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靈秀說道：「不怕你不高興，最近下屬機構的亂子，可都是因為你起來的。」
「這個我知道。」我說道：「他們嫉妒我。」
在他們看來，一般天師要想混到上頭去，可能得窮盡一生努力，可我一個種瓜仔，平白無故飛上枝頭，一點本事沒有，出身又低賤，竟然還能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簡直是對他們這些通過拚搏努力，才可以一步步往上爬的實幹家的侮辱。
順帶，他們也覺得本該是天之驕女的鍾靈秀眼皮子很淺，竟然看上這種男人，讓自己的小白臉騎在他們脖子上，所以對鍾靈秀也很不滿。
這種情況下，有人稍微一煽風點火，來點「不公平」「營私舞弊」之類的洗腦，他們那個不滿的情緒就起來了。
誰都有嫉妒心，也是人之常情，我要是他們，說不定也會看這個走了狗屎運的不順眼——可惜啊，如人飲水冷暖自知，我倒霉的時候，他們是看不見的，我立功的時候，他們也是看不見的。
「你還挺有自知之明。」鍾靈秀微微一笑：「現在，倒是有個機會，說不定能把亂子給平息下去。」
我來了精神：「你說，只要做得到的，我一定做。」
鍾靈秀沉默了一下，才試探著說道：「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這還用問嗎？」我都讓她給問愣了：「事情因為我起來的，當然要因為我去平，再說了……我答應要護著你，說話算數。」
鍾靈秀一愣，摟著我腰的手，倒是更緊了。
我就催她，快把想法說一說，三五斬邪都飢渴難耐了。
她一笑，才接著說道：「你知道，要想出人頭地，當然是要在天師府這裡，而那些下屬機構，都巴不得能上調，而天師府則不常指派人下去——除非，是帶著懲罰性的貶職，而你呢，現在已經是地階了，按說，也是天師府的精英……」
我一聽這話，頓時就明白了：「你是想著，在這個時候，不要再讓我在天師府升職當出頭鳥，而是給我來個貶職，把我給下放到了地方去，先用這種「懲罰」，平息一下底下人的不滿，順便，再讓我潛伏在基層，看看煽動他們造反的到底是誰，真是左家，就抓他們的小辮子，趁機把他們給拉下來。」
鍾靈秀一愣：「好像我心裡怎麼想的，全瞞不過你。」
「好說。」我說道：「這個法子確實不錯，我這就去給你當臥底。」
「不是總當臥底！」鍾靈秀連忙說道：「這件事情一旦做完了，你就立刻回來，我……」
她這一下卻像是說漏嘴似得，趕緊改口：「我還指望著，多給你找一點功德來做，好快點升成天階呢！」
是啊，什麼時候升成了天階，就再也不會有人看不起我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堵嘴的最好工具，就是自己的實力。
「我都懂。」我說道：「這都是小事兒，好辦，我肯定快去快回。」
鍾靈秀的聲音很低：「你知道就好……」
「對了，」我還想起來了：「關於鍾神秀，你知道多少？」
跟長手在一起這麼長時間了，其實我一點也不瞭解他——他就跟個面癱似得，什麼事情都不讓人看出來。
我總覺得，只有受過很大傷害的人，才會把自己給故步自封起來。
「他？」鍾靈秀想了想：「我跟他，其實不熟。」
鍾靈秀第一次見到了他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沉默寡言的樣子了，而且瘦的很誇張，像是剛從難民營裡面逃出來的一樣。
鍾靈秀也嘗試過跟他說話，可他就是不吭聲，而且跟田鼠似得，經常會偷著藏食物。
禿頭二伯他們見狀，都搖搖頭，說鍾家什麼時候出過這麼沒出息的人？外帶測試的時候，大家也知道他不能跟鍾家傳人一樣，生吞餓鬼，都私下裡說，也許家主的那個老婆，給他戴了綠帽子。
天師府的同齡人，也都不跟他玩兒，有一次左一航不知道聽哪個大人說起了他的身世，就鸚鵡學舌似得說，為什麼人家都說你媽對不起你爸呀？
可這麼一句話，把機器人似得鍾神秀一下就給激怒了，他不聲不響就撲了過去，把左一航給摁住了，左一行看有人欺負他弟弟，就跟鍾神秀給扭打了起來。
鍾神秀雖然還小，可跟大了一樣，手黑的很，抄起了石頭就砸了左一行的後腦勺。
現在想起來，鍾靈秀也還是心有餘悸，她一直沒忘了，當時左一行被打的血流滿面的樣子，和左一航嚎啕大哭的聲音，當時，左一行丟了半條命。
鍾靈秀說道：「我總覺得，他不是在人類社會長大的——他好像一個野獸。」
