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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六章 繡緣

    陳雨昊看了我和馮春生一眼,揚天長歎:痛苦源自多情,傷你並非我本心……
    我聽了陳雨昊的「一言難盡」,心裡也不好受,就問陳雨昊:小雨哥,說咱們聽得懂的話。
    陳雨昊說:我答應了柷小玲了。
    「咋了?湊一對了?」我有點喜出望外。
    馮春生立馬要跟陳雨昊敬酒:這是好事啊——你什麼能耐,柷小玲什麼能耐?你們兩個都是禽獸……哦不,是野獸,你們湊一對,那生出來的小孩,天生就是陰行大家的料!
    陳雨昊一伸手,擋回了馮春生的酒,說:不是答應跟柷小玲在一起了,而是柷小玲說再給我三年的時間,如果我再找不到我曾經的心上人,我們就在一起。
    「這事,有點亂點鴛鴦的意思了。」我說。
    陳雨昊說:所以我才鬱悶。
    「別著急,這感情的事,慢慢培養,三年時間,沒準你們真就瞧對眼了。」我對陳雨昊說。
    陳雨昊輕輕搖頭,又緩緩點頭:但願,我不想負任何人,畢竟無情自古傷多情。
    他這是自嘲,自嘲他是無情的人,說柷小玲是多情的人。
    但我感覺,陳雨昊這麼久都沒答應柷小玲,本身就不可能是無情,他是怕傷了柷小玲,所以才不答應。
    陳雨昊別看表面木訥,心裡其實很敏感啊!
    我和陳雨昊這邊說著呢,馮春生卻在一旁偷偷的抹著眼淚?
    這下讓我有點措手不及啊,我問:春哥,你怎麼了?
    「別說了。」馮春生抓起面前的酒杯,猛地灌在了喉嚨裡面,說:水子啊……說實在的,小雨哥鬱悶,但也不算鬱悶,至少他還有三年的時間去找心上人呢,那心上人至少還活著,可是我老婆……我就算找——找到的頂天也就是我老婆冰涼的屍體。
    說完,馮春生淚滿青衫,趴在桌子上哭。
    這場酒,喝得不盡興,但我卻見到了兩個深情的男人——也算另外一種意義上的盡興。
    這天晚上,我們三個喝了很多,聊得很少,一直喝到了半夜,我們三個人才各自散去。
    ……
    第二天一大早,我接了一個電話,電話是劉老六打過來的。
    劉老六在電話裡,跟我打著官腔:師侄,快,來你師叔的家。
    我說六爺,你這是玩哪一出呢?
    「不聽話是不?信不信門規處置!」劉老六上次道出了他說我師叔的事,現在還擺起譜來了。
    我對劉老六說:六爺,不是不去,我這邊也忙啊。
    「我知道你忙,你最近開新店了是不?開在三元裡,小伙子有錢了,不得了了?師叔也不放在眼裡啦?翅膀可硬啊!」劉老六笑著說。
    我說今天還忙著收拾東西呢,過兩天就新店就開張了。
    劉老六說:得了,你快點過來吧——師叔是心疼你,你開那麼大的店,現在的人手,根本不夠,我給你介紹一個紋身師。
    「啊?」我問劉老六:那人手藝咋樣?
    「好得不得了。」劉老六笑著說道:北京過來的,我一朋友的兒子,紋身手藝沒話說,就話不是很多。
    人狠話不多,我很欣賞。
    我說行,現在就去你那邊。
    現在我們紋身店,是得再找幾個紋身師了,不然我平常出去找陰陽繡的生意,店裡就倉鼠一個人,來個人紋身,我們還不做,那不是太奇怪了嗎?
    我立馬答應了劉老六,去了他家。
    要說劉老六確實怪,今兒個是個陰天,他卻躺在老爺椅上「曬太陽」。
    我跟劉老六打了個招呼,說六爺,你也不瞧瞧今天是什麼天,坐在外面曬太陽?
    劉老六指了指天上,說:太陽一直都在呢,只是藏在雲層裡面,誰知道這層烏雲,什麼時候撥開呢?可一旦撥開了,太陽照下來,咱沒在,那不就曬不成嗎?
    我聽劉老六的話,是話中有話,說的無非就是我跟張哥、韓老闆對著幹的事唄?
    他意思是雖然我們紋身店往前面走的路上,雖然有張哥、韓老闆這樣的烏雲,暫時的曬不著太陽,可我們要是怕了這層烏雲,直接退縮,那太陽出來的時候,我們再也曬不成。
    「貴在險中求」,還是劉老六那句話。
    我跟劉老六笑笑,走了過去,說:那紋身師呢?
    「那人叫秋末,挺文藝的一人,留個長頭髮,藝術家似的,今兒個沒過來。」劉老六說。
    我瞪大了眼睛:啥,啥,啥?沒過來?
    劉老六笑道:沒過來咋地?你以為我真是讓你在這兒來認領紋身師的啊?我是來指點指點你陰陽繡,別說你師叔不幫你。
    我看向劉老六,說道:你是我師叔,那你為何跟我師父鬧得那麼僵?
