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8章 入鄉隨俗

    吃過早飯後不久，呂陽就接到了房東梅嫂打來的電話。
    讓他過去幫著買水泥和河沙的事情，當然是以前發生過的。
    這一切……讓呂陽突然有一種很怪異的感覺，但是，既然暫時來到了『這一世』，還是入鄉隨俗吧。
    和上一次不一樣的是，這一次，伊依還在呂陽的身邊。
    家裡有一堆碗要洗，還有昨天換下的衣服，所以伊依上午一般是沒辦法陪呂陽去做工的，中午的時候，她會把做好的飯菜送過去。
    陪著梅嫂去買水泥和河沙，一切似曾相識，又恍若隔世，就像過了N多年之後，玩一個曾經很心儀的遊戲，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對話，只是心境已經大大地不同了。
    心境的改變還只是小事，最重要的改變，是呂陽現在已然無法再回到當初那個民工的身份了。
    雖然說他在擁有了詭電腦之後的生活裡，也並沒有養成豪奢的習慣，但是，當他來到梅嫂那個剛剛開始裝修的家裡、戴上口罩和防護鏡，手上拿起熟悉的雲石刀準備開牆槽的時候，內心突然產生了極大的排斥感。
    這一刻，他有些無所適從。
    或者說，他內心不再有對『這一世』未來的憧憬和希望，所以，他不想再幹這些又苦又累又危險而且報酬相對很低廉的工種了。
    對『這一世』來說，他僅僅只是個過客而已，追根究底，應該是融合核心之後，詭任務給他評定詭階之時的一種考驗，至於考驗的內容是什麼，現在暫時還不知道罷了。
    所以，在『這一世』繼續做這麼苦累的工作，根本毫無意義，因為他遲早還是會離開的，就像當初附身到那個醉酒的呂陽身上，附身到李國棟的身上……那些生活並不屬於他，他只是一個過客。
    呂陽手上的雲石刀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本來一件很日常很習慣的工作，讓他突然心生厭惡起來，這種厭惡感出現之後，他一刻也不想在這裡呆了。
    「梅嫂，我今天還有些急事要去處理，明天再過來吧……」呂陽沒辦法調整現在內心的厭惡狀態，加上昨晚睡得不好，精神也很不好，於是放下了雲石刀，換回了衣服和梅嫂說了一下。
    「明天？他們今天要送河沙過來，可能馬上就要過來了，我一個人顧不過來啊……」梅嫂臉上露出擔心的神情。
    「他們……那些扁擔要忙到晚上天快黑了才會過來的，而且沒挑幾趟就跑了，最終還是要明天上午過來挑上樓，今天你也別等了，直接明天上午再過來吧。」呂陽和梅嫂說了一下。
    「怎麼可能？那女老闆說他們很快就會送過來的……」梅嫂很驚訝地看著呂陽，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說。
    「這些扁擔又不是那家建材店的員工，並不會聽女老闆的話，你把價格壓得太低了，剛好他們又攬了些別的活，要忙到很晚……反正今天是沒希望了，你也別在這裡浪費時間了，明天再過來吧。」呂陽放下雲石刀之後，揉著隱隱作疼的太陽穴，一邊向門邊走一邊和梅嫂說了一下。
    「呃……」梅嫂見呂陽就這麼走了，不由得有些手足無措。
    ……
    「小呂，你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和女朋友吵架了？」
    呂陽正下樓的時候，梅嫂鎖了房門快步追了下來，向呂陽問了一下。
    看到梅嫂關心的目光，回想起『那一世』和她的諸多纏綿，呂陽心裡突然又有些過意不去了……就這麼不管她，似乎有些不太好。
