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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果飛鵬

  長手之所以不知道那個「果飛鵬」,有可能,是因為那個「果飛鵬」,根本就不是我們個年代的人。
  楚靜口口聲聲,說等了這麼多年,就說明那個「果飛鵬」對我們來說,應該是個古人。
  他是那個破碎魂瓶裡面的東西,可能性就更大了。
  而且,是人都有常識,一個人最多活個百十來歲,這楚靜自己是沒完沒了的活著,說是等他,她也早該知道,一般人可活不了這麼久,按理說早該下地府報到了,她還等個什麼勁兒呢?
  果飛鵬同志,必然不是一般人。
  「那……」我嚥了一下口水,就接著問道:「你說你在等他,他到底跟你是怎麼散開的?又散開多久了?」
  搞清楚了魂瓶之一,那魂瓶的真相,也許就能破解開了。
  楚靜的臉色晦暗了一下——像是在被迫想什麼不願意回憶的事情。
  原來別看楚靜這個樣子,她們家,原來世世代代是做欽天監的——跟茶公口中的那個區延壽差不離。
  所以她們家對天文,曆法,佈陣這一類十分專業。
  楚靜這個名字是假的,她原本姓杜,閨名叫杜若。
  一聽她姓杜,長手挑起了眉頭,我就問他是不是聽過?
  長手點了點頭,說杜家家大業大,現在還有,確實以占星出名。
  她歎了口氣,說跟那個杜家雖然一祖同宗,可卻已經沒聯繫了。
  杜家是個很大的家族,在行內也很有話語權,當初有兩派,一派走正道,叫陽門,一派走邪道,叫陰門。
  杜若她們家就是陰門的,欽天監給朝廷效力,肯定是偉光正的,可她們家不走尋常路——從杜若用的北斗星借命也看出來了,一將功成萬骨枯。
  所以,她們家名聲敗壞,在家族內鬥裡失勢,不光離開了任職的欽天監,還受到了排擠,被杜家陽門趕了出來,只能自謀生路。
  杜若家世雖然好,但命不好,一個千金小姐,為了活下去,就拋頭露面給人當先生。
  可一來陰門名聲已經壞了,二來這一行的女先生鳳毛麟角,男權社會,也沒人信得過女人能勝任這一行——尤其天文曆法,需要複雜精確的計算,差一分也不行,那年頭都說女人頭髮長見識短,杜若過的挺苦,還時常被人罵做妖女。
  就在這個困頓的時候,她生了病,而跟她一起被杜家驅逐出來的家人,也都沒了,可以算家破人亡,她心灰意冷,覺得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也許家裡是得了天譴,索性順應天意,於是她也不給自己治療,找了個黃道吉日,盛裝打扮,就躺在雪地裡等死。
  可等她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沒死,而是躺在溫暖的帳子裡,一個年輕道士救了她。
  那年頭男女授受不親,她還以為道士要佔便宜,結果道士嚴守禮節,給她把脈都隔著簾子,她忍不住對這個道士有了好感。
  附近的人告訴她,這個道士叫果飛鵬,是龍虎山下來的,這些年天降大災,瘟疫橫行,他採藥熬藥,免費給當地人治病,救苦救難,簡直功德無量。
  杜若對果飛鵬就更有好感了,而果飛鵬一個初下山的小道士,第一次遇上這麼好看的姑娘,她又出身名門,談吐高雅,而且還算同行,有共同話題,又可以一起救人,自然也動了心。
  龍虎山的道士是可以結婚生子的,所以張姓綿延了好幾百年,果飛鵬跟杜若倆人心心相印,也想在一起。
  可杜若家名聲不好,是著名妖女,龍虎山那種名門正派怎麼可能同意,果飛鵬就跟杜若商量,說他受了師門的大恩,不敢愧對師門,可他又真心喜歡杜若,放不開手,於是打算回去跟師門告別——反正積德行善,在哪裡,什麼身份,都一樣,他要請辭,接著隱姓埋名,跟杜若一起離開龍虎山。
  杜若當然是很感動的,於是兩個人約好了,在北斗星的某個星位下面,不見不散。
  他們這一行,會通過天文定位,準確度很高,跟現在的GPS似得。
  當時北斗星的星位,是在龍虎山下的一個路口。
  杜若收拾好了東西,就在那裡等。
  可那天,從北斗星出來,到北斗星消失在天際的魚肚白,果飛鵬都沒有再出現。
  杜若很著急,想上龍虎山找人,可龍虎山有屏障,她這種通曉邪術的妖女根本就進不去。
  這我倒是也知道——龍虎山的屏障確實很厲害。
  於是杜若就堅持著,一直等。
  她跟果飛鵬說好了,要一起走,那就是尾生抱柱一樣的死約定,不見不散。
  斗轉星移,這星位不是固定的,會逐漸偏移。
  星位偏離一寸,她就也跟著偏離一寸,不管多久,不管滄海桑田,她非得把果飛鵬給等到不可。
  現在看來,是杜若這個人自己太軸,可那個年頭重承諾,一句話就是一生。
