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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天聾地瞎

  聾子強頂了我一句:你講不講道理啊?
  「我當然講理了。」我對聾子強說:聾子強,你和瞎子殤都是你師父救下的,對不?
  「那是。」聾子強承認了。
  「那就好說。」我對聾子強說:你師父聰慧禪師,曾經得了怪病,纏上了陰魂,危在旦夕,是我父親,找了齊齊哈爾的薩滿「巫童」,給你師父治好的,有這事沒?
  「有……有吧,聽我師父講過啦。」聾子強說。
  「那就OK。」我對聾子強說:你師父欠我父親一條命,等於你們欠我一條命,這債,該不該還?
  「我!」聾子強想說什麼,終究沒說:算了,算了……沒我師父,也就沒有現在的聾子強了……我幫你,瞎子殤也過來。
  「那就對了。」我對聾子強和瞎子殤說:這件事情之後,你們徹底脫離東北陰人的體系,從此以後,我不再會強行要求你們招陰。
  「OK了,反正頭都被你拿住了,身子肯定走不了了。」聾子強說:你在哪兒?
  「日碦則!」
  「下午過來。」聾子強唉聲歎氣的掛了電話。
  我也笑著收了線。
  見我掛了電話,大金牙立馬問我:小李爺,咋樣了?答應了嗎?
  「必然答應了。」我對大金牙說:陰陽鬼探的師父聰慧禪師欠我父親一條命……他們來也得來,不來,也得來。
  風影歎了一口氣,說:唉,現在還有這麼講師恩的人,實在太難得了。
  「他們的師恩可不是一般的師恩,那是再造之恩。」我對風影說。
  大金牙也知道一些內情,對風影說:老風,你可不知道,聾子強和瞎子殤,那都不是天殘……是後天的殘疾,就說聾子強,他是廣州人,小時候在廣州那一帶混黑社會,黑社會嘛,刀光舔血,有天約架,他被人打聾了兩隻耳朵……一下子就落了個殘疾,他父母早年離異,都遠走高飛了,就剩他一人和外婆相依為命。
  聾子強參加黑社會,其實也不是為了逞強好勝,就是為了多賺點錢,讓自己和外婆,過得好一點。
  當時聾子強的耳朵聾了,什麼活也幹不了,他又不懂手語,根本沒地方上班,他和他外婆的生活,很快沒了著落,加上仇家又多,三天兩頭比人揍給半死。
  就那些天,他遇上了聰慧禪師,聰慧禪師說聾子強有個優點,就是眼睛特別靈,收他當徒弟,並且還把他的外婆,帶到東北養活,自此,廣州長大的聾子強就成了東北陰人了。
  他師父教了他謀生的本事,又在人生低谷裡面救了他,這恩德,聾子強再沒心沒肺,也不能不報。
  「哦!原來是這樣。」風影說道:「不過既然是兩隻耳朵都被打聾了,那怎麼聽見你說話的?」
  我賣了個關子,對風影說:等陰陽鬼探來了,你就知道了。
  接著,大金牙問我:小李爺,咱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等……等陰陽鬼探過來。」我坐在搖椅上,翹起了二郎腿。
  其餘的陰人兄弟,也學著我的模樣,搬了把凳子,坐在了庭院裡。
  要說日碦則白天的陽光那真叫一個充足,紫外線又強,照在身上火辣辣的,曬曬太陽,也別有一番風味。
  我們一直等到下午,我當時還在睡覺呢,突然,我聽到了一陣古箏的聲音。
  「叮咚!」
  「叮咚……叮咚……叮咚。」
  古箏的聲音非常短促,一下又一下,像是肅殺之音。
  我睜開眼睛,站起身,對陰人兄弟們說:來客人了。
  大金牙站起來,叫喚一聲:唉,陰陽鬼探兄弟,既然來了,就喊一聲,好給你們開門。
  他話音剛落。
  門外傳來了兩記聲音。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
  「遇見知己琴弦斷,斷弦有誰聽?」
  兩句聲音,一句高亢,一句低沉,兩人一唱一和,十分默契。
  「陰陽兄弟!」
  「前來造訪」
  「在下秦殤。」
  「在下鄭子強。」
  兩人最後合成了一句聲音:請招陰人開門。
  我沖大金牙揮了揮手,大金牙去開了天通海的大門。
  門一打開,外面走進來了一個穿著長袍,身材高瘦的男人。
  這男人穿著一條青色長袍,像是舊社會的穿著。
  他的身子兩邊,各掛著一台古箏,走路的架勢,十分緩慢。
  鈴鐺看了一眼,問我:哎喲,李哥哥,聽聲音是兩個人,怎麼現在只有一個人?
