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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

    我說一分錢都不能少。
    馮春生也受不了了,他說話說得直,他說:老哥,你這可有點不行啊,我們這陰行辦事,從來不講價……你這講價?你講價的習慣怎麼來的?
    「這事你們又輕鬆,給我孫子屁股上紋一個眼睛就好了,這就值五萬?」那大爺忽然變得有些無恥起來了,說道:一萬塊錢,你們要不要?不要,咱們就去工商局。
    接著,那大爺又說:我兒子就工商局上班的,那邊有人,何況你們一個小紋身收五萬,我就不信國家沒王法了。
    我這人平常也不怎麼生氣,這會兒都被那大爺搞得火大了。
    奶奶個熊的,我剛才紋身之前,你跟個孫子似的求我,現在事情辦利索了,丫不給錢了?這老棒子真特麼的無恥。
    那大爺依然氣勢洶洶的說:就這麼說了……一萬塊錢,年輕人,要懂得適可而止,你們這個紋身,不值五萬塊錢懂不懂?
    「去你的吧,老王八。」馮春生直接破口大罵:你這個老畜生,教出了一個小畜生,你孫子剛才是狗頭人身,我覺得合適……你們全家都是狗!
    馮春生平常也是油嘴滑舌的主,一般不發這麼大的脾氣,這是今天的他有些不對勁,心情不太好,外加上這老棒子實在太氣人了。
    那老大爺聽了馮春生的罵,二話不說,要跟馮春生幹架,他一邊擼袖子,一邊嚷嚷起來:來,來,我特麼以前火葬場當扛屍工的,有一把子力氣,好些年沒動過手了,今天還真想跟人動動手呢。
    接著,那老大爺還甩了一句硬話:再說了,我歲數大了,我想怎麼揍你們,就怎麼揍你們,你們只要敢揍我,我躺地上碰瓷,訛死你們,王八羔子,還跟我耍橫。
    這時候的馮春生,蹭的一下火冒三丈,直接拿起掃把,真要幹那老頭。
    我一把攔住了馮春生,說這事交給我處理了。
    這老頭子不是耍無賴嗎?行!
    在這世界上活越久,我越看不懂人心了,到底是老人變壞了,還是壞人變老了。
    不過不管咋樣,我都有辦法收拾你。
    我直接站在了老頭面前,叼了一根煙,說道:老棒子,你現在就可以走了,這紋身的錢,我一分不要。
    「真不要?我先說明啊,我也不是不通情達理的,一萬塊錢是你的,你可以拿著。」老頭以為我慫了,又裝老好人。
    我搖搖頭:一分錢都不要。
    「嘿!懂事。」老頭扛著小孫子,拉著孫小明,轉身要出門。
    在他快要出門的時候,我喊住了老頭:先別急著走……
    「咋了?」老頭回過頭,凶神惡煞的盯著我。
    我笑了笑,說我的紋身店裡,可是有攝像頭的。
    「那又咋了?」老頭說:你不就想說五萬塊錢是事先說好的唄?沒用,我就想找工商局的人、找報社的人來問問,這五萬塊錢紋一個身,到底是不是合理買。
    我擺擺手,讓老頭忘記那五萬塊錢的事情,咱們說點別的。
    我指著角落裡的一個圓球說:看著啊,那是攝像頭,剛才呢,你孫子那在地上趴著狗叫的、孫小明講你孫子如何虐狗的、你這個老小子到底如何出爾反爾的鏡頭,裡面都在呢。
    「你啥意思?」
    我說也沒啥意思,我要是把這錄像帶,送到你孫子的學校裡面去,送到你兒子的單位裡去,再直接在你孫子學校的廣場裡搞個露天電影,沒事就播兩遍,你說到時候你孫子怎麼面對他的同學,你兒子怎麼面對他的同事?是不是?
    「這!」老頭一下子遲疑了,接著又道貌岸然的說:你違法了,侵犯我們的。
    「我就違法了,你告我唄,看咱誰先完蛋。」我說:再說了,就算侵犯了你的,我最多賠錢,但我能毀了你兒子和你孫子的一生!
    老頭這下子徹底急了,說我這樣不道德。
    我說和一個老王八蛋,不講道德。
    最後,老頭子扛不住了,低聲下氣的說,五萬塊錢現在就給,讓我別鬧,他就是想和我開個玩笑。
    我冷笑道:現在才知道開玩笑了?
    我在老頭子的臉上輕輕的拍著:不是只給一萬塊嗎?
    「給五萬,給五萬!」
    「不是要碰瓷嗎?你倒是倒啊!」我又在老頭子的臉上,輕輕的拍了一巴掌。
    老頭子有點欲哭無淚了,和我道歉了老半天。
    我直接說道:開頭是五萬,現在罰你一萬塊,六萬塊!成不成?
