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寂寞如雪

    而萬文忠，這個導致她妹妹周靜死亡的罪魁禍首，自然是最佳人選，萬文忠的新女友徐蔻，更是意味著萬文忠對周靜的背叛，於是這個無辜的女孩兒，稀里糊塗就成了第一位真正的受害者。
    周玲與周靜在人世間一起長大，姐妹間的關係非常親密，周靜的死，對周玲的打擊是毀滅性的，她一直難以接受，甚至因此在自己的記憶中完全重塑了一個周靜出來。
    這種記憶重塑，是周玲從山頂村帶出的特殊能力，與她的詭士身份無關，但意外獲得詭道具，更強化了她的這個能力。在她的推測中，呂陽應該就是利用了她這種特殊能力，在這次的金達酒店詭域中虛擬出了這麼多人。
    韓誠、劉隱、就不必說了，周玲對他們極為熟悉，熟悉到刻骨銘心的程度，而柳慧則被周玲完全入侵過記憶，酒店裡的這些賓客，比如張浩然之流，則多半是因為周玲這幾天經常出入酒店，憑著她超強的記憶把這些賓客留存在了腦海中，也被呂陽當成群眾演員給虛擬了出來。
    萬文忠，是絕無可能恰好昨晚入住在金達酒店，他完全是周玲記憶重塑的產物。
    周玲利用自己的記憶重塑能力，創造出了一個虛擬的妹妹周靜，她甚至在自己靈魂之中給這個虛擬的妹妹留下了相當大的空間以讓她顯得更加真實和完善，結果卻導致她的人格出現嚴重的分裂，善良的周靜被重塑出來之後，一直在試圖阻止姐姐的仇恨和報復，但最終周玲內心仇恨和殘忍的一面還是佔據了上風。
    於是，就有了後面一系列的報復殘殺行為……報復萬文忠的新女友徐蔻是肯定的，目的就是讓害死周靜的萬文忠痛苦，並且還可以借此百般羞辱於他。
    報復韓誠的女友雲昭，表面上看，是周玲為了懲治韓誠的花心，事實上韓誠並非如周玲所認為的那般花心，他和雲昭的戀情雖然沒有公開，但兩人的感情很好，韓誠所謂的花心，頂多也只是一些工作上的應酬罷了。
    周玲對韓誠的恨，對雲昭的仇視，最深層的原因，是韓誠一直以來對周玲的無視，他是她的初戀，跨越兩世的初戀，千辛萬苦的尋找才最終在這一世來到他身邊，守著他，望著他，卻一直被他視而不見……周玲的初戀是韓誠，但在所謂的『以前的小玲』死了之後，在虐殺了雲昭之後，她就應該已經完全放下了那段感情，轉而全心全意地想要和劉隱在一起了。
    這兩年相處的時間，雖然在韓誠那裡受傷的她感覺到了劉隱的關心，但劉隱因為小蓓的緣故，一直對她相敬如賓，這讓心情本來就不好，感情方面也一直不順的周玲心理也更加的扭曲了。
    周玲在試圖接近劉隱，讓兩人的關係能進一步的時候，劉隱卻對她說了他有多麼愛小蓓之類的話，於是，小蓓也稀里糊塗成了死亡直播的受害者。
    所謂的賤男人韓誠和劉隱，和萬文忠不一樣，與他們是否對感情忠誠無關，最深層的原因，是他們對周玲的無視，而周玲為了自己所謂的正義，給他們扣上了不忠誠的帽子，然後看著他們在自己面前痛苦流涕，苦苦哀求，來獲得她被無視之後的心理補償。
    伊雅和呂陽，很無辜，非常無辜，純屬周玲臨時起意導致的無妄之災，如果不是呂陽那天晚上在劉隱拿伊雅和她家人威脅他時，表現得那麼激烈，或許周玲不會選擇對伊雅下手。
    但是，無論什麼原因，都不能成為周玲施暴的借口，就像一名男生在追求女生不成時，不管出於什麼原因，都不應該在對方身上潑油點火一樣。
    這不是正義，是極度自私心理驅使下令人髮指的殘暴！
    ……「放了伊雅，這是這次詭域唯一的生路。」呂陽用槍指著周玲的腦袋，聲音顯得異常虛弱和疲憊。
    「你覺得我會相信你的話嗎？這次詭域的生路，我早就推演出來了，當然了，如果你選擇殺了我，放棄小雅，最後的勝利者仍然是你。」周玲一臉戲謔的表情看著呂陽。
    「你告訴我，我要如何做，你才能放了小雅？」呂陽雖然手中的槍仍然指著周玲，但眼中失去了所有的殺意和勇氣，只剩下了無助和絕望。
    從見到呂陽以來，周玲是第二次見到他如此純粹的無助和絕望，上一次，是在驢頭山啞巴老頭的院落，他撕扯柳慧的臉，險些識破她身份之時。
    不過那一次，他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但是這一次，他已經很徹底、很完全地被自己擊垮了，唯一能讓他死撐到現在仍未開口認輸的，只有伊雅了。
