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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八章 談情不談情

    村裡太爺是我們村裡最老的老人,今年有九十多了,身子骨硬朗,最重要的是,人不糊塗。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村子裡,有些年輕人遇到了什麼難題,都提著酒,去找太爺,聽太爺說道一陣。
    我從小也喜歡太爺,喜歡聽太爺講故事,我和太爺的感情,很深。
    所以,我哪兒都沒去,就專門在店裡等太爺。
    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太爺真的來了,是被三兒攙扶著進來的,同時進來的,還有低著頭,不敢大聲說話的狗五。
    狗五進來的時候,還撇了一眼龍二,生怕龍二又揍他。
    「水子。」太爺喊了我一聲。
    我笑呵呵的迎了過去,給遞了一杯茶,太爺沒要,問我這兒有酒沒有。
    我說有是有,我這兒裝修,做了個酒櫃,往裡頭擺了幾瓶白酒,算是裝飾品。
    太爺要喝酒,我無所謂的,但我怕太爺的身子骨,熬不住。
    太爺看出我想的啥來,說儘管上酒,他每天早上,還要喝個小二兩呢。
    太爺執意要喝酒,我就開了一瓶衡水老白干,倒了一小杯,遞了過去。
    太爺抓過了酒杯,坐了下來,喝了一口,享受似的吐了口氣,說:你們年輕人現在都懂養生了,愛喝茶,太爺我就愛喝酒,喝了酒就喜歡胡謅兩句,吹吹牛,抒發抒發心裡的悶氣,你也別計較。
    我說太爺哪能是胡謅,您老人家,那也是見過世面的。
    太爺笑笑,指了指我,說:你小子可以……在三元裡開了這麼大一家店,沒給太爺擺譜,心直,不像狗五那小子,賺了幾個子,自己叫啥,姓啥,都不知道了,人五人六,以為自己是個人物。
    狗五有些不好意思,對太爺說:太爺,我當年是傻。
    「傻?嘿嘿,我看你現在也挺傻的。」太爺瞇著眼睛,鄙夷的瞧了一眼狗五,說:你小子要不是沾惹上什麼鬼鬼怪怪的事了,說不定現在還聰明不起來了,也想不到咱們村子裡的人,雖然沒啥錢,但也有幫襯得你上的時候吧?
    狗五低著頭,不敢說話,他在太爺面前,就是一個透明的人。
    三兒說了一句:太爺……也不是,我五弟這些年,也挺懺悔的,就是不好意思回家裡,找咱們道歉。
    「真正的懺悔,死都不怕,還怕丟臉?」太爺撇了三兒一眼。
    太爺是真的精明。
    我對太爺說:太爺,狗五找我幫忙,我話撂在這兒,咱們村子裡的人,任何一個人找我幫忙,我都得幫……但是狗五,我不幫,除非他答應我的兩個條件。
    「條件我聽說了,第一,狗五要獲得我的原諒,第二,狗五要當著全村人的面,吃掉當年的斷交文書。」太爺說。
    我說是的,這兩個條件沒滿足,我不幫忙。
    太爺搖搖頭,說:這事,我覺得水子你辦得不好!
    我說辦得是過分了一些,但是當年狗五更過分。
    太爺說不是因為這個,他說:狗五不認咱們,咱們何必跟他牽連上呢?他現在去祠堂裡,不是辱沒了咱們祠堂的名聲嗎?壓根不用他獲得我的原諒,我壓根也不認識他。至於要吃掉斷交文書,這事,也沒啥必要了……紙能吃,當年的他做下的噁心事,能重新吃掉嗎?吃不掉!
    我說太爺你想咋辦?
    「咋辦?」太爺瞧了狗五一眼,問:狗五,這些你,你手頭,賺了幾個錢?
    「幾百萬吧,不算多。」狗五說。
    太爺說:當年,你坑了村子裡的份子錢,一共是十五萬七千八百塊錢,這錢你坑走了……太爺沒找你的麻煩,但是,當年你的婚禮,是太爺張羅的,人也是太爺幫你喊的,隨份子多隨點,也是太爺發了話,說你為村裡做貢獻,村子也得為你上點心意,所以,等你走了,太爺把家裡壓箱底的一件古董賣了,賣了十四萬,太爺又找我兒子,借了一萬七千八百塊錢,堵上了這個漏洞,全村的份子錢,我一分不少的還了回去。
    啊?
    我聽到這兒,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怪不得當年,我媽塞了我一千塊錢呢,搞了半天,那是太爺退回來的份子錢。
    太爺是個尿性的人,不枉了村子裡見到他曬太陽,都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句「太爺」,講究!
    太爺又說:這也有好幾年光景了……狗五,當年你和村子裡的人談感情,不談錢,今兒個,我也和你談錢,不談感情,這幾年下來,通貨膨脹,錢不值錢了,當年你騙了十五萬七千八百塊,今兒個,你還我一百五十七萬八千,這錢,算是你給村子裡人感情上的補償,成不成?
