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章

    我看見了一糰子光！
    這個地方……怎麼會有光？
    無數怪物的嘴臉沐浴在這一團光下，更顯得猙獰醜惡，我頓時就愣了，這個光，是哪兒來的？
    這些怪物，似乎很畏懼這些光，逐漸往後退卻，露出了一臉的忌憚。
    順著這些光往下一看，我就看到了一隻手。
    在怪物裡面，那手五根手指，飽滿圓潤，是刺眼的正常。
    唯一不正常的是，那是一隻非常大的手。
    我一下就想起來了——是鎮窟神？
    當初鎮窟神控制不住自己，為了怕自己傷害到誰，進了萬鬼窟裡，我一直以為他已經被這裡的妖魔鬼怪給同化，怎麼……現在，還有原來的神志？
    而且……不對啊，光靠著鎮窟神自己，也不像是有能耐，能從這麼多的妖魔鬼怪裡救出我們來。
    「你走吧。」
    有個很微弱的聲音說道：「我們最後能做的，也只有這件事情了——謝謝你，幫我們護佑了凡人。」
    這個聲音我從來沒聽過，卻柔和的讓人心安。
    護佑凡人……是神靈？
    對了！我一下就想起來了，我當時，是用魂瓶做誘餌，把那位大人給引進來的，當時陷阱漏下來之後，那些數不清的魂瓶，也跟我們一起，落進了萬鬼窟裡面。
    那些瓶子……全碎了，裡面的神靈，全出來了！
    那個力量很溫柔的托著我，一路把我往上舉，我卻緊張了起來——不對啊，我現在……
    低頭一看，我瞬時又愣了——難怪我能感覺到了「那位大人」的記憶，原來剛才，我被那些妖魔鬼怪揉搓拖拉的，跟「那位大人」，重新合為一體，我現在，不再寄宿在破破爛爛的假身體上，而是回到了我使用了二十來年的身體上！
    沒錯……指尖火燒火燎的疼，可不是當時趴住洞口的時候，被羅曉梅燒的嗎？
    我回來了……可那個大人呢？
    沒等我細看，那隻大手就拖住了我的腦袋，柔和的聲音接著說道：「那位大人，可以留下。」
    留下，他留在這裡幹啥？
    不對……我忽然反應過來了——這個萬鬼窟裡，有數不清的妖魔鬼怪，不正好能給那個大人，和那些魔，提供糧食嗎？
    果然，我剛想到了這裡，就聽到了吞嚥的聲音。
    魔……跟人不一樣，是死不了的，所以，白米飯再多，也不會撐死他們。
    這個地方，又是最大的萬鬼窟，裡面的妖魔鬼怪，數不清，那堆魔來說，不跟老鼠掉進米缸裡一樣嘛？
    這樣，他們就不用挨餓了。
    而這個地方暗無天日，人是不稀罕暗無天日，可魔不一定，暗無天日，可正對了魔的下懷！
    「我們會把這裡，跟其他的萬鬼窟連起來。」那個柔和的聲音接著說道：「兩全其美，不是挺好的嗎？」
    誰說不是呢！可是……萬鬼窟，總有被吃完的一天吧？到了那個時候，他們會不會跑出來？
    也不一定——這畢竟是萬鬼窟，誰也出不去。
    也罷，還是照著眼前的危機來解決吧！
    「茂昌。」
    忽然這個時候，我聽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聲音。
    是那個假的海棠姐的聲音！
    她……沒有灰飛煙滅？
    「謝謝你。」她口齒清楚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很想問問，「那個大人」從我身上脫出來了之後，解封了沒有，而海棠姐，又到底怎麼樣了？
    可還沒等我問出來，那個柔和的聲音就接著說道：「有人來接你了。」
    這個萬鬼窟都被封住了，還能有誰來接我？
    果不其然，那個本阿里封死的洞口，跟死人放屁——有一緩一樣，竟然慢慢的透出了一個薄薄的光圈，像是有人把那個地方挖開了一樣！
    接著，隱隱約約，頭頂就傳來了一個聲音：「你們給我快點……把吃香火的勁兒，全使出來，本神可急著救人！茂昌！茂昌！」
    這個聲音……是大城隍爺，千樹哥！
    千樹哥也沒事兒？
    終於，那個光圈越來越明亮，千樹哥急急火火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楚了：「但凡這次把他救出來，我把大城隍廟一年的香火，全分給你們，那個賽神會，我也不爭光！」
    香火，賽神會？
    「突」，就在這個時候，一隻胳膊從那個光圈之中，給伸了下來，接著，就是千樹哥的聲音：「茂昌，你還活著嗎？抓住了！」
    本來洞口離著我很遠，可那些牽扯著我的胳膊，一下就把我給推上去了，力道也跟那個聲音一樣，非常柔和。
