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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鬼燒紙

  老太婆一邊把那些模樣怪異的扎紙往火堆裡蓄,還一邊低聲念叨著什麼。

  她的聲音很小,很含糊,像是嗚嗚咽咽的,我根本聽不清她說的是什麼。

  我下意識的想要湊近些,可就在這時,老太婆突然把頭抬了起來。

  看清楚她的臉,我像是踩了電門似的,渾身猛一哆嗦。

  老太婆枯槁的臉上,居然爬滿了蛆蟲,隨著她的動作,蛆蟲連帶臉上的爛肉不斷掉下來,落進了面前的火堆裡!

  「徐禍?」高戰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一激靈,下一秒鐘,再看那老太婆已經消失不見了。

  不光『人』不見了,面前的院門還鎖著,像是從來沒有開啟過。

  「馬勒戈壁的,死了還不讓人消停,活該死都沒人收屍!死吧,都死吧,全家死絕了才好呢!」

  身後的院子裡,兀自傳來那老頭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高戰皺著眉頭扭臉看了一眼,回過頭來問我:「這家沒人,我們現在怎麼辦?」

  我反應過來,呼吸不由得變得粗重,「去村委會!一定要弄清楚這戶人家發生了什麼!」

  院門一直鎖著,我現在看不見鬼,剛才看到的燒紙老太,只能是通過靈覺看到的幻象。

  那老太婆臉都爛成那樣了,當然不是人。

  可更讓我心驚肉跳的,不是她本人,而是那一堆怪異的扎紙……

  來到村委,接待我們的是一個三十上下,年輕的村支書。

  高戰開門見山的向他詢問『波波頭』家的狀況。

  村支書一聽,先是長歎了口氣,接著才告訴我們:那戶人家姓韋,當家的韋老頭三年前因病去世,只留下韋老太太和一個孫女相依為命。

  我們說的波波頭,名字叫韋偉。因為家境不好,奶奶腿有殘疾,行動不便。為了照顧家,韋偉考上大學也沒肯上,高中畢業後,直接去了市裡打工。

  說到這裡,村支書拿起桌上的煙盒給我和高戰讓煙,見我倆都不接,他自己點了一根,吸了一口,接著說道:

  「唉,這兩年多,孩子都是風裡來雨裡去,無論多晚,都會趕回來照顧老太太。其實韋偉真是個孝順孩子,村裡頭公認的。可老話也說了,久病床前無孝子……約莫在今年八月初的時候,村裡人就沒再見過這孩子了。有人說她在市裡交了男朋友,怕對方嫌棄自己奶奶,所以就……唉,這種事,能說是誰對誰錯呢?」

  想到那個燒紙的老太婆,我問:「韋老太太后來怎麼樣?」

  「死了。」村支書把抽了幾口的煙掐滅,搖著頭說:「九月底死的,因為就只一個人,被發現的時候,屍體都爛了,得死了有四五天了,就死在床上。」

  「韋偉呢?沒聯繫她?」高戰問。

  「當時都報警了,可警方也聯繫不上她。」村支書蹙了蹙眉,看了看我和高戰,「你們來……不是有韋偉的消息了?」

  見高戰看向我,我向村支書問道:「她家大門的鎖是後來鎖的吧?鑰匙呢?」

  「鎖是村裡給加的,鑰匙都在這兒。」村支書邊說邊從抽屜裡翻出一串鑰匙。

  我起身說:「帶我們去她家裡看看吧。」

  重又來到韋偉家,對面的老頭居然還在院裡罵街。

  高戰問村支書,他們對門兩家是不是有矛盾。

  村支書咧咧嘴,說哪兒有什麼矛盾。這老頭早些年就不是善茬,因為盜竊和猥褻坐過幾回大牢,弄的親戚子女沒一個管他的。他就是嫉妒韋老太有個孝順孫女。按老話說,他就是魔叨了。

  門上的鎖大概有段時間沒開過了,有點生銹。村支書來回擰了一陣,才把鎖打開。

  門一開,除了沒見到那個燒紙的老太婆,院裡的情形就和我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樣。

  進了屋,村支書指著牆角的木板床說,韋老太就是死在那張床上的。

  我左右看了看,逕直走到五斗櫃旁,拿起上面一個卡滿照片的老式相框。

  高戰走過來,指著左下角一張照片問我,這是不是就是我說的波波頭。

  我點點頭。

  那是一張彩色照片,照片裡,一個身穿黑白條運動服,髮型像蘑菇一樣的女孩兒笑得十分燦爛。

  屋裡屋外看了一遍,我眉頭越擰越緊。

  怎麼看這院子都有段時間沒人住了,可我昨天、前天……明明連著兩晚都把波波頭送回來的。

  如果她沒回家,那她去了哪兒?

  走出院子的時候,門口已經圍了一些村民。

  我懶得理這些看熱鬧的,剛想走,一個掛著清鼻涕的小孩兒忽然指著我們說:「他們從鬼婆婆家出來了,鬼婆婆要拔光他們的頭髮,吃他的腦子!」

  「別瞎說,趕緊回家!」把他往家拽的,正是進村時給我們指路的那個村婦。

  村支書趕散圍觀的人,有些訕然的說:「別理他們,鄉下人迷信,知道死了人,就以訛傳訛,說這說那……」

  我腦子本來就亂,想到進村時村婦的古怪反應,脫口問:「他們都怎麼說的?」

  村支書顯然是沒想到我會問這樣的問題,愣了一下才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說:「按說我是不該說這些的,可實際上自打韋老太死了以後,這院子的確有點怪裡怪氣的。」

  見他有些吞吞吐吐,我加重了語氣:「具體說說。」

  村支書看著我猶豫了一下,說:「有幾回,幾個村民回村晚了,路過他們家門口,都說聽到裡邊有人在說話;還有說……聽見韋老太太在裡邊哭。」

  見他有些打馬虎眼,我乾脆『官腔』拿到底:「還有呢?作為村幹部,你就沒管過這些事?」

  「管了……」村支書的表情有些忐忑,眼中竟露出一絲驚恐,「我晚上來看過兩趟,倒是沒聽見有什麼動靜。可是……可是我夜裡一靠近這院子,就聞到一股子燒紙的味道。」

  「燒紙?」我皺了皺眉:「韋老太死後,有人給她燒紙嗎?」

  「有,怎麼沒有?」村支書朝身後看了一眼,咳嗽了兩聲說:「作為村幹部,我是不相信鬼神的。可架不住村民愚昧啊。這弄的人心惶惶的,都說韋老太太死後陰魂不散,那我們不得想法子安撫民心嘛。為這個,咱村裡可是出了不少錢,給老太太燒紙人、紙馬,還有大別墅……」

  上了車,高戰問我:「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拱了拱腮幫子,看著他說:「你相不相信,鬼也會燒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