    可是，重複去玩一個已經知道了結果的遊戲，而且是一個他已經產生了厭煩情緒的遊戲，實在是讓呂陽感到勉為其難。
    「我今天身體不太舒服……」呂陽不想向梅嫂解釋太多，索性扯了個理由出來。
    「你是不是生病了？看你的神情很憔悴的樣子……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那個小女友根本就不會照顧人……」梅嫂徽微帶了些心疼的神情看著呂陽，還順帶指責了伊依一句……當然很可能是無心的。
    「只是有些不舒服，可以歇歇就好了……今天你就別催那些河沙了，晚上的時候，那些扁擔過來挑沙，就說明天上午再來吧，另外……今天晚上不會下雨，那些河沙堆在樓下不會有事的。」呂陽向梅嫂又交待了幾聲之後，逃也似的跑出了青苑小區。
    來到外面的街道上，看著熙熙攘攘的人流，呂陽連喘了幾口氣，然後在路邊的一個花壇上坐了下來。
    生活中失去了詭電腦這種考驗，他已經經歷了很多次了。
    最慘烈的一次，是史詩任務開始，詭系統升級的那一次，他居然被斷手斷腳，活活地渴餓而死……上一次附身於醉酒的呂陽身上，他為了和伊依的新生活，再次背起了沉重的瓷，拿起了那些裝修工具，那時候的他，仍然能以一種平靜的心境面對曾經的民工生活。
    但是，這一次，他真的不行了。
    事到如今，詭電腦確實已經是呂陽生活的某種依賴，一旦失去，他的生活將變成一團糟……現在該做些什麼？
    對了，明天就是伊依的生日了，他不是一直後悔沒有給她買IPAD2嗎？現在就去給她買了吧。
    她這麼喜歡蘋果，那就把IPHONE4S也買給她吧，未來不是流行蘋果套裝嗎？
    呂陽來到附近的自助銀行，查了查銀行卡裡的餘額……有六萬多呢，夠了。
    ……
    逛蕩了一圈之後，呂陽發現這時候THE~NEW~IPAD和IPHONE4S還只是傳說，沒有出現在櫃檯上，要買只能買IPAD2和IPHONE4。
    雖然呂陽這憤青一貫支持國貨，對蘋果之類的東西一貫有一種牴觸心理，但既然伊依喜歡，那就買給她，只要她開心就好。
    經過電器櫃檯的時候，呂陽想起了伊依晚上總是坐在破沙發上看那台21寸的破舊老CRT電視的情景。
    呂陽所在的『那一世』，電視已進入了智能3D帶安卓系統的大屏幕LED普及的時代了，現在也只比呂陽『那一世』差了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些產品當然也已經出現，只是價格相對要高了一些罷了。
    看著這些大屏幕彩電，呂陽腦子裡想著伊依用它看『XX大本營』、『天天想上』等超級無聊節目時，咧開嘴傻笑的情景，自己也開始傻笑起來。
    於是，呂陽的採購計劃裡又多了樣東西。
    和直奔櫃檯買蘋果不一樣，電視的品牌可是太多了一些……電視的最高端品牌，當然是島國的某尼了，不過……呂陽所在的那一世，因為領土問題，正在抵制某島國的產品，呂陽雖然可以買蘋果，但是這已經是他的底線了，某島國的產品，是絕對不會考慮的，就算伊依喜歡也不行。
    轉了一大圈，呂陽的眼睛都有些看花了，電視的3D技術都有兩種，快門式和偏光式，至於哪種更好，各家有各家的說法。
    不過呂陽在觀察過之後，個人更偏向於偏光式……在欣賞這些3D影像的時候，讓他恍然有了些回到詭電腦虛擬實境中的感覺……當然，這種感覺和在詭電腦虛擬實境中要差得太遠了……呂陽發現他僅僅只是來到這裡才兩天的時間，就已經開始懷念詭電腦了，甚至會不由自主地拿看到的這些和詭電腦做無謂的比較。
