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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莫非那夏有什麼苦衷?
    這一刻,我感覺不到那夏的囂張,我只感覺得到那夏的蒼涼。
    那夏背著手,在房間裡面走著,邊走邊說:鬼兒爺,心腸鬼,惹了他,做厲鬼,這是陰行裡編排我的話。
    他說:很多人說,我是強行辦掉了前一代的鬼兒爺才上位的,屬於。
    很多人說我鬼兒爺,是個心性陰毒,辦事極其凶狠的人物,哼哼,太高估我那夏了。
    那夏轉過頭,對我說:多少年了,無數人誣陷我,編排我,說盡了我的壞話,我能做的,就是不聽,不聞,只做好我自己的事情,這些年,八門的走貨量,比我上任的時候,大了三倍,兄弟們的日子越過越闊綽,這就是我的能力。
    我看著那夏的背影,不知道能說些什麼。
    那夏說:實在話……這些年,我下手狠不狠,狠,可我還沒狠到欺師滅祖的程度,我也沒狠到喪心病狂的程度——陰行裡,數十萬陰人,卻都說我那夏是個比鬼還鬼的鬼兒爺——天下之大,誰能懂我?誰能端端正正的看看我這個人呢?
    他笑了笑,轉過頭說:有一個人懂。
    「誰懂?」我問那夏。
    那夏說我師父懂他。
    他說我師父知道他是一個值得交往的人。
    他說:你師父曾經對我托孤,你可知道?
    「托孤?」我看向了那夏。
    那夏楊手,說道:你師父收了你這個徒弟,你是九陰聚首的鬼命,天生就適合陰陽繡,可是你師父知道,你活不長——如果你通過陰陽繡做生意的話。
    這個我倒是知道,因為我師父的遺言就是——如果你用陰陽繡的手藝賺錢的話,必然會沾惹因果,甚至會因此而死於非命……
    那夏說我師父跟他紋身的時候,我還很小,在讀初中。
    我師父給了那夏一樣東西,讓那夏在我用陰陽繡做生意之後,就交給我,說關鍵時刻,可以保我的性命。
    這就是我師父對那夏托孤,帶著一百二十分的信任。
    那夏說:老廖是個好人,他在想,如果你聽話,一輩子不用陰陽繡賺錢,這一輩子,也能安然過去,他死也瞑目了,如果你真的用陰陽繡賺錢,那我就是你的托孤人……我從北京來閩南,可不是為了馮春生,我來,是為了托孤的。
    接著,那夏再說:我之所以再抓馮春生,和立威沒有什麼關係,事實上,如果我還要靠廢人立威這樣低級的手段來整治八門,我就不配在三十歲的時候,掌管八門。
    原來那夏是……是和我師父有個約定?
    這時候,那夏忽然抓出了一個白玉手鐲,舉得高高的,對我說道:此時此刻,老廖就是我那夏,我那夏就是老廖,陰陽繡傳人,於水下跪。
    那白玉手鐲,我很小的時候見過我師父帶過,確實是我師父的東西。
    我見到了我師父的東西,立馬單膝跪地。
    那夏望著手鐲說道——陰陽繡於水,自帶上這枚白玉鐲子開始……正式踏入陰行,從此,陰行同道,四海之內皆兄弟——陰陽繡傳承,也需要在你的手上,發揚光大。
    原來我師父不是不讓我入陰行,只是最好希望我不要入陰行,現在入了,我師父也沒有怨言,反而在十年前,就找了那夏,為我準備了他的——白玉鐲子。
    我猛地磕頭,對著那個白玉鐲子磕頭。
    師恩難報。
    「於水……現在開始,接過白玉鐲子,從今天開始,你正式入陰行,你是真正的——陰陽刺青師!」那夏對我吼了一句。
    我恭恭敬敬的站起來,雙手捧過了白玉鐲子。
    那夏滿意的笑了笑:十年了,我算是成全了你師父,也成全了你,陰陽繡是江湖缺門,本來就命不該絕。
    他說道:我之所以抓了馮春生,也是為了試試你,開始讓你籌錢,也讓你三刀六洞,不為了別的,就是為了看看你這人心眼是否寬容,是否夠義氣,如果你是猥瑣小人或者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人,這枚鐲子,我是不會交給你的,你闖陰行,也是丟了你是師父老廖的臉面。
    接著,那夏又看向了馮春生:馮大先生,我們的恩怨,十年前,其實一筆勾銷,往後,你可得盡心幫忙於水,如果你有一點偏差,或者活動了曾經的那種骯髒心思……我那夏千里奔襲,要了你的頸上人頭。
    馮春生直接一擺手:我還要你說,我幫於水的時候,就是想隨便指點指點他的,結果我後來才知道,於水是個心眼特別好的人,夠義氣,不慫,純爺們,我們之間的革命友誼,能持續一輩子。
    他剛說完,龍二也哈哈大笑:噗……馮老哥,你這人可真有意思,本來挺慫,現在一不慫就大喇喇的……有意思。
    「去你的。」馮春生呸了龍二一口。
    龍二也哈哈大笑,直接單膝跪在了我面前,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你於水和馮春生,再給了我一條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沒說的,從今天開始,我龍二,不再是發丘天官,那個龍二,已經死了,今天的龍二,是你們的兄弟,我們一起,在陰行裡,打出一個名聲……龍騰四海,雲鶴九霄,要做,就做最大的買。
    這就是龍二。
    馮春生挑選龍二加盟我們紋身店,要的龍二骨子裡的狠勁。
    我猛的點頭,扶起了龍二:以後都是兄弟,有錢大家賺……
    「哈哈哈!」
    那夏哈哈大笑,一揚手,說道:今兒個在一起的,都是純爺們,馮春生、柷小玲、龍二,於水,走,下去喝一頓,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我們幾個一起吼著。
    我們幾個,在酒店的餐廳要了個包間,好酒好菜儘管來。
    宴席開杯,那夏捧起了杯子,喝完了一杯,歎了口氣,說:諸位可能不知道,我那夏,不佩服有錢的人,不佩服有才華的人,不佩服那些漂亮人,我佩服的,就是講義氣的人。
    他說道:我一輩子有兩個很好的兄弟,曾經,我以為我們三個人,都會和我一起走完人生路……然而,還是我師父說得對啊!
