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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4章 小家主

    長手也看著那個洞口,表情有點怪。
    我想起了神相三,就捅了他一下:「你尋思什麼呢?」
    長手冷冷的搖搖頭,說道:「我只是有點不明白,他要贖罪——至於做到這個地步?」
    「我倒是挺想幫你招魂來問問的。」我說道:「可惜,進了萬鬼窟,我們這些陰差也勾不到魂,問不了。」
    長手瞥了我一眼:「誰用你問,我只是覺得……」
    「好奇是不是?」我這話沒說完,兔爺和丁嘉悅一下來了,猛地抓住了我,聲音火急火燎的:「你們都出來了,師父上哪兒去了?」
    我看向了那個洞口,搖搖頭。
    丁嘉悅一愣,膝蓋一軟就跪在地上了,直著嗓子就喊了起來:「師父!」
    一邊喊著,一邊用手拼了命的去挖地上的土:「師父還在下面,你為什麼不拉一把?」
    地上都是磚石瓦礫,丁嘉悅的手指尖瞬間血肉模糊的。
    我的心頓時就疼了一下。
    兔爺快我一步,就把丁嘉悅的手給抓住了:「小師妹,你冷靜點!剛才那麼的神出現了,才勉強把洞口打開,你這麼做,根本就沒用!」
    丁嘉悅一聽這個,回身來抓我:「小師弟,你不是有大城隍爺做親戚嗎?你幫幫我,你幫幫師父!」
    我回頭想看千樹哥,脖子又被千樹哥卡住了,他的聲音從我背後響了起來:「不好意思,不是我們不幫這個忙——是來不及了。」
    丁嘉悅一下就愣了,接著,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我不聽,我不聽,我師父本事那麼大,他肯定能出來,他肯定還會出來!」
    後面的一幫卞家人也都趕了過來,知道神相三是真的再也出不來了,紛紛也都撲在了地上,大聲吼叫了起來:「家主,咱們家的事情還沒辦完,你怎麼就這麼走了?」
    不說別的,神相三把卞家人給拉攏過來,建設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是真的不容易。
    這麼多年的苦心經營,可如今為了一個長手,就全給泡了湯了,他的悲劇,其實不比「那位大人」少。
    叫誰,都得對這件事情好奇,長手何德何能,讓神相三把「國仇家恨」都給拋下了,就為了救個他?
    我覺得,只有一個原因。
    其中有一個歲數挺大的卞家人,眼瞅著哭的要背過氣去,我就把他給拉了起來,故意問他:「你們那個家主,有後代沒有?」
    那個老卞家人哭的淚眼朦朧的,聽我這麼一問,露出了個咬牙切齒的表情:「本來,本來是有的,可那個鐘家……」
    說著,他抬起手,就指向了鍾靈秀,恨恨的說道:「都是鍾家的那個老匹夫,害死了我們家主的兒子,不然的話……」
    他看著我和長手,歎了口氣,一臉蒼涼:「也該有你們這麼大了。」
    這話我是聽過的,不過長手沒聽過,他對這個話題也是興趣缺缺——畢竟他腦子一根筋,雖然對神相三拚死救自己好奇,可對其他的方面,還是不太放在心上。
    我察言觀色,就又問那個卞家人道:「那,你們家主的夫人,又……」
    那個老卞家人搖搖頭,說道:「我是沒見過——難產去世了。聽說當時我們家主是能看出夫人有那一劫的,可夫人說什麼也要把那兒子生下來,結果……所以我們家主,更是對兒子視若珍寶,有了兒子以後,別的事情,一概都給拋下了,我們這些知道情況的,倒是也跟著高興,畢竟卞家的嫡系,是有後了不是?誰知道,鍾家的也知道這件事情了,他們生怕卞家有了後人,會繼續跟他們鍾家爭奪天師府的大權,還是要對我們卞家趕盡殺絕!小家主,就這麼被他們……」
    我就問道:「你們口口聲聲,說什麼小家主被殺了,那你們親眼看見了嗎?」
    這話沒說完,兔爺一把揪住了我的領口,厲聲說道:「小師弟,我也知道你跟那個鐘靈秀的關係,可師父屍骨未寒,你就說師父冤枉他們鍾家,你這麼做,跟欺師滅祖有什麼區別?」
    丁嘉悅也顧不上哭了,也來瞪我:「小師弟,就算你不懂師父的苦處,我也一直覺得,你是年紀小不懂事,可現在,你為了鍾家,在師父的傷口上撒鹽,我看你根本就是被鍾靈秀給迷了魂了!」
    「就是……」那個老卞家人,看向了其他的卞家人,瞅著他們那表情,也都不是目擊者,但還是都嘴硬:「事到如今,翻這個舊賬幹什麼?你難道我們還能冤枉了他們鍾家?告訴你們,這一筆血海深仇,就算老家主沒有了,我們也不可能就這麼算了。」
