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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三十八章 夜郎中

    陳雨昊歎了口氣,說:水子,只怕這次要對不住你了。
    我一聽,心裡吃驚,問陳雨昊何出此言。
    陳雨昊說:你知道殭屍是什麼嗎?
    我說就是害人的陰祟唄。
    「不,不!殭屍非人非鬼。」陳雨昊說:說他是鬼,但殭屍有陽氣的,說他是人,但他又沒人性!可能你們都看出來了——我的手藝,有一大半,就是傳承於北方的驅魔龍族,馬氏一家——馬氏一家,和殭屍鬥了幾百年了,對殭屍太瞭解了。
    接著,陳雨昊又說了一句話:一滴陰陽血,封住一身冤孽造化,殭屍的形成,尤其是黑毛屍,就是在死前,陰陽血封住了嘴唇,封住了最後一口陽氣!
    「如果要對付殭屍,首先要破掉他的陰陽血,破了陰陽血……這殭屍的屍體,飛灰湮滅。」陳雨昊說:也許開棺之後,你的父親的屍體,不復存在了。
    我聽到這兒,捏緊了拳頭,心裡實在緊張,就問陳雨昊,如果我父親陰陽血不拿,會有什麼後果?
    陳雨昊說:陰陽血不拿,殭屍幾乎沒有任何缺陷,銅皮鐵骨,鋼牙銅心、刀槍不入,水火不侵,我會對殭屍毫無辦法……另外得說一點,黑毛屍一旦大成,本事大增,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如果再狡猾一些,可能就要潛入深山,吸取天地精華,修煉成「飛僵」,到時候,殺戮更重,造孽更多。
    「一滴陰陽血,封住一身冤孽造化。」陳雨昊說:殭屍的本事,本身就是一種冤孽!
    我緊緊的咬著牙關,說:那就毀屍,我父親一生都是一個好人,好父親,好男人,他要是死了,變成了一個殺人的怪物,我估計他泉下有知,自己都想毀掉自己。
    「那就得罪了。」陳雨昊說:我晚上和柷小玲一起過來,明天正午開棺!
    我說行,接著,我掛掉了電話,看著我父親的墳墓,怔怔出神。
    這次來陵墓公園,我就三個想法——第一個,當然是給艾文華,辦陰事了。
    第二個,是我在別墅裡面,聽那毛屍子說了,說我父親沒死,我來我父親的墳墓看看,結果一看,我父親的屍體,變成了黑毛屍了。
    第三個,自然是來散心了。
    不過遇上了這麼個事,還有個屁的心思好散啊。
    馮春生問我陳雨昊怎麼說。
    我說陳雨昊跟我約好了,明天中午,正式開棺,治我父親的黑毛屍。
    馮春生說陳雨昊講究——正午太陽大,最適合處理黑毛屍了。
    接著,馮春生也對我說……別太著急——這事誰遇上心裡都不好受,但得接受啊。
    我說是得接受。
    回艾文華家,我都不知道怎麼回去的,反正感覺腳下像是灌了鉛——也許,到了明天,我父親的屍體,就不在了。
    ……
    我從回去開始,一直都在出神,直到晚上,陳雨昊和柷小玲過來,我心裡才安心了很多。
    出乎我意料的是,陳詞也過來了。
    我問陳詞:詞詞,你過來幹啥?
    陳詞嘿嘿一笑,不好意思說。
    柷小玲說陳詞就是有些好奇,她想看看,一個殭屍,到底有沒有思維,有沒有心理波動。
    這就是一個博士應該有的思維——對任何事情保持好奇。
    陳詞有些尷尬的推了推眼鏡,對我說:我不是乘人之危哈,就是單純的對未知事物的好奇,沒有壞心思的。
    殭屍是我父親,陳詞要做科學研究,可能她怕我心裡不太好想。
    其實我沒什麼不好想的,陳詞是個挺善良的博士。
    接著,陳詞把我拉到了一邊,又對我說:對了……那個艾文華,是你這次的陰事主顧不?
    我說是啊!
    陳詞說她來的時候,是艾文華把他們從陵墓公園接到老人村裡來的,路上的一些接觸,她感覺艾文華非常不對。
    我說怎麼不對了?
    陳詞說:我就這麼跟你說吧,艾文華的一切表現,都是很勇敢的表現,他的言談舉止,你只要看到了,就知道他是一個很勇敢的人。
    我說當然了,人家艾文華是老兵,以前上過戰場,殺過人的,他那膽子都不算大,還有誰的膽子算大?