    周玲越來越懷疑，她很可能並非受柳慧執念所影響才對這個男人動了情，他眼中那份執著和堅持，在上個詭域裡面的時候，就已經深深打動了她，在她看來，她和他是同一類人，應該成為知己，而不是敵人。
    徹底打垮了呂陽死撐的意志，周玲此刻心中絲毫沒有勝利者的快~感，只有深深的失落。
    就像最終破關了一個極為喜愛的電腦遊戲，一切即將到了全部通關結束的時候，而完全破關之後，很可能再也無法找到如此精彩和心儀的遊戲了。
    人生，從此寂寞如雪。
    「你創建的詭域，你設定的規則，你設定的生路，你說你應該怎麼做才能救出伊雅！？」周玲惡狠狠地看向了呂陽，在她看來，不是她殺了呂陽，而是他自己把自己推到了如此一個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次的詭域，只能有如下三種結局。
    呂陽殺了周玲，永遠失去伊雅。
    周玲殺了呂陽，殺了伊雅。
    周玲殺了呂陽，放了伊雅。
    無論如何，他們二人都不可能再團聚了。
    周玲對這次詭域生路的推測，同樣是以角色本位替換的方法，以己推人，設想她如果是呂陽，當他創建出一個詭域，把他的仇人和他自己兩個人一起拉入這個獨立的詭域中之後，他最想做的是什麼？
    殺了對方。
    根據詭域的對等原則，對方的生路，自然是殺了創建者。
    所以，以周玲的聰明，和呂陽先前所表現出的態度上，早就推演出了此次詭域的生路。雖然她現在很不想殺掉呂陽，但這一切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是他自作聰明安排下來的。
    而周玲，是絕無可能做出犧牲自己，成全呂陽和伊雅的選擇，所以，只能是上面那三個結果了。
    呂陽放下了手槍，靜靜地看著周玲，眼中沒有了任何神采，仿若一個將死之人一般。
    「其實，劉隱也好，韓誠也好，他們都有一次機會可以救回他們口中所聲稱的，心愛的女友，但是他們全都放棄了。」
    「我根本不相信一個男人可以為了一個女人付出自己的生命，除非你證明給我，用你的生命交換伊雅的生命吧……這是你唯一能救回你口中所聲稱的，可以為她付出一切的女友的機會了。」周玲緩和了語氣，把最終的結果宣佈了出來。
    遊戲，終於到了最終破關的時候了。
    呂陽放不放下槍，周玲一直很無所謂，她知道，他不敢對她開槍，放不放下槍，只是一種態度而已，是他內心的執著是否還能死撐下去的象徵。
    事實上，周玲早已認定了，呂陽很可能是唯一一個真正願意為女友付出生命的男人，他在驢頭山詭域裡的勇氣和堅持，已經證明了這一切。
    一切真的要結束了。
    人生，果然寂寞如雪。
    一直當勝利者，一直掌控一切的滋味，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好。
    「你告訴我如何交換，如果我能確信小雅已經安全了，我自然會把性命交到你的手上，任由你處置。」呂陽很坦然地回答了周玲。
    「小雅被我禁閉在夾層空間裡，根據規則，我無法把夾層空間帶入詭域之中……除非……算了，我可以向你保證，你死了之後，我會給小雅自由。但你別指望我會先給小雅自由，然後才取你的性命，你只有這樣的機會來救出小雅，這就是一場賭局，你沒有別的選擇，除非你根本就不想犧牲自己的生命來換回她的生命！」周玲一口回絕了呂陽的請求。
    在周玲看來，男人的虛情假意和山盟海誓是最不靠譜的，就算嘴裡說得再動聽，一旦真正到了性命攸關的時候，能不能那麼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這一點她已經在萬文忠、劉隱、韓誠三個人身上先後驗證過了。
    只有那種願意不計後果地心甘情願先付出自己的生命，去換回女友的生命，才是真心，才是值得信任的。在向呂陽驗證這一點之前，其實她心裡對此已經有了答案，她知道呂陽的選擇，她現在做的一切，只是在無聊地延緩著此次遊戲的結局。
    「除非什麼？除非怎樣你才能把夾層空間在詭域中召喚出來？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呂陽問了周玲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