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燭光媚影

    第16章 燭光媚影
    夜涼如水，彎月如鉤。
    韓揚雪抱著膝蓋坐在燕王府後院的屋頂上，雙眼空洞的看著遠方。
    王四，到底去哪兒了？
    已經一個月了，他卻像人間蒸發一樣音訊全無，面對司徒野的深情告白，韓揚雪的心，有些震撼。
    自從上次夜探飛鷹寨王四捨身相救，半年多了，她已經習慣有王四的保護和陪伴，他的陽光笑靨，他的暴跳如雷，他的青澀愛戀，他就是個簡單的男孩，沒有太多心機，沒有太多想法，只是理所當然的在她身邊。
    是否……王四心中已經認定，她會是他的？
    而司徒野，這個狂野而成熟的男人，如果在二十一世紀，一定會是自己追求的對象吧？他霸道卻不失溫柔，堅毅而不缺乏耐心，他便如他的外號「戰豹」一樣，凶狠、敏捷而深情。
    韓揚雪輕歎一口氣，她不想傷害任何一個啊！
    「王四——你——快——回——來——啊——」她索性霍的站起，朝著天空大聲呼喊。這是她來到古代三年來，第一次，素手無策。
    「揚雪——我來了。」
    低沉的嗓音猛然在身後響起，聲音乾澀而嘶啞。月光下，韓揚雪消瘦的背影陡然一僵。
    身後那人走上前，張開雙臂，將韓揚雪擁入懷中。韓揚雪的身子開始顫抖，那人將雙臂收得更緊，他的頭深深埋入韓揚雪的肩窩中，便如同要將韓揚雪揉入自己的身子裡去。
    韓揚雪猛地轉過身，回抱住那人頎長的身子。她把頭埋入那人的懷中，狠狠的呼吸著那熟悉的氣味。
    良久，韓揚雪抬起頭，望向那清瘦而不減俊美的容顏，陽光下，他的臉散發著從未有過的柔和光澤。細長的雙眸，有著閃爍的晶瑩光芒，他的眼中，寫滿了歡喜與激動。
    「王四，你去哪兒了，為什麼失蹤了一個月？」她邊說邊開始檢查他的身體和四肢，還好，雖然新添了大大小小的傷痕，但是沒有什麼大礙，不像司徒野……韓揚雪心中沒來由一窒。
    「揚雪，那日我醒來後，便身在地牢中。半個月後，他們將我丟棄在荒野中，是半路經過的獵戶救了我，我才活下來。」輕描淡寫幾句話，隱去了多少酷刑與折磨，韓揚雪心疼得撫過他胸口新添的傷痕。
    「我們到封千龍家要過人，也探過他家地牢，但是沒有找到你啊？」
    「我也不知道，那地牢在哪兒。封千龍來勸我，讓我說服你投靠御史大夫桑弘羊，但我一直沒答應。」王四輕輕擁著韓揚雪，冰冷的唇輕輕吻過她柔軟的髮梢，「他們以為我活不了了，把我扔在荒野裡，卻沒想到我被救活了。倒是你，是如何脫險的？」
    「那天，司徒野也被封千龍設計，他……受了傷，是他找到了燕王府，劉旦便從封千龍府中救出了我，但是卻沒找到你。」
    「揚雪……」王四的聲音有些低啞，細長的雙眼中有澎湃的而深沉的感情在流動，宛若夜星般璀璨而幽深，「我好想你。」
    最普通的情話，最輕柔的話語，卻如同驚雷般，在韓揚雪心中，轟鳴般炸響。彷彿炸碎了什麼東西，融化成液體，開始在她的心中、她的胸中流動，充溢了整個胸膛，與全身的血液融為一體。
    只有王四，才能給她這樣震顫的感覺。
    「我愛你啊！」韓揚雪哭著道，「我真的愛上你了，我愛上了一個西漢的人！我愛你啊！」
    司徒，對不起，我要辜負你的情意了，從王四為我擋箭的那一夜起，我便愛上了他。愛上了他消瘦而堅強的背影，愛上了這個一心一意守護在我身邊的少年！
    心中，有隱隱的痛，為了不遠處的那個房間中，斷臂的男人刻骨的深情，卻無法回報。
    臉，卻被輕輕的挑起。王四冰涼的手指，那小麥色的手指，粗糙的手指，在月光下竟有著如玉般的光澤。
    他那細長的雙眼，竟在此刻勾勒成從未有過的優美線條，夜星般湛深的眸子中，是絢爛過朝陽，璀璨過明月的異彩，是視世間一切為無物僅餘伊人的異彩。
    王四緊抱住韓揚雪，縱身躍下屋頂。
    「我去把劉旦和司徒野也叫過來！」韓揚雪歡欣的道。
    王四將韓揚雪拉回懷中，柔聲道：「已經三更天了，他們也睡下了，明日一早再見他們也不遲。」
    韓揚雪點點頭，看向王四：「那你也早點休息。」
    搖曳的燭光裡，王四細長的眸子中有深沉而迷濛的光采。「揚雪……」他低喚出聲，卻有著異常的嘶啞。
    望著眼前面色泛紅，目光深沉的王四，韓揚雪突然明白了什麼，原本喜悅的心情開始慌亂起來，心臟在胸膛的跳動，開始變得猛烈而急速，她迅速低下頭，實在無法與王四那熾熱的目光對視。
    東方，漸露日光。
    屋內終於平靜下來。
    原來小雪，還是喜歡王四啊！
    司徒野靠在床幃上靜靜的思考。
    昨晚，聽到韓揚雪在屋頂上呼喊王四的名字，是情之所至嗎？
    這個丫頭，從來都不顧及他的感受。