    「一百五十七萬八千?這麼多?」狗五聽了,當時就嚇唬住了。
    太爺說:這錢,我還是按照當年份子錢的比例,每一塊錢都會分發給當年參加你婚禮的村裡人,我一分不要。
    狗五狠狠的咬著牙。
    「不答應啊?那就不要談了。」太爺說完要站起身。
    狗五連忙拉住了太爺,說:行,行!錢我出了!
    「這是第一筆賬。」太爺說完,對著我,努了努嘴,說:水子,我和狗五的錢談完了,你再和他談吧,你做生意的,也講究做事拿錢不是,說說你的工錢唄。
    我壞笑著盯著狗五:我要的工錢,也是一百五十七萬八千。
    狗五睜大了眼睛:什麼?這錢……你這是黑店。
    「我這兒做生意,價格向來就高。」我瞅了一眼馮春生,說道:春哥——你說說看……我們最高的一筆生意,是多少錢。
    「兩百萬吧。」馮春生說道。
    我盯著狗五,說:我找你的價,不高吧?你狗五這麼愛財,弄了那麼多錢,在我這裡使點,也是沒問題的吧?
    狗五說他這些年賺了幾百萬,但我知道,狗五絕對不止是賺了幾百萬——他停我門口的車,就得兩百萬了,保時捷卡宴。
    狗五恨恨的說道:錢……我給了!但是事,你們要辦好。
    「行。」我說道。
    狗五說他回去準備錢,他扭頭,氣喘哼哼的說道:我在咱們市的三江大酒店,錢打給你了,你們就出工吧!
    他猛地出門了。
    我問太爺,說:太爺,你啥時候這麼講錢了?講價的套路,有點深啊。
    這下子也好,狗五出一百五十七萬給村裡,再出一百五十七萬給我,我這邊,經濟條件好不少,能在過年之前買輛好點的車,買套好點的房子了,至於村裡人,村裡也能過個好年。
    太爺歎了口氣,說:我不是要狗五的錢,我是希望村裡的人,原諒他!希望他也能迷途知返,不要為了點錢,忘記了人情!
    他說如果狗五現在去村裡求情,那村裡的人多半是又打又罵的,還解決不了問題,也不會有人原諒狗五。
    不過現在的人,都講錢,如果先把這一百五十七萬分給村子裡頭,再說原諒狗五的事,那就好說多了。
    「讓狗五花錢,買下一個村子的人情,也是划算了。」太爺說:我實在不願意把事情做絕……狗五這些年,賺了多少錢,那是個大大的未知數,出點血,贖贖人情,也是應該的。
    說完,太爺又讓我給他準備一張宣紙和一隻毛筆。
    我這店以前就是個買文玩的地方,宣紙和毛筆倒是有。
    太爺拿起筆,在宣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大的字——落葉歸根!
    太爺年輕的時候,讀過私塾,字寫得相當好,筆舞龍蛇,他寫完了字,指著桌子上的墨寶,說:水子,等這趟事辦完了,你把這宣紙,給狗五瞅瞅,同時你告訴他——太爺說了,如果他願意回家,那就回家,村子裡的老宅子,還給他狗五留著呢。
    三兒也握住了我的手,說:水哥,我也希望五弟回來,也希望我爹媽能在村子裡抬起臉做人。
    當年狗五做出了那破事,我姑父和姑媽就變了個人似的,平日裡見了村裡的人,像是見了鬼似的,逃都逃不贏,他們覺得狗五的事,是讓他們徹底栽臉了。
    我說行!
    等送走了三兒哥和太爺,狗五的錢,也打過來了,他說他在車上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付錢。
    兩筆一百五十七萬八千的賬,都打在了我的卡上。
    我問狗五在哪兒。
    狗五說就在三元裡的門口。
    那成,我帶上了背包,和馮春生一起去做狗五這波陰事了。
    我們倆個,到了狗五的車前,敲了敲門。
    狗五讓我們上車。
    我們拉開了車門,我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馮春生坐在了車後座的位置上。
    狗五盯著我們,說:你們夠狠。
    「狠不過你,別扯那野棉花了,說說你遇上啥事了吧,什麼抱著棺材板睡覺,什麼躺在衣櫃裡睡覺,說說看吧。」我問狗五。
    狗五說他當年,剛出來的時候,其實是在北京通州張莘莊的一個車間上班,一個月工資就兩三千,後來,短短五年之間,他賺了四五百萬。
    我問狗五,你怎麼賺的?
    狗五說他在車間上班了幾個月後,總覺得這樣下去不是事,他算過自己工資——一個月滿打滿算三千塊錢,一年三萬六,干三十年,也就一百零八萬,一輩子辛勤工作,換來的錢,不過區區百萬,都別說北京了,在石家莊,也買不起一套房子啊,這還不算自己的吃喝嚼谷呢,他有點迷茫。
    他迷茫,就去了莊子裡的街上,找了一個算命先生算命。
    那個算命先生,就是他瘋狂賺錢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