  「是兩個人,你看。」我指著來人說道。
  那男人走到了我面前十米的樣子,突然一揚手,從他的後面甩出了另外一個人來,那人身材略矮,略胖,兩隻眼睛翻著白眼,是個瞎子。
  兩個男人,分開蹲著馬步,一台古箏,直接鋪在了膝蓋上。
  「一曲肝腸斷,天涯何處覓知音。」瞎子男人輕撫古箏。
  穿著長袍的男人則扒拉了一陣琴弦之後,說道:鄭子強,見過招陰人。
  「秦殤,見過招陰人。」矮胖男人也輕撫了古箏的琴弦後,說道。
  我也抱拳:瞎子殤,聾子強,天聾地瞎,今兒算是見著了。
  「客氣。」秦殤和鄭子強一起抱拳。
  但是,他們在抱拳的時候,秦殤很隱蔽的給鄭子強打了個手語。
  這就是鄭子強能夠聽到我們說話的原因。
  他和秦殤兩人平常形影不離,接電話,也是秦殤先聽,聽完了,再打手語給鄭子強,然後鄭子強說話。
  「你們兩人過來就過來,好大的排場。」大金牙一邊笑著鄭子強和秦殤。
  秦殤給鄭子強打了個手語後,鄭子強笑了笑,說:灑灑水嘛,我上次被招陰的時候,還是在李先生的時期呢,這是第一次見過新的招陰人,當然要給足面子啦。
  他說的李先生,就是我父親。
  我對鄭子強笑了笑,說:在下先謝謝了,既然招陰,咱把事情先說明白--關於招陰的費用。
  「哎呀,招陰的費用那都是一顆糖嘛,點點小錢,不要提了,做完了這單活,我們好聚好散嘛,我聾子強現在是個生意人,賺錢得很,分分鐘好幾萬,你那點錢,還是自己留著花嘛。」鄭子強擺了擺手,壓根不要我的錢。
  他有了秦殤的即時手語,和平常人差不多,秦殤就是鄭子強的耳朵,鄭子強是秦殤的眼睛,兩師兄弟倒是互補。
  我立馬抱拳,要跟鄭子強道謝呢,結果秦殤彈了一陣悲傷的曲子後,說:俺說……聾子強……你也憋太大方了,咱們都是窮苦走出來的,一分錢都不能放……還免費?免費做甚?
  秦殤的語氣,帶著濃烈的西北口音,他邊數落鄭子強,還邊給打著手語。
  鄭子強一攤手:別這麼小氣嘛,咱們生意人……這點錢,當做心意了,畢竟按照老規矩,咱們不能脫離東北陰人嘛,現在新的招陰人宅心仁厚,那咱們也要意思一下嘛,再說這點小錢,灑灑水了。
  鄭子強和秦殤兩兄弟,雖然是師兄弟,雖然相依為命,但看上去,他們日常生活中,紛爭不斷。
  就從兩人的穿著和習慣看,差異也很大。
  鄭子強穿著很講究,秦殤穿著比較邋遢。
  鄭子強身上的細節都修整得非常合適,比如說衣領,絲毫不皺,指甲剪得乾乾淨淨的,身上也抹著噴香,隔著好幾米就聞到了。
  但秦殤的指甲,就幾乎沒打理過,指甲內,還帶著不少黑泥,身上的衣服--邋遢,馬步蹲著彈琴呢,竟然還用右手,堂堂正正的摳鼻子。
  「聾子強,賊不走空,人不吃風,當賊的,進了主家不順點東西走,那就是瞎忙活,咱們手藝人也不能天天吃西北風--錢,要拿,不然便宜了招陰人,做甚?」秦殤叫一個激進。
  我也不吵了:該給的錢,一個子不少--聾子強,你們給警察破一個案子,多少錢?
  和陰陽鬼探最密切合作的,就是……警方了。
  曾經他們的師父聰慧禪師,沒少和警方合作過。
  聾子強直接伸出了一根手指--十萬塊,一個案子……灑灑水的小錢。
  「行,這次我給你們出十萬。」我對聾子強說。
  「我給你們再加十萬。」鈴鐺是個小富婆,現在她被人誣賴成了兇手,現在表現得十分激動了,花錢也不在乎了,只求洗刷黑鍋。
  聾子強看了鈴鐺一眼,對我說:這小姑娘是什麼人?
  「很有錢的,比你有錢多了。」我對聾子強說。
  聾子強點頭:二十萬,這單生意,接了,你把事情的本末,全部講給我聽!
  我們一圈人圍著,我作為代表人,把早上扎什倫布寺喇嘛的事情,全部講給陰陽鬼探聽了。
  秦殤和鄭子強聽得十分仔細。
  秦殤幾乎是側著耳朵聽的,鄭子強則不停的觀察著秦殤的手勢。
  就是秦殤的手指,實在不老實。
  經常打完手語的間隙摳鼻子,摳完了,還要在別人的身上擦。
  第一次在我的肩膀上擦,我站遠了一點,第二次在大金牙的身上擦,大金牙十分嫌棄的看著秦殤。
  第三次,秦殤似乎沒意識到眼前站著的是誰,張手把扣了鼻子的手,在風影的袖子上面擦。
  風影是個性子比較暴躁的人,也很講究,一看自己的袖子被人擦鼻屎,這叫一個爆炸,二話不說,輪起了拳頭,就砸向了秦殤的面門。
  這一拳頭帶著風聲就砸了過去。
  秦殤的耳朵,突然立了立,聽聲辯位,直接拉動了一根琴弦,對著風影彈了過去。
  那琴弦,彈向了風影的手腕,趨勢如風。
  鋒利的琴弦一旦彈中了風影的手腕,那估計直接給風影的手腕攔腰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