    她就不怕，他聽到了難受嗎？
    她也許不知道，她看王四的眼神，是那麼的閃亮，可看到他時，卻沒有那樣的光芒。
    其實他知道啊，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他可是司徒野，陰狠無情的戰豹阿！
    這個女人，這些天掛念王四飯也不好好吃，整天發呆，難道就……不怕他傷心嗎？
    真是個笨女人！徹頭徹尾的笨女人，放著他司徒野這麼好的男人不要，也只有她這樣的笨女人才會這樣！
    細細的刺痛從心中升起，如一根細針，插在他的心上。又如一根細線，細細纏繞他的心——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痛楚。肩部的傷痕，似乎也跟著這胸中的刺痛而痛楚起來。
    小雪兒，這是你的選擇麼？
    月光下那兩人相互依偎的身影再次浮現在眼前。
    司徒野修長的五指漸漸收緊，一雙深邃的眸子深不見底。
    第一次，他的心中如此沉靜，也如此苦寂。
    「什麼？司徒野不辭而別了？」韓揚雪瞪大眼睛看著劉旦。一旁的王四也猛一挑眉。
    劉旦依然一臉的淡然神色，玉致的容顏上是清冷的微笑：「他昨夜便離開了，托我囑咐揚雪姑娘一切小心，他說飛鷹寨再會。」
    「他已經回飛鷹寨了嗎？可是封千龍、桑弘羊的事情還沒有處理！」
    「他說，他自會向封千龍討回手臂。」
    「王爺，那我們該如何對付封千龍和桑弘羊呢？」韓揚雪的語氣有些冷。
    劉旦臉色清冷，默不作聲。
    韓揚雪、司徒野等人雖然吃了大虧，他們卻始終是山賊，說到底，是朝廷的對頭，雖然此次被封千龍等人暗算，但是他身為王爺，卻無法為他們出手。
    「揚雪，王爺他……」王四忽然出聲。韓揚雪卻一擺手，朗聲道：「王爺，我明白你的難處。我們自會討回公道。現在封千龍家宅、桑府防衛森嚴，我們無法報仇。但是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一定會讓他們雙倍奉還。王爺你對我們恩重如山，明日我們就回逍遙寨了，今日，便是與你辭行。」說完舉起了酒杯。
    劉旦默不作聲，深深的望了韓揚雪一眼，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酒過三巡。
    劉旦依然姿勢優美的端起白玉酒杯，王四有禮的回應，兩人對視的眼神中是十幾年來的深厚的感情和默契。
    「劉旦……」而此時，某個不和諧的女聲打破了二人間靜對的默契。只見韓揚雪面色酡紅，大眼中是如霧般的迷離。「帥哥，你是……好優雅的帥哥！」
    王四愛憐的扶住想要站起卻動搖西晃的韓揚雪，難道才幾杯酒，她就醉了？突然恍然大悟，想起了寨主比武那天，醉酒的她緊盯住自己的火熱眼神，不禁失笑。
    明明酒量淺得要死，剛才邀請劉旦喝酒時，卻似有千杯的氣勢。
    韓揚雪卻一把把王四推開，直直的盯住劉旦，盯得劉旦面色泛紅。一旁的王四臉色漸沉，正要不爽的拉過韓揚雪，卻聽她大聲道：「我要認你當大哥！馬上結拜！」
    有發展機會的帥哥，比如王四，當然是要牢牢抓住，而對於不可能發展的帥哥，也要攀親帶故，絕對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醉酒的韓揚雪彷彿回到了無憂無慮的現代，忘記了自己身處西漢，也忘記了面前人的身份，她的眼前只有兩個極品大帥哥，一個是她的男朋友，另一個，自然就……要認做大哥了！
    劉旦垂著頭，悶聲道：「好，結拜就結拜。」
    王四深深看了劉旦一眼，沒有出聲。
    酒香飄逸的深夜，滿口胡話的韓揚雪硬是拉著劉旦結拜為兄妹。
    「OK，You arebrother now,I tell you,I came from another world,after 1000years……」
    「劉兄，你聽懂她在說什麼嗎？」王四無可奈何的抱起醉成一團的韓揚雪。
    「以後你可不能讓她再沾酒了，無論酒品、酒量，實在太差！」劉旦的嘴角也噙著笑。義妹啊，就如此吧，雖然是她醉酒之後的言語，卻是否已經注定了兩人的結局？
    「劉兄，明日一早我們就回逍遙寨了，你好好保重。」
    「我明白。你決定了？」
    「是，我要回逍遙寨，繼續做我的山賊，你幫我轉告他，這樣也有好處。」
    「好吧，珍重！如果他日有變，就帶她回家吧。」
    帶她回家嗎？王四深深凝望著懷中已經沉睡的人兒，嘴角揚起淡淡的微笑。
    他卻願意，陪伴她，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