    「你管呢?」劉老六不跟我說,只說他的正話。
    他問我:你可知道——陰陽繡的精髓是什麼嗎?
    我說知道啊,陰陽繡,繡陰陽,生死富貴,出入平安——精髓,當然是「陰陽」二字!
    劉老六搖了搖頭,說道:你師父是真狠啊,交了你全套的「刺青」手藝,卻不曾教過你,他對陰陽繡的理解。
    劉老六說道:我對陰陽繡理解也不深,但我聽你師父說過——這陰陽繡的精髓,在一個「緣」字。
    「緣去緣來,緣生緣滅——緣字,代表了整個陰陽繡。」劉老六說:像咱們做陰陽繡的,首先要有陰魂認主——這就是緣,緣分到了,陰陽繡就做得上去,緣分不到,這陰陽繡就做不上去。
    我聽了,若有所思。
    緣去緣來,緣生緣滅?
    劉老六繼續說道:再說刺青,你小子又對刺青理解多深?
    我說刺青就是在人的皮膚上作畫啊!
    「哼哼。」
    劉老六哈哈大笑,說道:你小子的手藝好,理解是真差——我依然轉述你師父跟我說過的原話——這刺青,就是人身上的一個符號,人的符號有很多,體毛、紋身、疤痕等等,都是符號,人的符號,鐫刻在命格上,符號改變了,命格會有微弱的改變,只是這種改變不太明顯。
    接著,劉老六說:舉個例子,一個人理髮,剪掉了頭髮或者不剪掉頭髮,完全是兩種氣質,這就是命格稍微變化了一些,因為符號變了。
    「陰陽繡,就是靠加持陰魂的能力,來讓這種細微的變化無限放大。」
    劉老六說得頭頭是道,講得我醍醐灌頂,一下子開悟了不少東西。
    劉老六講完了這些,還扔給了我一件東西。
    我伸手接住了那東西,打開一看,是一張皮子——皮子大概一塊鍵盤大小,上面還有一大片胎記。
    「這是什麼?」我問劉老六。
    劉老六沒好氣的說:人皮。
    我差點沒把手裡的人皮扔地上,說劉老六大早上的讓我沾惹人皮幹什麼?晦氣不晦氣啊。
    沒想到,劉老六喊了一聲:哎……這人皮,別給我扔在地上啊,這玩意兒有講,你仔細看看那塊胎記。
    我抓著胎記,看了一陣,說怎麼了?
    劉老六問我:這胎記,你感覺是什麼圖形?
    我聽了,再看一遍胎記,發現這胎記,有點像朵花。
    劉老六哈哈大笑,說:什麼花?
    「看不太出來!」我又仔細的瞧了一陣後,記住了這胎記的節點,說道:這……這像是——花開富貴?
    花開富貴是傳統紋身了,無數的花兒,漫空飛舞著蝴蝶。
    當然,我們陰陽繡裡的花開富貴,蝴蝶換成了蝙蝠。
    因為「蝠」與「富」同音,寓意更好。
    劉老六聽了,哈哈大笑,說你小子的腦子真好使啊,怪不得你師父非要挑你當弟子呢——三十年前,你師父也是陰人江湖上,響噹噹的人物,風頭不在我之下,可是他決定收你當弟子的那一天,金盆洗手,從此,再也不說自己是陰人了。
    「哎!為你犧牲很多啊,不過你小子值得起這種犧牲。」
    劉老六繼續說道:這張人皮上的胎記,確實是像花開富貴——你拿出紋針來。
    我說我沒帶。
    劉老六跟我說:客廳裡面就有。
    我點了點頭,去了劉老六的大宅子裡面,找出了紋針,然後回來了。
    劉老六說:陰陽繡裡,有一幅花開富貴?對不對?
    我說是有,花開富貴算是陽繡吧,保富貴的,但是圖案雖然漂亮,但並沒有太霸道的效果,遠遠比不上其餘一些保富貴的圖案。
    劉老六點點頭:你在這塊人皮上,按照「花開富貴」的陽繡手法,再紋一個紋身。
    「記住,讓花開富貴和那胎記重合。」劉老六說。
    我點頭,抓起了人皮,首先開始陰魂認主。
    因為沒有帶鏡子和巫薩,我也就草率的認了一次。
    不過,很奇怪,我的指血,滴在了人皮上,那指血,竟然像是有靈氣一樣,直接留成了一張血膜,剛剛好覆蓋住了那人皮上的胎記。
    覆蓋完了,我竟然對握著的人皮,有一種十分熟悉、親暱的感覺。
    我心裡實在奇怪,望向了劉老六。
    劉老六笑了笑,說:親切吧?熟悉吧?這就是緣——緣起了,上針。
    我立馬拿起紋針,開始給那「人皮」繡上了「花開富貴」。
    要說我紋身紋了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遇到這麼奇怪的紋身。
    我的每一針紮在上面,我的腦海裡面,都會蹦出幾幅畫面。
    那畫面,像是忽然長在我的腦子裡面似的,和過電影似的。
    劉老六猛地站了起來:緣去緣來,緣起緣滅,水子,快點紋,找準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