    他說著說著,隱隱有些淚花。
    原來,那夏有兩個哥們,一個叫李小主,一個叫王沐陽。
    李小主和王沐陽是那夏的鐵磁,在那夏還是個小痞子的時候,這三人就玩在一塊。
    後來,那夏拿下八門,李小主和王沐陽出了很大的力。
    王沐陽是個莽漢,鐵塔一樣,身高一米九幾,從小是內蒙古長大的,摔跤方面平生罕逢敵手。
    李小主是個精明的人,頭腦很是靈活。
    兩個人是那夏的左膀右臂,幫助他,坐穩了「八門居中」的位置。
    當年,那夏的干爺黃崑崙離開北京,雲遊四方的時候,黃崑崙曾經對那夏說:王沐陽,武力有餘,頭腦不足,心性暴躁,不足以堪當大任,日後必然腦後生反骨,背叛你。
    李小主,精明太足,野心過大,心狠手辣,他日一旦不滿自己的位置,也會背叛你。
    一個是反骨仔,一個是野心家。
    黃崑崙的意思,實在太明顯了,就是讓那夏,剪除這兩人的權力,一步步的,把他們踢出八門。
    不過那夏這次沒有聽黃崑崙的,他不但沒有把這兩人,踢出八門,反而放手了很大的權力給他們。
    那夏說到這兒,拿起了一杯酒,一飲而盡,說:哎……六七年前,我有一次去河北公幹,有人想做了我,卻被我反手擒了,那人不是別人,就是王沐陽。
    「可惜了,王沐陽一直都覺得自己武力很強,卻不知道,我們葉赫那拉家族的人,從小就得習武,我只是一直深藏不露而已。」那夏說到這兒,伸手一彈,一個杯子,被一指打得粉碎,這指力,可是不同凡響啊。
    那夏說:我當場打斷了王沐陽的一個膝蓋,可是,我沒有辦掉他……他是我的瓷器,我放了他一馬。
    「算是講究了。」馮春生說。
    那夏的眼裡,似乎流動著淚光,他說:其實我知道,王沐陽一個人,沒有這麼大的膽子,他是有人挑唆。
    「誰挑唆?」我問。
    那夏說:李小主,我知道是他挑唆的,可是我回了北京城,我沒有辦他,我覺得,我放他一馬,他會被感化的,我們的情誼在這兒,他犯錯一次,會反省的。
    「七年啊!」那夏說:李小主七年之內,沒有再有動手的跡象了,可惜,一個月前,李小主還是動手了,七年的時間,李小主並沒有反省,只是在等待,秣馬厲兵的隱忍——最後還是爆發了。
    那夏端起了酒杯,這次,他有些微醉了,笑著說:我幹掉了李小主,因為他殺了我兩次……從此,我再無兄弟,我佩服講義氣的主,因為我從來沒有獲得過義氣,金錢和權力,能讓一個人改變太多,哎,馮大先生,我是真羨慕你啊……羨慕你有個好兄弟。
    馮春生也跟那夏碰了碰杯子,沒有說話。
    那夏接著又望著我,紅著眼睛,說:水子,我這次來閩南,第一是為了你師父十年前的托孤,第二,我是要找你幫忙,這個忙,全陰行的人,只有你一個人能辦。
    「找我幫忙?」我看向那夏,有點不可置信。
    八門居中的鬼兒爺,什麼拿不到?陰行裡數十萬陰人,奇人異事層出不窮,那夏盡然要找我一個紋身師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