    老頭子的臉,頓時黑了下來,咬緊了牙關。
    我則仰著頭,看著角落裡面的攝像頭,一句話都不說。
    那老頭子和我僵持了五分鐘後,才低頭說道:六萬就六萬……我現在就去銀行給你取錢。
    「快點整。」我翹起了二郎腿,坐著。
    那老頭真的出門取錢了,半個小時候,他回來了,給了我一個紙包,讓我點點錢。
    我打開了牛皮紙包,點了一遍錢之後,說道:錢是夠了,不過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老頭皺著眉頭,說:小兄弟,就算我剛才訛你了,你現在也訛我了,咱們互相抵消了,可是你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訛我,合適不?
    呸!
    我對著地上吐了口唾沫,說道:真拿我和你比呢,我可沒你臉皮厚,我是剛才聽說,你在火葬場做過扛屍工?
    「是做過。」老頭說他七八年前才退休的。
    我點點頭,問他曾經殯儀館冤死十二個人的事情,他知道不知道?
    老頭聽我說道殯儀館十二個人的事,頓時臉色難看到難以附加,他說道:這事,你可別問我,千萬別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又望著攝像頭。
    要說今兒個是打瞌睡遇上了枕頭呢,馮春生一直堅持晚上要去守夜,沒成想,我的新客戶,真的就是知道曾經殯儀館十二人事件的人。
    老頭說我不管怎麼威脅,裡面的事情,他也不能說。
    接著,他又和我僵持了五分鐘,才說:這樣,那殯儀館有一個燒紙婆婆,來殯儀館二三十年了,從老殯儀館一直做起,做到了現在,她什麼事都知道。
    又是燒紙婆婆?
    我問老頭,是不是脖子上紋了一個「蛇纏著骷髏」紋身的燒紙婆婆。
    老頭說不是她,還能是誰!
    ok!
    有這條消息也不錯,下午我就和春哥去拜訪一下那燒紙婆婆。
    我咳嗽了一聲,示意老頭可以走了。
    一幅紋身六萬塊,也合適。
    老頭這才帶著他的孫子,步履沉重的離開了我的紋身店。
    等那老頭一走,馮春生頓時拍了一巴掌我的肩膀,說還是我有辦法——瞬間搞定一個老碰瓷。
    我說開玩笑,我出來做生意什麼樣的人沒碰到過……有的就是收拾他們的辦法。
    倉鼠給我豎起了大拇指,誇我有腦子,這種惡老頭,就得我這個惡人來治。
    我哈哈一笑,深藏功與名。
    接著,倉鼠又問我,咱們店裡啥時候裝了攝像頭?那個圓球,好像是裝飾用的不?是個擺件啊。
    我再次哈哈大笑,說我當然知道我們店裡沒有攝像頭了,我就是嚇唬嚇唬那老頭的。
    馮春生先是一愣,接著又搖頭:你小子真是個人精,以後我要被人碰瓷,我就讓你去幫忙,太有辦法了。
    說到「辦法」,我站了起來,歎了口氣,說:我有辦法把錢要回來,卻沒辦法挽救那小孩的人生。
    我說的小孩,指的是剛才那個虐狗的小孫子。
    那小孫子虐狗,一小半是這小子心腸狠,還有一部分,實在是他的家庭教育問題太大了……家裡著慣著,他爺爺也不是什麼好玩意兒,素質幾乎沒有,這小孩,以後多半是廢了。
    一個從小這麼培養的孩子能有多大的出息,很難說。
    未曾清貧難成人,不經打擊老天真。
    自古英雄出煉獄,從來富貴入凡塵。
    小孩子,從小接受一些打擊,對以後有很大幫助的,當然,一點,愛一點,也能理解,但愛得太過分,得太過分,從來不是什麼好事。
    當然,這小孩十八歲的時候,打了我一次臉。
    那小孫子,十八年後,竟然憑借一股子聰明勁,考上了全國前十的名校。
    因為他的屁股上有我的紋身,那小孫子一直都想認識認識我,所以,在他升學宴上,請我去吃飯了。
    那時候的他,性格非常冷淡,不怎麼說話,眼神裡面看得見太多的攻擊性。
    不過不管怎麼說,上了名校,那也是前途一片光明啊。
    可惜……這小孩在大三的時候,爆發了他性格裡面缺失的部分——缺乏同情心。
    他因為厭惡一位室友,以至於完全控制不住,在飲水機裡面,投入了從實驗室裡面帶出來的重金屬鉈——導致,其餘的室友,全部重金屬中毒,成為了植物人。
    小孫子也當然鋃鐺入獄了。
    一個沒有同情心,沒有敬畏心的人,最終等著他的,或許是煉獄。
    ……
    時間回到現在。
    在小孫子和那大爺離開了我的紋身店後,我問馮春生:春哥……你今天晚上真的要去守夜嗎?
    「一定要去。」馮春生說。
    我說:如果你要去,你給我一個理由,我陪你一起去……咱們下午就去找燒紙婆婆,問一問曾經殯儀館曾經冤死十二人的事情——但是,你要給我一個你去守夜的理由。
    馮春生聽了我的話,突然委頓的坐在了沙發上,悲歎了一聲:因為殯儀館裡,似乎有我妻子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