    接著,陳詞又說:問題就出在這兒了——我還可以感知到——艾文華的潛意識,其實膽子非常小,他對很多事情非常恐懼,內心的最深層次,十分膽小。
    我說這個不算不正常吧。
    我給陳詞說了一個很簡單的例子——一個懦夫和一個勇士上戰場,他們都感到恐懼……勇士之所以是勇士……是因為他能控制恐懼。
    「喲,水子,跟著我這麼久,你也耳濡目染了一些心理學知識呢。」陳詞忽然明媚的笑了,接著她又犀利的說道:我的意思是——艾文華無法控制恐懼——從他現在的表現來看,他完全控制不住。
    「我覺得……他似乎是有一些心理疾病。」陳詞說完,跟我告辭:我先去查查文獻……明天給你一個交代。
    說完,她轉身去了一個小房間,打開了她的筆記本開始工作。
    晚上,我們吃完飯,也沒什麼話說,各自回了房間,開始休息。
    因為半夜還要起來嘛——起來看看——到底艾文華做噩夢,說有人吃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原因。
    我們一直睡到了大半夜,忽然聽到了打更的聲音。
    要說這打更的,古時候挺常見的,因為古時候的人沒有手錶和手機,不知道晚上睡覺的時候到了什麼點,需要打更人通過打更,告訴大家時間。
    比如說:子時三更,平安無事、丑時四更,天寒地凍。
    這些打更人,用木棒打著竹筒,告訴大家時間。
    有時候,也會宣傳一些口號,比如「天干物燥,小心火燭」「關門關窗,防偷防盜」等等。
    這個老人村的打更人,卻沒說時間,只有一句口號。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老人病恙,出門拿藥。」
    這夜裡打更人的聲音一出,我了個乖乖,我立馬聽到隔壁屋裡的艾文華,猛地吼了起來:不要吃我,不要吃我的肉,求求你了,不要吃我的肉!
    聽到了打更的聲音,艾文華就開始做惡夢了,這兩件事,似乎有什麼聯繫啊。
    我猛地打開了窗戶,往屋子打開了一條縫隙,去瞧外面的打更人到底是什麼模樣。
    那個打更人,是一個中年人,披頭散髮,只有一條腳,支撐著一根枴杖,打更。
    這個老人村,年輕人和中年人很是少見——但現在,我竟然看到了一個中年人在干打更這個行當,的確古怪。
    我瞧見,在那中年人,喊出了打更口號之後,有一些穿著壽衣的老人,到了門口,焦急的等著。
    「陰人上路、陽人迴避,老人病恙,出門拿藥。」
    隨著那人的口號喊著,我瞧見對面七八戶小破屋子的門都打開了,老人都站在門口,看向那個打更人。
    而打更人,也拄著枴杖,慢慢的走向了那些老人。
    他從自己斜挎著的竹簍子裡面,捻出了一個黑色的藥丸,遞給了老人,老人猴急的抓過了藥丸,扔到了嘴巴裡面後,連連道謝,然後滿足的轉身回屋。
    接著,打更人又開始重複著自己的事情,給出門的老人發那黑色的藥丸。
    沒用幾分鐘,打更人已經走出了這條街。
    「打更人好奇怪。」我看完了,說。
    這時候,我房間裡的門打開了,馮春生數落我:還特麼陰陽繡傳人呢,人家主顧都發陰事了,你還在這兒睡大覺……咦,你醒了?怎麼沒去艾文華的房間裡?
    我搖搖手,對馮春生說:這個村子裡的打更人,似乎不太對勁。
    「打更人沒幾個對勁的,走,先去看看艾文華。」說完,馮春生把我拉到了艾文華的房間。
    晚上陳雨昊和柷小玲,去了我父親的墓邊,他們兩個人坐在墓邊,說要做一場法事——因為對付殭屍,本身就是對付冤孽,對付冤孽容易招惹冤孽、因果,陳雨昊是九龍拉棺的命格——不怕沾惹因果,但是柷小玲怕啊。
    他們兩個人去了,這兒照顧艾文華的,就剩下我和馮春生了。
    我們兩個人喊醒了艾文華。
    艾文華因為做噩夢,頭不是很舒服,揉了半天,才問我們:怎麼了?
    我說老爺子,你又做噩夢了。
    艾文華說:是,是……有印象,我感覺,有人在吃我的肉……特別可怕。
    我問艾文華:艾老爺子,這老人村裡頭的打更人,是誰啊?好像他是你噩夢的來源?
    艾文華說那個不是打更人,是兼職的打更人,他是村子裡的醫生——很好的年輕人,村子裡很多的老人有了病,都是吃他的藥吃好的——他的藥,真是包治百病。
    我問艾文華:你吃過他的藥嗎?
    「吃過。」艾文華說:我當然吃過了——管用,他喜歡夜裡出來發藥,所以,村子裡的人,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夜郎中!
    哦!
    那個打更人,似乎有點神秘啊。
    我又把問題,返回到了艾文華的身上,我問他:艾老爺子,我再問問你……你再回憶一下,你的夢裡……到底是誰在吃你的肉?
    艾文華躲躲閃閃的說:真的不知道。
    在他躲閃我的回答的時候,陳詞也到了房間門口,把我給喊了出去。
    在門外,陳詞偷偷對我說:看那老人的表現,他一定知道是誰在夢裡,吃了他的肉……但是他不敢說——你別忘記了,我下午給你分析的,這個老人啊,內心的深處,是非常恐懼的,我也找到了老人恐懼的根源在哪裡。
    「啊?這麼牛?」
    「做個催眠,所有的問題,一了百了。」陳詞十分自信的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