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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九龍拉棺

    廖敏的事,似乎有隱情,我懶得搭理她,你有隱情,不能成為坑我的理由。
    我於水只有一條命,不是有九條命的貓!
    我還是強硬的把廖敏給推到了門外:走吧,走吧……你的事,我辦不了,記住了,什麼時候願意說真話,什麼時候跟我說……你要是不願意說,那你要麼找別的高人去,要麼在家裡的等死。
    在廖敏連續騙了我兩次的情況下,我依然還給她留了餘地,也算仁至義盡了。
    廖敏站在門口,想了兩分鐘,抹著眼淚離開了。
    「唉!」我歎了口氣,希望廖敏還能來找我說實話吧,我不為了賺她那份錢,就為了救她的命。
    倒是馮春生,推了我一把,說:水子,你幹啥呢?還可惜這樣的人?就衝她不說實話,咱也不能對她仁慈。
    「沒準真有苦衷呢?」我看向馮春生。
    我想起了廖敏說的一句話:我不能說真話,說了,我還是沒命。
    「管他呢!」馮春生冷笑道:混陰行,得特麼硬著心腸,那些江湖神棍,不硬著心腸,錢就沒法賺,咱們這有乾貨的,不硬著心腸,幾條命都不夠死。
    我聽馮春生說得有道理,盡量不去想廖敏,我把話題岔開,問他:春哥,你不是出去給我拉生意去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廢話!都是好了再出去的,要不然,我在外面浪個屁啊!」馮春生收好了他「要飯」的鐵板,指著走廊盡頭一個靜靜站著的人,說:這波生意做好了,保你在陰行裡五年不出任何事。
    「他可是一張保命符。」馮春生對我說。
    我扭過頭,看向馮春生:保命符?
    「走吧……去看看就知道了。」馮春生拉著我往走廊盡頭那邊走。
    我看那邊那男人,身材頎長,當時後背非常寬闊,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他穿著一套黑色的帶帽袍子,始終背對著我們。
    走到了他的面前,我喊了一聲:兄弟,你有啥事?
    那人不回頭,也不說話,只是反背著雙手。
    就這一反背,我瞧出來了……這人,真的不是一般人。
    他的兩隻手的手腕上,有龍頭的紋身。
    我紋身做了多少年了,一眼瞧得出來,這人的紋身叫「雙龍出海」。
    兩條龍尾應該架在胸骨中央,然後順著大臂,小臂,往下面纏,一直纏到了手腕處,就是紋「龍頭」的位置。
    龍的紋身,都比較猛,比較凶,紋出來的模樣嘛,器宇軒昂。
    西方的龍紋身,非常暴戾,面孔凶狠,凶神惡煞。
    要說最善良的龍紋身叫「水龍」,面相帶有許多的祥和之氣,但依然寶相莊嚴。
    不過這小哥手腕上的龍紋身——龍的面相那叫一個委屈啊,像是被人搶了糖果的小孩,哭哭啼啼的模樣。
    其實我知道,任何一個紋身師,都不會給人紋這麼一幅「雙龍紋身」,畢竟紋身行規矩多,尤其是「龍」、「關二爺」之類的,那是絕對不能造次的。
    所以,我猜測,這龍紋身憋屈的表情,是被這兄弟本身的氣質,也壓住的。
    紋身看人,壓不住人就被反壓。
    雙龍出海的兩條龍,同時被這兄弟壓制住——這兄弟,得是高人。
    我想到這兒,又小聲的說:兄弟,你找我有事?
    那人轉過頭,看向我。
    他看我的一剎那,差點沒把我給嚇死。
    這人長得其實特別俊美,臉型、五官,無不是人中之龍,可是,這人的氣質,那叫一個凶悍,瞪我一眼,我都腿軟。
    尤其是這人的眼睛……目光實在銳利,被他盯一眼,就感覺我渾身起雞皮疙瘩,心裡的秘密,似乎會被他一眼看透似的。
    「兄弟……。」我戰戰兢兢的想問。
    那人直接伸手從口袋裡面,摸出了一張照片,遞給我:這張圖,能改嗎?
    我接過了照片,看了一眼上面的圖案,圖案是一幅「藝姬」的圖案。
    那藝姬,半解羅衫,左手握住了一個「黃金面具」,模樣十分素雅,黑髮如瀑。
    我把照片,還給了那人,說:兄弟,你要在背上改這副紋身,我得先看看你的紋身。
    「可以。」
    那人把照片收好後,依然面無表情,像我們不存在似的自說自話:我叫陳雨昊,你叫我小雨就可以了。
    小雨?
