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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七章 失落天才

    我已經感覺到了——這四副畫,就隱藏了竹原的殺人邏輯。
    有些人,殺人是為了劫財,有些人殺人是為了劫色,有些人殺人是因為患有某種精神疾病,這都是他們的殺人邏輯。
    竹原,或者說控制竹原的陰祟,也有殺人的邏輯——邏輯,就在這四副畫了。
    我想到了這個的時候,旁邊那中年人,還在滔滔不絕的介紹這四副畫,明顯,這四副畫,確實是學校的鎮宅之寶。
    他說每年全國大學有一個美術比賽。
    這個美術比賽,分等級的——專業組的叫甲級,業餘組的叫乙級。
    天游美術學院屬於美術學院,自然是專業組的。
    專業組的裡面,也分成a組、b組。
    a組裡面,都是比較厲害的美術學院,比如說上海美術學院,中央美術學院等等。
    天游美術學院,屬於甲級b組。
    那中年人說:《希望》《自由》《美麗》《堅持》這四副畫,都在甲級b組的美術比賽裡面,拿到了很牛的名次,尤其是《美麗》,那到了甲級b組的唯一金獎。
    我問中年人:對不起,您是?
    「我是天游美術學院的院長,我叫姚守義。」姚守義笑瞇瞇的看著我們。
    我直接亮出了卷宗,說我是赤峰市這邊的警察,羅海主任讓我們過來的。
    姚守義立馬瞇著眼,說:哦,哦,羅主任的人啊,來來,喝茶,喝茶,這次真是辛苦你們了,不然,我們美術學院的聲譽,算是毀了,其實我們是很好的學校,畢業生大部分都去了深圳的遊戲公司上班——做原畫師,工資很高的。
    「雖然我們沒有出什麼藝術上的人才,但是卻讓不少學生獲得了好工作,走向了不錯的人生。」姚守義說完,又用一句話總結了他的中心思想:在我看來,為崇高藝術理想來搞藝術和為養家餬口來搞藝術,都同樣高尚。
    我點點頭。
    這時候,馮春生衝我打了個眼色。
    其實我們來的時候,就打算找這院長問一問,看看學校最近出過什麼稀奇古怪的事情沒有?
    如果有——那我們就能順籐摸瓜,找到這一次命案的「陰祟」。
    不過,我壓根就沒開口問稀奇古怪的事,我反而很關心這四副畫。
    我問姚守義——姚校長,要不然你為我們講講這四副畫吧?
    「好啊!」
    姚守義是一個對畫很感興趣的人,他先說《希望》這幅畫。
    他說希望這幅畫的構成的,是一個人的頭上,點了一盞燈,這盞燈就是希望,而周圍那些人,有人揮舞著菜刀,有人表情表現著咒罵、嫉妒、怨恨,其實在生活當中,這種現象十分常見的——有些人就是看不得身邊的人有希望,有夢想,只要有,就要詆毀,用詆毀他人的希望和夢想,來掩飾自己的無能和麻木。
    我對姚守義說:是的——《悟空傳》裡,就有一個片段,說的是人問「唐玄奘」——你唸經求佛,到底是為了什麼,唐玄奘說「我要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要這地,再也埋不住我的心,我要這諸佛,煙消雲散。」周圍的和尚聽了唐玄奘這句話後,一起罵道:瘋和尚。
    悟空傳裡的片段和這幅畫的中心思想,高度重合。
    我也偏過頭,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馮春生。
    馮春生恍然大悟。
    他領悟的,不是領悟了這幅畫到底有多好,而是他領悟了——竹原殺死的四個同學裡,其中曾路的死法,和這幅畫幾乎一模一樣,被砍斷了雙腿,頭頂被點了天燈。
    第二畫《自由》,畫的是一圈又一圈的和平鴿,在戰亂後的伊拉克的廢墟上空盤旋,辛辣的諷刺。
    而竹原殺死的四個學生中,王品奇的肋骨和蝴蝶骨全部捅了出來,像是一對對的翅膀——像不像這幅畫上的和平鴿?
    第三幅畫叫《美麗》。
    姚守義給我介紹,說這幅美麗,主題深刻,想像力頗豐,在一個公園裡,兩個身材一模一樣的女人,其中一個,穿著破舊的衣服,但是臉上笑著,純真、無辜,另外一個,穿著洋氣的貴重衣服,但臉上全是負面表情——陰森、狡猾。
    美麗這幅畫,就是利用對比,讓觀看者來衡量——到底這兩個人,誰才算美麗。
    我想起了竹原殺人案裡的第三個死者——李巖魅,那個有女裝癖的偽娘。
    他是被人完好無損的剝掉了身上的皮,然後沒有皮的身體,擺出了一個妖嬈的姿勢,另外他的皮,被衣架撐了起來,擺了一個和他身體一模一樣的姿勢。
    那兇手,是不是從這幅畫裡得到了靈感——讓我們看一看,沒皮的身體,和沒身體的皮,到底哪個更美麗?