  在那個星位下等了很多年,杜若變老了,甚至快死了,但是她還是要等——為了這個承諾,她寧願逆天改命。
  都說她是妖女,她也認了,為了自己能等到了果飛鵬,她不惜用了妖術一樣的七星陣,借了其他人的命。
  中間,她的陣法被人發現,被人破開,她終於得了報應,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天變化三次外貌,不人不鬼的樣子,可她還是要等。
  現在,那個星位移到了這附近,她就一直在這裡居住,什麼時候星位變了,她就繼續跟著星位走。
  其實這讓人心裡挺不是滋味的,我忍不住就問道:「你就沒想過,果飛鵬……不來了?」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我信得過他。他肯定是被什麼事情給牽絆住了,他一定會來的!」
  說著,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了:「我不走,是怕他來找我的時候,找不到我,要著急的——我知道等人的滋味多煎熬,這個滋味,我嘗就夠了,不想讓他嘗。」
  我的心一下就顫了,你跟他認識,也就一兩年,就憑著這一兩年,就搭上了幾百年。
  值嗎?
  這話不用問,這是她的選擇,她覺得值。
  雖然她為了自己,害了無數小孩兒,毀了無數家庭,簡直罪大惡極,可不得不說,這老妖女,其實怪可憐的。
  長手看了我一眼,像是一眼把我看到了底,冷冷的說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也……也沒錯。
  「我可都跟你說了!」她一把抓住我,眼神十分熱切:「他到底在哪裡?」
  我只好告訴她,我遇見了一個魂瓶,魂瓶破了,而魂瓶上的名字,寫的就是「果x鵬」。
  她愣了愣,連連搖頭:「魂瓶?那不對,他不會死。」
  跟我猜的一樣,魂瓶只能存放死人的魂魄,進了魂瓶跟進了棺材一樣,這人絕對不在人間了。
  「你,你清醒一點,」我只好說道:「也許,他不來,就是因為出了什麼事故……」
  「就算出了什麼事故,就算他投胎轉世,他也一定回來找我的!」她冷不丁聲嘶力竭的吼了起來:「我們說好了!我們說好了!」
  「你們是說好了,可是事情總有變數……」我小心翼翼的說道:「你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我看,你還是斷了念想,放了那些孩子們吧?孩子們的家長,跟你等那個果飛鵬一樣,也望眼欲穿的等著他們呢!」
  「不對,」忽然,她從那個狂亂的狀態裡面,猛地就清醒了過來,忽然笑了:「你說的有道理。」
  臥槽,被我勸服了,我趕緊點頭:「沒錯沒錯,你就快把孩子們給放了……」
  「不對,」沒成想,長手冷了臉,說道:「你弄錯了,她根本還沒想明白!」
  啥?
  「你剛才說,有可能,只是同名同姓,何況,你沒有看到魂瓶名字上中間那個字,那不是飛鵬。」她望著我笑:「我一定是虛驚了一場,那不是飛鵬。」
  我看的直出冷汗……她那個神態,跟偏執狂精神病人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不是,你聽我說,」我只好拉住她:「不管是不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他肯定早就不在人世了!」
  「我不管,我要佈陣!」她一把推開了我:「我要佈陣,我要活著,我非要等到他不可!」
  不行了,我看是她那次反噬,不光把身體毀了,腦子也毀了,不能任由她這麼瘋下去。
  我跟長手使了個眼色,就要跟長手把她制住搜身——孩子們不見了,跟陣法和拘魂術肯定也有關係,我們得想方設法,破了她這個陣。
  可正在這個時候,「嘩啦」一聲,我就聽到一陣雜亂的破風聲衝著我們砸過來了。
  我下意識就護住了後腦勺,一回頭,就看見神經質男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兩隻眼睛裡都是殺氣,通紅通紅的,衝著我們就衝過來了。
  臥槽,奇怪,杜若已經被我們給制住了,神經質男怎麼又起來了?
  但再一尋思,媽的,正因為杜若被我們給制住了,神經質男身上的拘魂術就解開了,他一清醒過來,見我和長手在杜若身上亂摸,當然要跟我們拚命了。
  「你冷靜點!」我立馬說道:「我們是在救人!」
  「放屁!」神經質男不管不顧的大吼了起來:「你們這兩個道貌岸然的騙子,我殺了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