    最終呂陽選擇了一款國產品牌一萬多元的五十寸3D智能大屏幕液晶，一個多月以後，就是呂陽『那一世』的時候，這些產品都會進行大規模的隆價打折促銷，呂陽當然不會去等，直接就開票讓電器商場送貨了。
    對了，伊依很喜歡聽歌，平時她總是用一個舊MP3接在一對二十多元買來的小音箱上面聽歌，那效果實在差強人意，音樂的細節，在那對小音箱中發出的，全都是嗡嗡的電流聲，就連呂陽這個不太懂音樂的人，都感覺是一種折磨。
    嗯，銀行卡裡還有不少錢，給她買一套高檔音響吧。
    於是，呂陽又開始泡音響櫃檯了，一家一家地去聽，雖然他對於音質之類的狗屁不通，但自己的耳朵，總還是可以信任的，首先要聽著舒服不是？
    ……
    中午的時候，呂陽接到了一個街頭邊打來的電話……原來是伊依去梅嫂家複式樓裝修現場去送飯，卻發現複式樓門鎖著，於是下了樓打電話問呂陽去了哪裡。
    呂陽只好扯了個謊，說他臨時接到了另一個老客戶的活計，所以不在梅嫂那裡，然後讓伊依自己一個人吃，他就在外面隨便解決一下。
    伊依顯然有些不高興，不過也沒有說什麼，只是交待呂陽在外面要小心一些之類的就掛斷了電話。
    ……
    看了音箱之後，呂陽經過一家大型傢俱市場時，想起了伊依總是抱怨租的房子裡櫃子太少，衣服都沒地方掛的事情，於是，他開始尋找起櫃子來。
    之後，呂陽又經過了一家女裝商場……
    直到呂陽發現卡裡刷不出錢來的時候，才終於結束了今天的採購。
    明天，伊依生日的時候，見到這麼多她喜歡的東西，還有一個超大的蛋糕，一定會很高興吧？
    買來的蘋果產品、衣服、化妝品之類的，呂陽聯繫上了伊雅，暫時放在了她那裡，明天伊依生日的時候再給她驚喜。
    伊雅雖然有些奇怪呂陽為何突然變得這麼大方了，但這一切是為了伊依，伊雅當然非常的高興，至少說明他是真心愛著她姐姐伊依的。
    回到租屋裡，和伊依坐在小餐桌邊時，呂陽心裡滿滿的都是幸福，他已經開始幻想明天伊依生日時，見到那麼多喜歡的東西，會多麼的高興。
    這終於可以算是彌補了一下以前的遺憾了吧？
    是不是沒有了遺憾，就可以離開這裡，回到原本那個擁有詭電腦的世界中去了？
    打住打住！
    居然只和伊依相聚了兩天，就考慮著要回去的事情了……那個世界裡，可是沒有這個『原版』伊依的。
    呂陽，你到底想要什麼？
    你真的很在乎伊依嗎？
    ……
    第二天，呂陽去了梅嫂那裡，幫著看著那些扁擔把河沙送上樓之後，開始了開牆槽的工作。
    調整了一天的心情，他現在勉強可以靜下心重操舊業了。
    但畢竟還是手生了。
    呂陽在敲一根牆釘協助固定物件時，圖省事沒有用固定手鉗夾住鐵釘，只是用手握住那釘，結果鐵釘突然反彈出來，直接刺紮在了他兩眼之間的鼻樑上，刺入進去好幾個毫米，鮮血淋漓，但幸好是刺紮在這裡，估計再偏一些，他至少要廢掉一隻眼睛了。
    雖然有了這個教訓，呂陽還是未能集中精神，又有一次，他猛地一錘砸在了自己的另一隻手上，砸得他抱著那隻手又蹦又跳，好半天恢復不過來。
    ……
    中午。
    伊依沒有同往常那樣送飯過來，過了十二時半都還沒有動靜。
    呂陽不由得很是奇怪。
    伊依從來不會這樣的，就算今天她生日，她也不可能不管呂陽會餓的事情啊……難道出了什麼事？
    呂陽突然開始心神不寧起來，正當他準備收工換衣回去看看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是伊雅打來的。
    「我和我姐姐在外面吃午飯，你自己隨便弄些吃吧，她今天就不送飯給你了。」伊雅和呂陽說了一下。