    那種柔和，也許只有神靈能有。
    我那只燒傷了的手，緊緊的握住了千樹哥的手。
    「得了！」
    千樹哥一聲大吼，跟拔蘿蔔一樣，用力的把我給薅了上來。
    猛一出去，因為眼睛適應不了強烈的光線，我一瞬間覺得眼前模模糊糊的，只看見了很多的人影，跟在了最高挑頎長的千樹哥後面。
    那些人都不太像是一幫平常人——倒像是古裝劇裡面走下來的。穿著斗篷——烏紗帽？
    我的心一下就提了起來，千樹哥剛才說什麼？香火，賽神會……這些跟他一起出現的，都是神靈！
    難怪……難怪有本事把萬鬼窟給打開呢！
    耳邊一陣耳鳴，接著，我聽到千樹哥結結實實的鬆了一口氣：「要是再把你這個立了大功的丟進去，撈不出來，那我們這些管事兒的，也太失職了。」
    說完，千樹哥的聲音，也是意外的真誠：「謝謝……兄弟，要不是你，這個死劫，我就真的躲不過去了。」
    對了，之前也聽說了，「那位大人」最忌憚的三腳鳥，就寄宿在了千樹哥的身上，而千樹哥又是需要人類信仰的神靈，一旦魔控制住了人，也就等於控制住了千樹哥，千樹哥自然會被他們找麻煩的。
    難怪千樹哥說什麼死劫——他要是真的被「那位大人」給吞噬了，那他連來生都沒有了，自然能被稱之為死劫了。
    還好……還好……一切，似乎都過去了。
    緊接著，我就感覺得出來，有人把我抱住了，接著，一個腦袋靠在了我胸口上，有人又是哭，又是笑。
    是鍾靈秀？
    我勉強睜開了眼睛，果然看見了鍾靈秀。
    鍾靈秀見我睜開了眼睛，抱我抱的更緊了，但緊接著，她又跟想起來了什麼似得，抓住了我，凶巴巴的說道：「你想著丟下我，一個人進萬鬼窟是不是？你是不是想丟下我？李茂昌，你還有沒有一點人心？」
    臥槽，這女人心，海底針，真他媽的是一點錯也沒有。
    「哎，首席天師，你別激動。」我的眼睛越來越清楚了，看到羅明他們一幫人，趕緊就把鍾靈秀給拖下去了：「你先冷靜冷靜，讓我們李教習也緩緩——剛才可不容易，那是不死也得剝層皮！」
    你算是太瞭解我了！可是……不對啊，我忽然就反應過來了，他們怎麼知道，我現在已經回到身體上來了？
    羅曉梅也跟著點頭：「多虧了李教習，有個靠譜親戚！求了雷公爺幫助，發動了那麼多的神靈來幫忙，為把你身上的魔給驅了，要不人家都說呢，上頭有人好辦事兒……」
    「去去去，你個小丫頭片子懂個屁。」羅明把羅曉梅的腦袋給推開了：「雷公爺是最公正嚴明的，可不是有人沒人的問題，雷公爺占的是理。」
    說著，羅明又看向了我，對我笑了：「不過嘛，李教習，也別說，你這壞運氣，怕是給觸底反彈了，你不知道，雷公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吧？就是因為曉梅燒了被魔附身的你的手，一瞬間增長了功德，雷公爺才特地趕來給她行劫的，偏偏，雷公爺跟大城隍爺有交情，大城隍爺才讓雷公爺幫忙，把被盲區阻隔的神靈，都給喊來了，不然這次啊……你真的可就……」
    難怪「那位大人」從我身上被驅逐下去了，萬鬼窟裡面的魂瓶神靈，加上外面的正常神靈，對付一個還沒解封的「大人」，那不是綽綽有餘嘛？
    說起來，「那位大人」也是怪悲催的——好不容易附著在了我身上，可怎麼也沒想到，混到了最後，連封也沒有解開，就又轉移進了萬鬼窟。
    老天爺，到底是站在人這一邊的。
    不過……也許進萬鬼窟對魔來說，反而是魔最好的歸宿——比起圈養狡詐多變的人類當牲畜，還不如馴養萬鬼窟裡面的那些怪物呢！
    只是不知道，那些怪物能不能繁殖，能不能取之不盡用之不竭，不然資源枯竭了，也是個問題。
    我看……還是得採取可持續發展戰略——發動行內的人，也把該永世不得超生的惡物集中起來，都丟在萬鬼窟裡，讓魔源源不斷的補充食物。
    這樣，魔不就由吞噬萬物的三界之癌，成了垃圾清除系統了嗎？這垃圾處理，對生態系統來說，也是至關重大啊。
    不對，越想越不像回事了——這又不是小學生的自然課。
    這會兒，大家都歡呼了起來——慶祝這一場浩劫，竟然真的過去了。
    只有鳳凰牌樓那些人，盯著再次消失的洞口，悵然若失。
    是啊，那些魂瓶裡的神靈都已經消失了——可那些神靈消失的有意義，他們完成了最後的心願，就是護佑凡人。
    我也看向了那個洞口——「那位大人」呢？他真的就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