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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人肉糧食

    老史說:我給你們看一樣東西。
    說完,他直接把褲腿給拉了起來。
    他的左腳和右腳,完全不一樣粗細。
    左腳很粗,右腳很細。
    明顯是右腳的肌肉萎縮了,同時,在右腳上,看得到一條橫截的疤痕。
    我看了他的腳,問:這是什麼?
    「這是什麼?這說明我老史,是一條硬漢。」
    老史說他在十來年前,出海捕魚。
    老史從來沒有結過婚,是個光棍,所以他和別人家不一樣,別人家出海都是夫妻船,夫妻兩人輪班開船,有個人搭把手,海上有人照應。
    他不是,老史是一條光棍船,走船,落錨,撒網,返航,都是他一個人搞定。
    如果說漁民苦,那老史更苦。
    有一次,老史出海捕魚,忽然起了海風,海風很大,勁頭非常足。
    老史感覺得收網,往海中央沖,這是去捕金魚的好時候,這時候如果鉚勁兒上,還能捕捉到許多因為大風,出來透氣的魚群。
    這可是了不得的海迅。
    老史立馬收網,然後把柴油機開到了最大功率。
    做完了這些,老史去楊帆。
    可惜這次太過於心急,他的腳,竟然被帆上的纜繩給絞住了,那纜繩,平常裡看,就是手指粗的繩子一條,其實,在有風的時候,那是相當危險的,纜繩上的勁,得有千把斤。
    纜繩狠狠一絞,直接把老史的腳,給絞成了兩段。
    老史又跌落到了甲板上。
    不過,他是一個硬漢子,一個人一隻腳,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他去了駕駛室,把船舵打死,讓船隻返航。
    第二件事,老史一個人拿出了一條毛巾,咬在了嘴裡,然後用一層層的塑料薄膜纏住了斷肢,用來止血。
    第三件事,在船裡,有一個泡沫箱子……箱子裡面,裝滿了冰塊,用來冰凍一些打撈起來的非常名貴的海鮮。
    他把那裡面的海鮮全部弄了出來,然後把被纜繩絞下來的半隻斷腳,扔在了那個泡沫箱子裡,冰凍保鮮,盡量保證那斷腳的生理機能。
    就是因為老史是一個極其硬朗的漢子,加上處變不驚,才勉強保下了自己的腿,他去了醫院進行縫合,那右腳竟然還能用。
    這就是老史……一個硬得不能再硬的漢子。
    老史說他因為這個,得到了海警的尊敬。
    在海上賺生活,要的就是一個字——硬!
    你比別人硬,就能獲得海上人的尊敬。
    那件事後,不少海警主動跟在老史打招呼,跟他交朋友,都佩服他這個人。
    當然,允許偷渡之類的事情,其實也是海上人的一個潛規則吧。
    像從中國帶人去越南,一般帶個兩三個人去,也不算什麼偷渡啦,反正隔得也近,加上老史的人品也不錯,不會帶什麼罪大惡極的人上越南。
    所以海警查得比較松,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那些海警也有人情味,知道海上賺生活不容易,只要人品過關的,查得都不太細緻。
    我姑且認同老史的說法,接著我問:那第四個船艙裡面的人頭,又是咋回事?
    「那是我兄弟的人頭。」
    老史說:也是十幾年前出海,那時候我還不是一個人開船,一條船上,我們兄弟七人,我們撞在了越南的暗礁上,船沉掉了,我們一行七個,都被淹在了海裡,那時候海浪的勁兒大,一下子就把七個人給打沉了。
    等老史醒的時候,他已經被海水打到了海邊。
    他的兄弟們,也被打到了海邊。
    要說真是運氣,七個人裡面,六個人都死了,唯獨老史一個人活著。
    當時,長樂鎮裡一個女人救了老史,把老史帶回了長樂鎮。
    休整了一段時間之後,老史用捆在腰包上的錢,在長樂鎮裡打了一條不大不小的船,帶上了六個兄弟,回了東興港口。
    老史說:我和兄弟們都是海上賺飯吃的,幾個人一人出了一點錢,搞了一條船,出海賺錢,那時候出海能賺不少,什麼海鮮,很受土豪的喜歡,哪像現在——特麼的什麼都能人工養殖,那時候出天價的鮑魚,現在都便宜得不行,隨便一個上檔次的飯館,一兩百塊能給你吃撐著。
    他翹起了二郎腿,又吐槽,說:草他大爺——不知道你們知道不知道白海參?
    馮春生說知道,白海參是海參的變異品種,通體發白,就帶著黑色的小肉刺,很貴的。
    「是貴啊。」老史說前些天有人打撈出了一條白海參,了十來萬——不過,最近我們得到消息了,媽的,有什麼科研機構,能夠定向讓海參變異,變成白海參,以後估計也是爛白菜價——你說我們風風雨雨在海上賺生活,都敵不過現在的高科技啊,漁民的生活,是越來越難。
    老史吐槽完了漁民的生活後,又說:對了,再說回當年的事……當年,我不是帶著兄弟們的屍體,回了東興嗎?回了東興,我們那邊火葬完了,我把他們的頭給收了起來,讓道士搞了六張「祈願符」,印在他們的額頭上,然後我了我家的房子,直接搞了一條當年風光無比的漁船——知道我老史是為了啥不?