    鍾靈秀聽了這話,眼神也略沉了沉,剛要說話,我就把她給拉住了:「冤冤相報何時了。」
    鍾靈秀冷笑一聲:「這話你該跟他們說。」
    「是是是,」我擺了擺手,又看向了老卞家人:「這些事情,恐怕也是神相三跟你們說的,不過不管是鍾家以前的家主,還是神相三,現在當事人都沒了,你們說,有沒有可能,鍾家雖然對那個卞家小家主下手,卻並沒有傷害小家主呢?」
    卞家人的表情一變:「那怎麼可能?就鍾家對我們斬草除根的那個勁兒……」
    「要不,咱們這麼說。」我循循善誘的接著說道:「你們那個小家主,誰見過?有什麼特徵沒有?」
    那幫卞家人想了半天,互相看了看,這才有點猶豫的說道:「當初滿月的時候,老家主叫我們這些血緣近的吃過酒,倒是見過一次,只是特徵……小孩兒都雪團似得,長得差不多,能有什麼特徵?」
    「我倒是有點印象……」有一個一直不言不語的卞家人忽然說道:「那個孩子,心口上,有個剜天痣。」
    剜天痣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所謂父為天,母為地,剜天,就是克父的意思。有剜天痣的孩子,命都不怎麼好,過的肯定是沒爹的日子。
    卞家主事天師府這麼多年,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剩下的那些卞家人,也都是專業人士,大家一瞅那個剜天痣,心裡都有譜——只怕這個小家主,跟老家主對付不了。
    於是他們還商量著,不行就給這個小家主動個手腳,把那個「剜天痣」給拾下去——就跟我臉上的陰陽痣,被我爺爺弄理髮店裡給我拾掉一樣。
    可當時孩子那麼小,雖然這是個惡痣,神相三也沒忍心就拾下去,想等著好歹孩子大一點,可沒成想,沒來得及等孩子長大,就落到鍾家手裡了。
    神相三當時肝腸具斷,本來打算好端端養大孩子,不再去爭那些權勢,因為他覺得他給卞家留後,已經足夠對得起祖宗,而這兒子願不願意光復,他也聽之任之。
    這些呢,兒子也沒了,這些對生活的熱愛,全轉化成了對鍾家的仇恨心,一心一意,就是要跟鍾家討債——鳩佔鵲巢不說,還讓人家斷子絕孫,實在是太欺負人了。
    當時神相三就發誓,非得把這個公道給討回來不可——所以,他就不顧我師父窺天神相的勸阻,甚至欺師滅祖,把窺天神相他老人家都給關起來了,非得鋌而走險,去找魔。
    在卞家人看來,鍾家不斷子絕孫,他們就絕不甘心,這是一報還一報。
    這會兒,我偷眼看向了長手,就看出來了,長手的表情,一下就給變了。
    平時跟個面癱一樣,讓人想給他治療一下面部神經失調,可現在,慌亂,驚詫,難以置信,一起交織在了他臉上,別提多精彩了,這也讓他第一次看上去,像是個真人。
    想也知道,他心口上有沒有那麼個玩意兒。
    卞家人沒去看長手,只是自顧自的接著說道:「現在說這個特徵,還有什麼用?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還指望著小家主突然之間,活著回來?」
    我看了長手一眼,意味深長的就說道:「這得看你們那個小家主,願意不願意了。」
    卞家人注意到了我的眼神,都莫名其妙的:「怎麼,聽你這個意思,我們小家主,真的還活著?」
    還沒等我答話,長手倒是先一步抓住了那幾個卞家人:「你們那個小家主心口上的剜天痣,是偏左還是偏右?有多大?」
    那幾個卞家人被長手這個凶神惡煞的樣子給嚇了一跳,又認識長手跟鍾靈秀一樣,也是鍾家的後代,這才橫眉冷對的說道:「偏左一分,米粒大小,怎麼,你見過?」
    長手慢慢就把襯衫扣子給解開了。
    幾個卞家人看他解扣子,還百思不得其解,鍾靈秀望著他,也莫名其妙:「鍾神秀,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可話還沒說完,卞家人,鍾靈秀,還有在場所有人的眼神一下就都凝住了。
    他們的視線都釘在了長手心口上,那偏左一分,就有個米粒大的硃砂痣,跟卞家人說的大小位置,一點不來差的。
    所以嘛……長手不能吃鬼,是有原因的,他確實不姓鍾,他姓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