    第四副畫是《堅持》,一個身材弱小的男人在趕路,他的腳,被無數的荊棘扎穿,但是臉上,洋溢著絕美的微笑,這是一首對不屈生命的讚歌。
    我想起了竹原殺人案件第四個死亡的同學——王錚。
    王錚死的時候,渾身被紮了好幾千塊碎玻璃,像是一條渾身長滿刺的刺蝟。
    他經歷如此痛苦,但是臉上,卻洋溢著美好的笑容——十分像《堅持》這幅畫裡那個面帶微笑的追夢者。
    也就是說,竹原殺人事件裡死去的四名同學,他們的死亡現場,都是根據這掛在校長辦公室裡的「畫」來為靈感,做出來的。
    聽完姚守義給我介紹了這幾幅畫,馮春生給我打了個眼色,示意我出去一下。
    我跟著馮春生出了門。
    走廊裡,馮春生對我說:我算知道了——這陰祟,懂畫,而且和這學校有莫大的關係,不然不會用這學校裡面四副鎮校之寶級別的畫作當靈感,製造駭人聽聞的死亡現場。
    我下意識的想起來了一件事——春哥,你還記得我們坐出租車,去公安局的時候,那出租車司機,跟我們講過的那件聳人聽聞的事嗎?
    馮春生說他記得。
    就是富二代姚興,在畫室裡面,和一群混子,輪.奸了一位美術才女談若蕙的事情。
    我說對,就是那件事——談若蕙請了人仙,在畫室裡上吊自殺了,並且死前切掉了自己的十根手指頭,化成了厲鬼。
    我說我感覺這事,就和談若蕙化成的厲鬼,是有相當大的關係的——因為據現在可靠的消息——那竹原,最喜歡呆的地方就是畫室。
    馮春生一拍腦袋:咱們去畫室!
    我說暫時還不能去——既然那談若蕙在竹原的背後,留下了那幅畫的鬼紋身,那我們先找姚守義問問——那副畫的事。
    前面四副珍藏在校長辦公室裡的畫,都像征著一個殺人現場,那竹原背後的畫,也得代表點什麼吧?
    馮春生一聽,立馬說道:有道理!先去問問。
    我們兩人重新進了校長辦公室裡面,我對校長姚守義問道:姚校長,我問問你——你有沒有見過這麼一幅畫?
    「哪一幅呢?」姚守義問我。
    我拿過了紙筆,直接把竹原背後的鬼紋身重新畫在了紙上——一個小孩子,提著氣球,望著父親模糊的背影。
    姚守義一看,苦笑不得,說:這是竹原的畫的。
    他說完,又從櫃子裡面,拿出了一個小盒子,盒子打開後,裡面是一幅捲好的油畫。
    他用「壓紙」,壓住了油畫的四個角,說:你看,就是這幅。
    「你怎麼有這幅畫呢?」我問姚守義。
    姚守義說:其實哈,你別看我這個美術學院不是公立學院,但我們這兒的生源都是挑選過的,需要真的在美術方面有比較深刻的造詣——當時竹原進來的時候,我並沒有想讓他在這兒上學,因為他沒有什麼基礎,直到他的母親,亮出了這幅畫!我就覺得,竹原是一個天才!我私人掏了腰包,花了兩萬塊,收藏了這幅畫。
    「天才?」
    「對!」姚守義說:這幅畫,如果能代表我們學校參加全國比賽,我們能打掉中央美術學院、上海美術學院的牛逼作品,因為那些作品都是凡人畫的,這幅畫,是天才畫的——天才中的天才!
    我說看不太出來啊。
    雖然這幅畫《爸爸,請再愛我一分鐘》構思很不錯,立意也好,畫工當然也不錯,但從我的角度來看,還不至於能和中央美術學院的高材生叫板吧——因為我們店裡的秋末,就是中央美術學院畢業的,他的畫功我是見過的,那專業素養真不是蓋的。
    姚守義笑了笑,抓過了噴花的壺,直接對著這幅畫輕輕噴了一層水。
    這層水噴上去了之後,整幅畫忽然變化了,像是動畫片似的,那圖上父親的背影猛地清晰了起來,接著,父親轉身,帶著笑容,一步步的走向了小孩,張開了偉岸的肩膀,擁抱這提著氣球的兒子。
    兒子措手不及,竟然一下子不敢動了,手也鬆開了氣球,氣球飛到了天空。
    這幅畫,成了一副動畫片。
    知道竹原和竹聖元關係的陳詞,猛的眼眶濕潤了——這幅畫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呼喚。
    我們所有人都說不出話來……我們完全被竹原的天賦和這幅畫裡醞釀的情緒打動了。
    我本來也應該在這幅畫裡,沉浸很長時間的,可是情勢不容許我沉浸,我猛地喊道:走,都跟我走,去公安局——那陰祟的下一個目標,一定是竹原,我們要是去晚了,沒準竹原也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