看來鍾神秀跟媽媽的感情很好啊——他媽媽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怎麼離開的人世？
這些，鍾靈秀也說不知道，這件事情發生了之後，作為懲罰，鍾神秀也被打了個半死，好跟左家交代，但挨打的時候，雖然他也頭破血流，卻不跟左一行一樣，被打暈了過去，而是根本感覺不到疼一樣，冷冰冰的望著那些大人。
那些大人都被他那個眼神鬧的冒冷汗——他們說，那不是孩子的眼神。
他本來就因為什麼血統不純的事情，鬧的天師府裡沸沸揚揚，這一下，鍾靈秀她爸也覺得他不適合留在天師府，就被送走了。
這一走就是十來年，再一次見到他，就是在那天的火車上，他坐在我和海棠姐身邊的時候。
難怪當時鐘靈秀愣了一下。
我就尋思了起來——有可能長手說的什麼報仇，就跟他媽有關係。
都說天師府水深，一點錯也沒有。
我接著就問鍾靈秀：「你爸，是個什麼樣的人？」
鍾靈秀梗了一下，就回答道：「死人。」
我碰了個壁，知道這話不好問，也就沒繼續問下去，而這個時候，那個飯店也到了。
為什麼選這個飯店呢？是因為回來的時候，羅明看了這個飯店一眼，說這個飯店地方雖然很偏，但是菜是真心不錯，很多達官貴人都會上這裡來吃飯。
馬洪波還問羅明，是不是這地方也是通鼎煞，引來死人帶人氣？
羅明就把他給罵了個狗血淋頭，說屁話，因為這裡的風水，是他爺爺親自給看的。
能讓羅老爺子親自看，自然有一定實力了，當時我就記下來了，不管怎麼樣，是個高檔地方，要是請鍾靈秀吃飯，不方便去什麼燒烤攤大排檔，這個地方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這飯店門口整整齊齊的停著許多的好車——像是上次看見大肚子開的吸血鬼牌之類，比比皆是，我也不認識那麼多。
門口有個保安，專管停車，我把鍾靈秀放下，就問他自行車停在哪裡——這車是借來的，可不能丟。
保安正在一邊嗑瓜子一邊聽相聲，一聽我要停自行車，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樣，就抬頭瞅著我，再一看我真的推了個自行車，嘴頓時就張大了，我看到了他一嘴沒來得及吐出的瓜子殼。
「你沒病吧？」半晌，那個保安才說道：「你知道這是個什麼地方嗎？就敢上這裡來吃飯？窮學生泡妹子我理解，可你裝逼也得看看地方，我們這有最低消費，你兜裡倆鋼崩還不夠小費的呢，趁早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對面有個賣涼皮的，你去正合適。」
我一瞅，對面是有個小攤，連個遮陽傘也沒有，買了涼皮只能蹲著吃。
不是，你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老子怎麼說也是懷揣十萬巨款的人，沒車怎麼了？
鍾靈秀拉了我一下：「其實涼皮也挺好的。」
我搖搖頭：「這麼熱的天，我大老遠帶你上這裡挨曬，才是真有病。」
「喲，」保安吐出了點瓜子皮，又拿了個比較尖銳的剔牙：「你充氣娃娃廠的流水線工人吧？真能裝逼，不過裝逼也得裝全套啊！怎麼也得借個車吧？我實話告訴你，我們飯店開業這麼長時間了，你還真是第一個騎自行車來的。」
「呼」正這個時候，一個特別鮮艷的跑車停在了我們身邊，天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個帶蛤蟆鏡的女人，這個女人染了一頭金髮，土不土洋不洋的，衝著我們就嚷：「哪兒來的窮逼，擋著我停車了，騎著自行車還上這個地方來吃飯，你有病吧？給我讓開，好狗不擋道！」
說著，跟呼應她似得，她身邊的副駕駛位一下探出了個碩大的狗頭，狐假虎威，衝著我們就怪叫了起來。
我趕緊把離著狗很近的鍾靈秀拉身後去了。
「喲，牛小姐！」保安趕緊把自己身上的瓜子殼都抖下去了：「您來了，我讓那個窮學生擋著，沒看見您，來來來，您靠這裡停！」
那個牛小姐這才把車停好，下車就把墨鏡摘了，不屑的看著我：「什麼阿貓阿狗，也能上你們這裡來，我看你們這個店，也跟著掉價，再見到這種窮逼，我可就再也不來了——怕粘上窮酸氣，洗不掉。」
她這麼一露臉，我倒是看出來了，這個牛小姐，恐怕最近要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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