    我感覺叫一個男人「小雨」,有點不合適吧?雖然陳雨昊的模樣確實很俊美,可這也太……太娘了吧。
    我正在尋思是不是換個稱呼呢,結果馮春生喊一句:哎喲,雨爺,你在陰行輩分那麼高,我們哪敢喊小雨啊!叫您小雨哥吧。
    馮春生這個人,有點「遊戲人間」的感覺,可這次見了陳雨昊,他非常嚴肅,也很謙虛。
    陳雨昊點頭:可以。
    我直接指了指我的紋身室:這邊請,小雨哥。
    「嗯!」
    陳雨昊點點頭,雙手反背著,往前走,氣場逼人。
    我和馮春生對視了一眼,苦笑著跟上。
    這陳雨昊,似乎不太好相處,要在他身上做生意,得下點功夫才行。
    我們三個到了紋身室後,陳雨昊駕輕就熟的脫掉了自己的長袍,他穿著一條寬鬆的綢緞褲,露出上半身雪練似的肌肉。
    胸肌寬闊,腹肌線條剛硬,配上他的身段,有點神似男模。
    他的鎖骨下,有兩條紋上去的龍尾。
    接著,他轉過身,把後背展示給我們看。
    這一看,我驚呆了!
    我頭一次見到一個人,能夠背上這種紋身的。
    他的背上,有一「九龍拉棺」的紋身。
    平常九龍拉棺的紋身,也是有說頭的,上色不能複雜,因為是大凶紋身,所以最好是三色之內。
    可這陳雨昊的「九龍拉棺」紋身,不但顏色複雜,而且細節栩栩如生,都不像是紋上去的,像是……長上去的,渾然天成。
    棺材是青銅棺槨,表面那層色,真是漂亮,那種漸變的顏色,那表面牛毛漿的發白,全部刻畫和真的一模一樣。
    九龍拉棺的鐵鏈,塗了一層金色,色澤非常明亮……要說這人的皮膚不平整,到處都是細小的紋路,做到那麼明亮的色澤,真的很難做到。
    九條龍,極其漂亮,各種顏色都有,最中間的一條龍,是一條黑色的龍,啞光的黑色。
    而最旁邊的兩條龍,一條金龍和一條紅龍的嘴裡,分別叼著兩條龍……那兩條龍,就是我剛才從陳雨昊的手腕上,看到的雙龍出海。
    這十一條龍,都是委屈的模樣,都被陳雨昊的氣質也壓住了……這陳雨昊,真心不是一般人。
    我也算是知道陳雨昊為什麼找我改「紋身圖」了。
    比我改圖手藝高超的紋身師一抓一大把,可是這種紋身改圖,必須找我……因為這紋身,並不是真正的「刺青」,而是「陰陽繡」。
    要說陰陽繡到我這兒是一脈單傳了……可這陳雨昊的陰陽繡,是什麼地方做的?
    我對陳雨昊說:小雨哥,你這紋身,只有我能改。
    「嗯!」陳雨昊點頭。
    我又說:陰陽繡是陰氣、陽氣做出來的紋身,如果要改,需要先有一個方案,然後去尋找對應的「陰魂」,才能改這幅圖,圖是大工程……如果能不改,還是不……
    我還沒說完呢,陳雨昊站了起來,一隻手按住了我的肩膀:三天之後,我找你要方案,給得出來,一切好說。給不出來,那我另尋高明。
    說完,陳雨昊猛的回過頭,瞪著我,戾氣十足的說:但是,我得砸了你的招牌。
    這句狠話撂下後,陳雨昊轉頭出了門,沒有再理我。
    我轉過頭,埋怨馮春生:唉!春哥……你神經病啊,給我找了這麼一個神經病的生意來。
    「你瘋了?這可是天大的好處。」馮春生對我說:他那種九龍拉棺的「滿背」圖,是凶是吉?
    「當然是凶了,大凶,極凶。」我吼道。
    馮春生說這就對了,這小雨哥能夠鎮得住背上的凶圖,還能鎮不住陰魂?咱們陰行裡刀頭舔血做買的,有了這位爺,那就是鎮山大神!
    我一想,對啊!這傢伙不平常……絕對不平常。
    我和馮春生正聊著天呢,結果陳雨昊又站在了門口,對我說道:忘記給你們交定金了。
    說完,他一抬手,把一張紙條打向了我們。
    那張紙條,軟綿綿的,但在陳雨昊的手上,就是一張硬鋼板,直接紮在了我旁邊的椅背上。
    我摘下了紙條後,看了一眼,上面寫了八個字:天下房術,皆出五行!
    「這啥意思啊?這就是定金啊?」我拿著紙條,遞給馮春生看。
    馮春生也是看得雲裡霧裡的,不知道「天下房術,皆出五行」到底是啥意思。
    我說:房術就是男女辦事的房術唄……他這幾個字,和那方面有關係?
    「不可能。」馮春生說:陳雨昊是高人,別看年紀輕輕的,在陰行輩分極其的高,不會寫一句那麼「下作」的話!
    「呸!男女行房也叫下作?那很神聖的!」我揪住了馮春生的衣領:你得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我去,那個不笑不愛說話的陳雨昊,三天之後要砸了我的招牌呢!
    陳雨昊可說了,如果我三天之後,交不出給他改圖的方案,一定會砸了我的招牌。
    他的圖,怎麼改?滿背的九龍拉棺,我從哪兒改起?
    「唉!九龍拉棺?」我好像在跟我師父學藝的時候,聽到過這個詞……不過,那記憶非常久遠了,我也記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