」

這回王秋色沒「哼」,也沒說話,誰也沒有說話,只聽見林間鳥鳴蟲嘶,熱鬧非凡,而黑衣女子可能是體力不支,坐倒在地上。特穆爾一臉的關心,但是中原武林的事他一竅不通,插不上嘴。過了好久,才聽王秋色道:「我姑且相信說一不二的名頭,你那麼縝密,你幫我問清楚她。」

伊不二見她鬆口,心想還好,她並不如傳說中的妖邪,否則還真麻煩了。他看向黑衣女子,微笑道:「多謝姑娘的神馬一頭醉,否則我們的馬也不可能在這時候恰好趕到這兒,看來冥冥之中自有天數。姑娘不介意的話,有幾個問題想請教姑娘。」

那黑衣女子抬頭道:「我知道你是在幫我,你儘管問吧,我又問必答,就如對師姐說話。」

伊不二看著她清亮的眸子有點內疚,說實話他是有私心的,他想問點自己關心的問題,恰好有了這個機會,於是他想了想,道:「請問劉將軍重視你的理由,如果是有關私人問題,你可以不答。」

那黑衣女子道:「我叫瀟子君,人稱瀟湘妃子,我師父伽師,是師姐的舅舅。師父一生愛馬識馬,所以帶出我這個徒弟也是喜歡馬。我被劉將軍救後當然得知恩圖報,為他養馬挑馬是應該的,劉將軍為我把馬場名字改成伽師牧場,也是為了飲水思源,不忘師恩的意思。」

伊不二聽到這兒,插一句嘴:「你師父的名字不像是漢人。」

瀟子君道:「不錯,我師父是錦奇族的人,師姐的娘也是。」

伊不二聽了心裡一動,對著王秋色道:「請問王姑娘,你家母親或舅老爺當此兩國交戰時期,劉將軍愛慕他們的才華請他們幫助馴養馬匹,而那馬匹可能用在與錦奇族的戰爭上,他們會同意嗎?」

王秋色一聽,全身一震,轉身過來道:「你是什麼意思?」

伊不二正視著她,正色道:「這就是我想到的陰謀。」

後面瀟子君聞聲吸了一口冷氣,道:「你的意思是師父不會去,也肯定會阻止我不去,所以他們乾脆製造出這麼個事件來,叫無人阻止我,而我又感恩做好馬場的事?」

特穆爾道:「不是沒有可能啊。狼群的事也容易解釋,我知道伊犁那裡有個奇人,擅長驅趕狼群為之服務,天下之大,難說有第二個人。」

伊不二又盯著問了一句:「再問瀟姑娘,依目前情況看,你給劉將軍做的事他一定非常滿意,我想也一定是的,我們兩個的馬吃了神馬一頭醉,我們見你已經感激不盡。他要求你做什麼?」

瀟子君道:「那是自然的,經我手的馬都是我親自監督調配飼料,兩年來已經訓出不少日行千里的良駒,與你們的馬一樣的有不少。從劉將軍那裡到京城,指日可到。」

伊不二心裡又是一牽,又是刨根究底地問下去:「顏色上面有什麼要求?」

瀟子君微責道:「馬長得好壞並不重要,世人似乎喜歡皮相的居多。我不挑剔,你的馬就不好看,但是實用。我最多順著他們的意思,?\馬歸黑馬一隊,白馬歸白馬,紅馬最多。他們喜歡一隊一隊地拉出去也隨他們,可能這樣比較威風吧。」

伊不二似乎看見粥粥嘴裡說的黑馬從瀟子君的伽師牧場飛馳出來,他想著這裡面不排除有聯繫,可能性還相當大。但是再多問可能瀟子君也不知道什麼,她最多也就是把馬養好交給人家用就是。他對王秋色道:「王姑娘以為如何?」

王秋色「哼」了一聲,扔出一個東西過來,伊不二接過一看是個小瓷瓶,估計是解藥了。只聽王秋色冷聲道:「這裡面有三顆藥丸,這一個月裡面你每十天吃一丸,可以保證金風刀的毒性不發,一個月後如果伊不二伊大俠的調查一無所獲,那我也管不了你。」

