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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進山

    季雅雲有所覺悟,問靜海‘送他一程’是怎麼個意思。
    我趕緊攔著她,對靜海說時過境遷,早年間的事不提也罷。
    要說這靜海和尚,現如今也是亦正亦邪、喜怒無常,再想想他當初的身份和經歷,也就不難想像,他當初的性子是如何的乖張偏激了。性格使然,殺個把人對他來說真就不叫事。
    不過靜海並不承我這和事老的情,而是冷冷問我:“要是當面有人罵你閹狗,你會怎麼做?我拿他當朋友,他卻不知怎麼,知道了我的底細,竟不顧情義,說翻臉就翻臉。這樣無情無義的人,留在世上又有何用。”
    我只能是沉默。
    靜海原本的身份不必多說,身體殘缺是事實。不管他忠奸善惡,當著矬子不說矮話,真要當面揭短,和他相交那姓侯的,也是有點忒不會做人了。
    靜海緩了口氣,又有點洋洋得意的說:“當年那殘圖上,就只說扳指名為如意,沒說八角星鏈的名字,也沒有詳細構造。但按照註釋,八角星的八個角,分別代表著一個方位,鼓吹不同的角,都能讓佩戴如意扳指的人,得知擁有八角星者的所在。這恰似情侶之間心有靈犀啊。扳指名為如意,咱家便給這八角星取名叫做郎君,也算是應景的很了。”
    或許身體的殘缺不能夠阻斷一個人的情愫,靜海這麼說的時候,很有點悠然神往的意思。
    我卻忍不住提出一個很有點‘煞風景’的想法:
    “目前為止,除了開門撬鎖,我還沒發現這扳指有別的用途。照我看,與其說兩者間有感應,倒不如說是可以利用八角星,控制扳指。利用一樣工具,去控制另一種做賊的工具,那是否也有方法,控制做賊的這個人呢?要真是這樣,那這兩樣東西還是賊偷之物,和心有靈犀可不搭界。”
    靜海聽得連翻白眼,“你啊,腦子是好用,就是忒不解風情。行了行了,懶得跟你再多說,趕緊吃飯去吧。”
    我把八角星鏈和菩薩筆交給季雅雲,讓她貼身收好,又逐一察看其它物件。越發感歎,冀中一門候的手藝,真乃鬼斧神工。
    就比如其中一枚看似手鐲的金屬環,觸動機璜,居然能彈射出長達二十多米的鋼絲。鋼絲的一頭有個造型奇特,質地極為鋼硬鋒利的三叉鉤,其硬度足能夠穿透勾住堅硬的磐石。更讓人歎為觀止的是,就是這樣一副微縮版的飛虎爪,通過機璜,竟能夠自發收回。
    靜海說,這迷你的飛虎爪單有一個別名,叫做飛天螞蟥,別看鉤爪細小,卻連普通的鋼鐵都能釘住。
    還有一些造型各異的事物,連靜海也說不出用途。
    最後老和尚總結說,這些銷器工具的製作實在巧妙的讓人難以想像,照他看來,這當中多數工具未必就是侯金花打造,而是她的先人前輩留下的。不知道用途沒關係,但務必一定要保管好。若是遺失一件,都可能令一門手藝成為曠世絕響。
    ……
    竇大寶等人是第二天下午才到的,一見面竇大寶就問什麼時候啟程去四方鎮。
    我說四方鎮離縣城還有相當的距離,眼下時間晚了,主要夜裡還下大雪,只能是再住一晚,轉天一早出發。
    晚上湯易帶來幾件翻皮的大氅和皮帽,告訴我們說:
    “眼下說是開了春,但延邊之地可是比關內嚴冬時節還要酷寒。你們初來乍到,還沒感受到。真要在戶外待久了,憑你們這些大衣羽絨襖可頂不住。”
    我向他道謝,和竇大寶等人分了大氅皮帽。
    湯易又拿出一張紙,說是周邊山鎮的地圖。這裡地處延邊,緊挨山麓,因為特殊的地形,鄉鎮分佈的很零散,根本構不成尋常意義上的分化單位。就像我們要去的四方鎮,說是鎮,其實最多大不過一個村落。尋常地圖上,根本就找不到。
    他拿來的地圖,是問當地一個朋友討來的。那人往上幾代是山裡的獵戶,地圖是由老獵戶和行腳的人添補自畫,再用油墨刻版印刷的,雖然談不上有多精確,可若是要在此地找人尋物,絕對是不可或缺。
    我攤開油印的地圖,粗略看了看,就暗暗嘬牙花子。
    我問湯易,還能不能找到別的車代步。
    他開的那輛房車雖然性能不錯,可真要在冰天雪地的山林裡穿行,恐怕也不保險。
    湯易嘿嘿一笑,“放心吧,車換好了,防滑鏈也都裝好了,絕對不會耽誤你們的事。”
    他笑容一斂,說:“四方鎮我以前也去過,這兩天也托人打聽了,可沒聽說有什麼九葉客棧。”
    我拿出先前畫的圖紙,攤在一旁,指了指地圖上標注的四方鎮,又指著圖紙中說:
    “寫著四方鎮的牌子,是放在車前擋的,這車多半是駁客的客車。大寶當時有點激動,就只看到了上邊有四方鎮三個字。不過沒關係,想來小地方的客車路線也不會太多,咱就先到四方鎮,查明有幾條線路,再逐條的沿線找吧。”
    湯易“嘖”了一聲,“兄弟,你想岔了。你咋不想想,汽車總站就在這東口子,要是四方鎮通車,正規地圖上能沒有這麼個地方嗎?”
    “那這牌子?”
    “嗨,你是不瞭解當地的狀況。就說過了東口子,再往東,就等同完全是進了山。那邊除了每年六七八三個月份,幾乎就沒有化雪的時候。出了東口子,連像樣點的公路都沒幾條,怎麼可能有客車線路?當地人要出行,無非是兩種選擇,一是騾馬驢車,再就是搭過路的貨車。就是常年過東口子朝外販貨拉貨的車,也就那麼幾輛,兩隻巴掌就數完了。是,他們有時候出去一趟,也會在當地村鎮之間掛牌拉拉客,短駁一些貨。可那能掙幾個錢?貨車司機在那裡耽擱,多數還是因為,在那邊安了家,娶了小媳婦兒。”
    湯易拿起大號的保溫杯,喝了一口,嚼著茶葉梗子說:“得得得,我也是這兩天跑迷糊了,扯遠了。這麼說吧,這些跑車的,我全都托人問過了,就沒一個知道九葉客棧的。”
    湯易不是說大話的人,他說問遍了,就一定沒有錯漏。
    我沒想到會是這麼個情況,想了想,只得安慰竇大寶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既然有這麼個地方,就一定有線索能夠找到。現下多想也沒用,只管吃飽喝足,睡上一覺養足精神,明早先去到四方鎮再說。
    轉過天一早,一行總共六人,由湯易駕車,離開東口子縣,直奔四方鎮。
    眼見城市的蹤跡漸漸渺茫,隨著上下坡的增多,道路越發變得狹窄崎嶇,我這才體會到湯易所說的狀況。
    這會兒,我們是真正開始進入延邊雪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