    「你們有什麼事嗎？」呂陽突然聯想到昨晚她們姐妹二人神秘的兩小時談話，總感覺這對姐妹這兩天有些不太對。
    另外……剛才伊雅說話的聲音也有些不太對……好像……感冒了？或者是哭過？
    「沒有。」伊雅回了呂陽一句之後就掛斷了電話。
    呂陽換了衣服下了樓，準備去吃些東西，但是越想心裡越覺得不對……今天是伊依的生日，她們姐妹倆難道有什麼秘密行動？不想讓他知道？
    不對吧？是伊依的生日，又不是呂陽的生日，瞞著呂陽做什麼？
    伊依沒有手機，呂陽給她買的手機仍然藏在伊雅那裡，所以呂陽只好再次撥打了伊雅的手機。
    伊雅摁斷了手機，並不接聽。
    呂陽心裡不由得有些惱火，她們到底在搞什麼鬼啊？
    當呂陽在路邊小麵館裡吃了一大碗麵準備離開的時候，伊雅的手機再次打了過來。
    呂陽接聽之後，那邊沒有說話聲，卻先傳來了伊雅的哭聲。
    「小雅！怎麼了？」呂陽心裡一下子慌了起來。
    「姐姐出事了……」伊雅低低地說了一聲，言語中明顯帶著些傷心和憤怒。
    「伊依出什麼事了？」呂陽的心頓時沉了下去，讓伊雅哭成這樣，一定是出了大事。
    「她被人打了，怕你太衝動，不讓我告訴你……」伊雅猶豫著，終於還是和呂陽說了。
    「誰打的？在哪兒？」呂陽聲音低沉了下來，拳頭一下子捏緊了。
    伊依被人打了？誰這麼大膽？想玩命嗎！？
    「我們報了警，警方正在處理……我覺得這事情瞞不了你，所以還是和你說一下，你別太衝動，不然姐姐會怪我的。」伊雅連忙勸了呂陽幾句，她剛才從呂陽很簡單的幾個字裡，聽到了強烈的殺意。
    「伊依傷得怎麼樣？」呂陽壓制住內心極度的憤怒，問了伊雅一聲。
    「她……全身好幾處軟組織挫傷……牙也被打斷了兩顆……」伊雅說著又哭了起來。
    呂陽的腦子好一陣眩暈……他經常受傷，當然知道伊依現在的受傷程度，肯定是被人毆打了好一會兒才會這樣。
    而且那人下手極黑極毒，對一個女生下如此重的手，真難以想像到底是所為何事。
    伊依是外鄉人，在外面一貫很低調，從來不會主動惹事生非。
    某一瞬間，呂陽突然想起了昨夜……他好像做過一個惡夢……伊依披頭散髮趴在衛生間裡，滿口是血、滿地找東西的情景。
    上一次，在記憶碎片之中，三歲的呂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叫唐澤的男人，當著他的面，暴打母親田巧慧，並強行把她摁入河水中溺死，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對一切根本無能為力。
    這一次，他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悲劇重演。
    「你別衝動，不然我不敢再和你說了。」伊雅連喊了呂陽幾聲，都沒有得到應答之後，不由得害怕了起來。
    對她來說，呂陽聽到這件事之後發怒並不可怕，但呂陽的沉默卻是很可怕的。
    「我沒事，你姐姐在哪兒？我去看看她。」呂陽無比平靜地回了伊雅一句。
    「在社區醫院……正準備離開……警察剛剛過來了，問訊了情況之後，要帶我們一起過去指認現場……」伊雅和呂陽說了一下，現在她明顯是趁著警察和伊依說話的時候，偷偷走到一邊和呂陽打的這個電話。
    「你們現在就要過去了嗎？」呂陽向伊雅確認了一下。
    「嗯……馬上就要過去了……」
    「現場在哪兒？」呂陽接著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