伊不二忙把藥丸交給瀟子君,回身對王秋色道:「我已經理出一條脈絡,王姑娘如果願意的話先與我一起去瀟姑娘遇狼的山頭,查看究竟再說。」

還沒等王秋色答應,只見瀟子君托著藥也不急吃,道:「我也跟去,我指點給你們看我遇狼的地方,那木屋一定在的,總有蹤跡在的。」

王秋色冷笑道:「你想跟得緊一點問我要解藥?」

特穆爾著急道:「瀟姑娘你失血過多,還是先修養一段再說。」

伊不二想著這瀟子君如果一起去是最好,但是她身體虛弱,怎麼要求得出來,而且遇王秋色又勢同水火,一路麻煩一定不少。瀟子君去與不去對他都好,所以他乾脆不表態。

瀟子君看著伊不二道:「我從小馬上長大,騎馬比躺著睡覺都適應,所以不礙事的,伊公子務必帶上我。」

伊不二還沒說,特穆爾已經大聲道:「伊兄,這樣吧,瀟姑娘一路我來照顧,如果實在不行你們再拋下我們離開,我也是馬上長大的人,我知道怎麼操縱,馬可以跑得最平穩。有瀟姑娘在,你們辦事應當方便許多。」

伊不二心想,如果是為神馬一頭醉的話,特穆爾留在這兒照顧瀟子君也一樣地有前途,他如今這麼做難道還有其他原因?難不成是對瀟子君一見鍾情?心裡不由覺得好笑,應道:「既然如此,那是最好,不如我們這兒找個店先歇一天,瀟姑娘的傷口需要清理,我與王姑娘靜下來考慮一下思路,大家明天出發。」

特穆爾道:「伊兄你先去找個店,我這兒幫瀟姑娘包紮一下,我手頭有創藥。」

伊不二才應了一聲「可以」,就聽瀟子君道:「創藥我自己有,不要你的,你在我創口地方幫割一個洞可以嗎?我自己上藥。」特穆爾居然唯唯諾諾。

伊不二心裡覺得好笑,沒想到特穆爾一介漢子,碰到小女子也是束手無策了。他見王秋色戴著副手套正在撿起剛剛飛襲他們的玉露針,心想留她在這兒還真不放心,萬一她反悔,那連特穆爾都遭殃。便道:「王姑娘也一起過去如何?早到早歇息。」

王秋色還是「哼」了一聲,卻是回身上馬,意思應該是答應了。伊不二再看那兩人,特穆爾神情緊張地替瀟子君上藥,還得注意著保持距離。見伊不二真走,特穆爾忽然道:「伊兄可以不回來叫我們,我會循著馬蹤跟過來。」

伊不二應聲離開,卻聽後面瀟子君驚奇地問:「這位公子你懂看馬蹤?太好了,你說說訣竅……」伊不二微笑,心想:有戲。

第十一章

四人行,很彆扭。傍晚王秋色一直沒出現,飯也是叫店家端到房間裡去的。伊不二擔心瀟子君的重要性,怕推測中利用她的人見她與人合群,而做出什麼激烈舉動,因此隔著窗做好做歹勸了王秋色好半天,換來她一個「哼」,伊不二就只能當她是答應了,瀟子君來時就直接把她送進王秋色的房間,由她貼身保護著,起碼有人偷襲或搶人,她可以先作抵擋,爭取一些時間,夠伊不二搶上前來。

當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第二天一早,瀟子君自己搖搖晃晃地出來,休息一夜,臉色稍微好轉一點,當然還是不能用手,王秋色還是不會幫她吃飯,只有請老闆娘再代勞一次。看著老闆娘下手一點不體貼,特穆爾地臉色越來越難看。

這天中飯也是如此,晚飯也是如此,連伊不二看著瀟子君都覺得遭罪,想勸她休息好了再走,可是瀟子君硬是不答應。女人強硬起來也是百折不撓的。

回到屋裡,伊不二與特穆爾探討事情的來龍去脈,而特穆爾還手腳不停地整治給瀟子君坐的馬上籐椅。這位瀟姑娘脾氣夠大,上馬下馬都不叫人扶著,好在她指揮得動她的黑馬跪下來讓她上下。但是她坐在上面又無法用手使力,哪裡坐得穩,又一口一句男女授受不親,拒絕特穆爾同騎,特穆爾無奈只得想出個簡陋的籐椅,那樣子旁人看去就像是個囚籠,把瀟子君團團困在裡面,只有知道底細的人才知道,這樣子是沒辦法中的辦法,背後一道籐背可以避免授受不親,兩邊彎曲的扶手恰好把人裹在裡面不會撞來撞去,前面的護欄又可以擋住身子,免得路上萬一遇什麼意外,瀟子君也有個依靠的地方。而特穆爾則是一路改進,以便瀟子君坐得更加舒服。伊不二心想,也就有心人才能做到這一步了。

忽然特穆爾略一側臉,警覺地道:「有人偷馬。」

伊不二也靜心傾聽,只聽得那邊馬槽聲音有點亂而已,想要一個客店的馬槽沒聲音幾乎是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