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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零三章 菩提子

  美人墓三個字,鏗鏘有力,鐵樹銀鉤。
  看字跡的表象,我感覺這字,似乎……似乎是和棺材同一時間雕刻出來的?
  我衝著大金牙招了招手:來,來,老金,過來上一眼。
  「咋了?」大金牙撓著頭,走到了我跟前。
  我指著那「美人墓」三個字,在指著棺材上的雕鏤紋路,問大金牙:你瞧瞧,這三個字,是不是和棺材,是同一時間雕成的?
  大金牙仔細的看了一陣子後,對我說:那可不……不但這美人墓三個字,和那棺材是同一時間刻樓出來的,而且啊,這三個字,和棺材的雕刻,出自一個人的手筆。
  「確定?沒跑兒?」我問大金牙。
  大金牙說這玩意兒鑒定很簡單,他指著棺材說:這棺材上,不是有一個「三清真人」的刻樓嗎?這「三清真人」裡的人字,和「美人墓」裡的人字,走筆幾乎是一模一樣——肯定是出自一人的手筆。
  我望著空空道人離去的地方,說道:這空空道人,有事藏著沒說,也不是個光明利落的主啊!
  喬拉問我啥沒說。
  我說這棺材叫「美人墓」,那埋的時候,明顯是和美人有點關係的……絕對不是和菩提子有關係,至少,不能說這個棺材,單單只和菩提子有關係,這裡面,應該還有一個女人。
  空空道人藏著沒說……他心裡有事!
  我讓兄弟們埋了這棺材,說:不管是空空殺的人,還是菩提子殺的人,咱們得把事情的元兇給揪出來。
  誰讓咱們就是幹著一行的呢?
  我封了墓,和其餘的兄弟們,離開了這個美人墓,接著出了地道,回了武當山的廂房裡面。
  我在等……如果空空道人,真的是個利落的人,或者真的不心虛的話,那他會找我的……
  如果空空道人不找我說事,那我斷定,空空道人也不是什麼好鳥。
  一個高人,不打誑語怎麼說也是基本素質吧?尤其還是空空道人這樣的隱世高人。
  美人墓的事,我想空空怎麼也應該給我一個解釋的。
  我就在廂房裡面等著,坐在窗戶面前,抽著煙,等人。
  期間,柷瑾說她的活兒完了,讓我給錢。
  我說先不著急……說不定還有別的活給你呢,不要著急……有別的活,還能加錢,幹啥不賺。
  柷瑾想想也是,也就沒著急走。
  說句實在的,她要真下山了,這段時間,也未必能攬得上活兒,還不如在我這兒「趴窩」呢!
  我一盒煙都抽得只剩下七八根了,這時候,有人敲我們廂房的門。
  我翹起二郎腿,對著門口說道:空空大師,你終於來了。
  空空道人推開了門,說:李施主神機妙算,當然知道我一定會來。
  我說你空空大師是來洗滌自己的嫌疑的呢?還是想找我聊聊你師弟的事?還是聊聊那棺材的事?
  「三者都有。」空空道人笑了笑,搬了把椅子,坐在了我身邊。
  我回頭給兄弟們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們先出去,我和空空道人好好嘮嘮。
  弟兄們立馬出了門,同時也把門給關上了。
  他們關上了門後,我和空空道人聊了起來。
  空空道人也沒直接入正題,指著窗戶外面的武當山水說道:武當山的風景如何?
  「特別好。」我說這武當山不愧是第一神山,風景實在妙不可言,一草一木皆有靈性,人傑地靈。
  空空道人又問我:這武當山的山,乾淨嗎?
  「乾淨!」
  「水乾淨嗎?天乾淨嗎?」空空道人又問我。
  我說都很乾淨。
  空空道人說這世界,水至清則無魚,天乾淨了、水乾淨了,山乾淨了,可是人髒了。
  我看向空空道人:你師弟不乾淨?
  「不乾淨。」
  「你呢?」我又把箭頭對準了空空道人。
  空空道人說:也不乾淨……沒有徹底乾淨的人。
  我說咱們直話直說,沒必要在這兒討論哲學——如果你們武當山還想得到我們東北陰人的幫助。
  空空道人說他的師弟菩提子,真的是一個天資極其聰明的人。
  我說這聰明不代表不犯錯,相反,很多聰明人,十分狠辣……當然,這事咱們也表過不提了。
  空空道人跟我講出了菩提子的故事。
  那得有八、九十年了。
  那時候的空空道人,和菩提子,一起看守著山下的玄龜和山上的靈蛇。
  在武當山,誰來餵養、看守這兩大靈獸,那就代表著被掌門看中,當做修煉武當正統的苗子。
  那一屆,菩提子和空空道人的資質和悟性,都十分出眾,最後,掌門也沒有分出誰優誰劣,就讓他們一起去!