    老史問我們,我們當然不知道。
    老史說:我特麼就為了多賺點錢,我告訴你們,這六個兄弟的家庭,這些年,都是我一個人養活的……他們的兒子從一蛤蟆大,到現在上初中的上初中,上高中的上高中,都是我一個人掏的錢,他們家的伙食,也是我掏的錢,他們的吃喝用度,也都是我掏的錢!都是我的錢!
    我說老史夠意思啊。
    老史說沒辦法,七個兄弟海上賺生活,入行的時候都是結拜過的兄弟,兄弟出事了,他當然得出錢出力了。
    我覺得老史能做出這樣的事,那就是鐵血真漢子——這人品,沒得說。
    我乾脆跟老史托了底,我說:老史……說句實在的,在酒店的時候,我在廁所聽見你講電話了,你說要把我們這幾隻肥羊,拉刀放血啊。
    「廢話!」
    老史直接做了一個「八」,說:我出一趟海,賺你們八萬,算不算宰了肥羊?至於我打電話的那個人,其實就是當年救我的那個女人。
    那女人救了我……我每年都要開船去一次長樂鎮,說起來,好久沒去過呢,今年得去去了。
    原來是這樣。
    我還以為這老史是個黑心船老大呢,原來這傢伙不是啊。
    也是,老官頭說了嘛,老史就是個奸商,但殺人的買,還是幹不出來的。
    我接著問老史:那跟著你一起上長樂鎮的十二個顧客呢?
    「這就不說了。」老史還是藏著掖著,沒把我們當自己人啊。
    他說他不會害我們的。
    得了,有老史這句話,我也算放心了。
    接著,老史問我——哎……你們去長樂鎮幹啥?
    我說去長樂鎮找一個人,叫黃崑崙,年紀蠻大,你認識嗎?
    「年紀大?年紀大的人那就不是長樂鎮的本地人——我不認識。」老史說。
    還別說,老史真是說對了,黃崑崙確實不是長樂鎮的本地人,只是老史的那一句——只要年紀大的人,那就不是長樂鎮的本地人。
    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古怪,難道說是哪兒的人,能夠用年紀來判斷嗎?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啊。
    難道長樂鎮,真的有啥很古怪的地方?
    「長樂鎮裡沒好人哦……我勸你們還是別去。」老史說到這兒,轉過頭,問我們:長樂鎮裡……真的有羅剎鬼的,吃人的肉,穿人皮做的衣服。
    我搖搖頭,說沒辦法,這次必須得去。
    「哎。」老史歎了一口氣,回到了船艙裡面去開船。
    在老史開船的時候,我的手機,接到了一條微信,是老官頭髮過來的。
    他挺惦記我們的,聽說我開始懷疑老史的人品,專門發了微信,讓我每隔一個小時跟他發一次微信,如果我們不發了,那多半是我們幾個出事了,他要跟老史沒完。
    我連忙回了一條微信,說我們誤會老史了,老史是個純爺們,一個人把六個人的屍體帶回家,還一個人養六個家庭。
    老官頭隔了四五分鐘之後,回了一句話:不可能啊……老史,壓根沒有帶六個人的屍體回家,他帶回東興的,就是六個人頭,
    就是六個人頭?
    我回問了一句。
    那老官頭說是啊……那老史說他的六個兄弟,在長樂鎮,被羅剎鬼給吃掉了,就剩下了六個白骨人頭。
    我心裡吃了一驚——這老史,剛才是撒謊了?
    他為什麼撒謊?
    難道老史曾經在那次海難裡,做了什麼事情?那六個兄弟——
    我看了一眼馮春生,想起了一件事。
    我湊到馮春生的耳邊說道:你說有沒有這種可能?
    馮春生問我什麼可能性?
    我說:也許……老史和他的六個兄弟,發生了海難……漂泊在了海裡,一路上,他沒有什麼吃的,最後把他的兄弟……當成了糧食?
    出了海難,吃人的事情……可不少見啊。
    我瞧見馮春生聽了我的話,頓時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看著我,惡寒的說:這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的,只是,有一點說不通的……如果當年老史真的吃掉了他的六個兄弟,那這些年,他為什麼一直都會去長樂鎮呢?他講的那個救了他命的長樂鎮女人,到底存在不存在?
    我搖了搖頭,這老史身上有很多的謎團——他為什麼每年都去長樂鎮?當年他的兄弟,是不是真的被他當了海上的糧食?他為什麼對一個幾乎沒有人去過的長樂鎮,那麼熟悉?長樂鎮,為什麼又是一個「年紀大不可能存在」的地方?
    他在隱瞞著什麼?我們又將要遇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