  兩人看守了玄龜和靈蛇有五六年,感情情同手足。
  不過,菩提子這人,生性浪蕩一些,經常會做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情,比如對著過往的香客打口哨,略微有些輕浮。
  但菩提子這人,真的很聰明,天生對道家的法門更加精通。
  於是,菩提子和空空道人一下子成了兩個極端。
  菩提子喜歡到處玩樂,空空道人就是埋頭苦練。
  但每年的掌門考核,兩人的實力,依然不分伯仲。
  要說就這麼弄下去,沒準兩人都會成為武當山的標誌性人物,可惜……這學道的,還是要心性好一些的,那菩提子就毀在了心性上。
  他因為心高氣傲,恃才傲物,越來越出格,後來,竟然和一個山下的女子,一個天天在潭水裡面盥洗衣物的女子,搭鉤了。
  菩提子和那女人,打得火熱。
  到最後,菩提子沒有守住最後的一道防線,和那女人,徹底破了道門的戒律。
  兩人經常在小茅屋的外面偷晴,這事,漸漸被空空道人發現了。
  空空道人就勸誡菩提子,說菩提子不能再這麼肆意妄為了……道門的戒律都不守,還學什麼道?求什麼長生?
  他讓菩提子仔細想想,不要再這麼糊塗了。
  菩提子呢,不樂意,依然我行我素,只是跟空空道人求饒:千萬不要和掌門說……山上日子清苦,他也就玩上這一陣子,以後再也不玩了,再說過兩年上山了,也玩不成了。
  空空道人覺得菩提子確實是聰明,勤學苦練自然沒有必要——下山玩玩,也能接受。
  空空道人就答應了菩提子。
  可惜……菩提子沒一兩個月,東窗事發了……他和那個女人的姦情,被山下的村民發現,那山下的村民,把那女人,直接給淹死了。
  至於菩提子,村民也跟生氣,要一起揍他。
  最後還是掌門出面,和山下村子裡的村長溝通,賠錢,賠物,並且下了把菩提子逐出武當的承諾,才平息了山下村民的怒火。
  不過,菩提子,那是必須得被趕出師門了。
  在被趕出師門後,菩提子一直跪在山腳下,也就是餵養玄龜的地方,乞求掌門開恩,讓他再上武當學藝。
  掌門出來見過菩提子一面,說菩提子心性輕浮,越是聰明,學了本事,對武當山危害越大,不如就此離開,趁著年輕,還能學點養家餬口的手藝。
  菩提子其實這次真是大徹大悟,他見識了情人的死,也知道這時間緣起緣滅原來就是一瞬間的道理,他也明白了武當道士們存在的意義……無非是修長生,當一天地間的看客。
  他一直跪了十五天。
  十五天都沒沒人過來,眼看菩提子鬱鬱而終,人也快不行了。
  他喊來了空空道人,說:師兄!師弟愚蠢,竟然做下了這種惡事……現在我是不行了,生命也快要燃燒殆盡了……師兄,你就可憐可憐我,把我埋在玄龜出沒的地方。
  空空道人當然同意了。
  接著,菩提子還說:到時候你幫我弄一口石棺,棺材的棺蓋是一個世界,棺身又是一個世界,那小桃紅我是找不到她的屍體了……索性,你幫我在棺材蓋的下面,刻三個字——美人墓,算是我對小桃紅的一些抱歉了。
  菩提子說完,拿出了一條絲巾,說道:這是小桃紅送我的,我還教她念了一首詩——四張機,鴛鴦織就欲雙飛,碧波綠草,曉寒深處,相對浴紅衣!
  一切如空。
  菩提子把絲巾高高的拋了起來,那風,吹走了絲巾,也吹走了菩提子最後的長情和悔恨,還有他的生命。
  菩提子就這麼死了……美人墓,也就是這麼來的。
  空空道人搖了搖頭,說:我沒想到啊……我是真沒想到啊……真的想不到……那菩提子,竟然沒死,這麼多年,他騙我騙得好慘!
  我說也是……誰能知道菩提子沒死呢?
  我和空空道人正在感歎呢,忽然,我們廂房的門口,傳來了一句十分沉悶的聲音:哈哈……菩提子是沒死……可惜,又死了!
  菩提子沒死,可是又死了?
  我和空空道人齊刷刷的回頭,衝向了門口,想去看看,到底是誰在門口嚷嚷。
  我們才跑了一半的路程,忽然,我們的身後,再次傳出了一陣聲音:該死的還是要死……我讓你們瞧瞧菩提子的模樣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