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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九十四章 種陰

  「九伢子,這……磊子是長胖了吧?」張姨問我。
  「好像有一點……呵呵……有一點……」我也不知道該怎樣跟張姨解釋,只好含糊其辭,用尷尬的笑聲來掩飾過去。
  我從不告訴家裡人,關於江湖上的任何事情,因為我怕他們為我們擔心。
  張姨轉身往灶房走去,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沒道理啊,這才兩月不見,居然長這麼胖?不行!我得讓他減減肥了!」
  磊子前腳還沒走出院門呢,後腳牛村長就風風火火衝了進來,正好跟磊子撞了個滿懷。
  「嘿,牛村長,我正準備去找你呢!」磊子欣喜地說。
  牛村長的面色帶著一絲焦急:「九爺呢?九爺還沒走吧?」
  「沒有啊!在家裡呢!」磊子回身指了我一下,然後領著牛村長走進院子。
  「村長大人,你這可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啊,我原本正準備去找你,請你到寒舍吃頓便飯,咨詢你一些問題,沒想到你卻反倒是先行一步來了,瞧你這神情,出了什麼事呀?」磊子是個聰明人,很會察言觀色,一看牛村長的臉色,就知道村長心裡揣著事兒。
  「牛村長,裡屋請!」我把牛村長迎進裡屋,進了磊子的臥室,關上房門。
  「來,這裡說,這裡清靜一點!」我拉過一張椅子讓牛村長坐下,我知道牛村長肯定有事兒,不想在外面說,是怕張姨聽見,免得她擔心。
  牛村長在椅子上坐下,我和磊子在對面的床沿邊上坐下。
  磊子遞給牛村長一根香煙:「村長,出了啥事兒呀,瞧你急急忙忙的!」
  在我的印象中,牛村長還是一個遇事沉著,頭腦冷靜的人,很少見到他像現在這般慌張。
  牛村長點上火,點火的時候,手臂都在發抖,這些細節都沒逃過我的眼睛。
  牛村長連續吐了三口煙霧,方才稍稍平定了一下心神,抬頭看著我,流露出懇求的眼神:「九爺,求求你救救鄉親們吧!」
  「啥?!」
  牛村長這句話聲音不大,卻像驚雷一樣炸得我和磊子跳了起來。
  什麼意思?
  救救鄉親們?
  牛家村發生什麼大事情啦?
  我深吸一口氣:「牛村長,你先別著急,你跟我說說,出了什麼事啦?」
  牛村長吐著煙圈,煙霧籠罩著他的臉,顯得神情憔悴:「是這樣的,昨晚……不,應該是今天凌晨……不是有十多個村民去了河灘嗎?這些人回去之後,都陸陸續續出現了奇怪的症狀……」
  「奇怪的症狀?」磊子驚訝地張大嘴巴:「你不會告訴我,那十多個鄉親,也……也懷孕了吧?」
  牛村長重重地歎了口氣,伸出右手五根手指道:「我不知道十多個鄉親是不是全部懷孕了,但是到目前,已經有不下五個人來找到我,他們……他們的肚子已經像皮球一樣的脹了起來……」
  「臥槽!」磊子大吃一驚,扭頭看著我:「九伢子,那血嬰也太囂張了吧,竟然開始對鄉親們下手了?」
  實話講,其實剛才看見牛村長急急忙忙前來找我的時候,我的心裡已經隱隱約約猜出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當牛村長親口說出這話的時候,我的心裡還是相當震驚的。
  俗話說「冤有頭債有主」,磊子他們不小心挖到嬰骨,你報復磊子他們幾個抬棺匠也就是了。我把嬰骨挖出來燒掉了,你來找我報仇也是理所應當。但是,為什麼要對那些無辜的鄉親們下手?這一點,著實令我非常的憤慨。
  我噌地站了起來,面容冷峻:「老虎不發威,這血嬰還真當我們是病貓呢!」
  我扭頭看著牛村長:「牛村長,你……現在的身體有反應嗎?」
  「反應不明顯,但我估計快了!」牛村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神情還是有些恐慌。
  「你回去睡覺了嗎?」我問牛村長。
  「睡了!」牛村長點點頭。
  「做了個怪夢是吧?」我又問。
  牛村長說:「對呀!確實做了個怪夢,而且我問了其他幾個鄉親,我發現我們所有人,做的竟然是同一個夢,我夢見一個嬰孩,爬上我的床,我動彈不了,眼睜睜看著他鑽進我的身體,然後就醒了……哎喲……」
  說到這裡,牛村長突然低低驚呼了一聲,雙手抱著肚子,一吱溜滑坐在地上,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豆子大的冷汗瞬間掛滿額頭。伴隨著牛村長的呻。吟,我親眼看見他的肚子就像充氣的皮球,一點一點的鼓脹起來。
  我連忙掀起牛村長的衣服,就看見牛村長的肚臍眼附近,縈繞著一團濃郁的黑氣。
  牛村長神色頹然,苦著臉說:「看吧,說著說著就有反應了!」
  「哎!怪我!這事兒都怪我!」磊子捶了捶自己的胸口,帶著自責地口吻說道:「如果我不回到牛家村,不挖出那具嬰骨,鄉親們也不會有事!」
  我搖了搖頭:「話可不能這麼說,你不需要太過自責,嬰骨是我讓你挖的,也是我焚燒的,照你這個說法,這場災難應該是我帶來的!」
  牛村長歎息道:「你們都別自責了,我才是最應該自責的那個人,是我找到磊子抬棺的,所有的禍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對不起鄉親們!」
  「磊子,牛村長,咱們都別自責了,現在說這些也沒有蛋用對吧?那具嬰骨就埋在河灘下面,現在不挖出來,總有一天,也會被人無意中挖出來,這件事情始終是要爆發的,只是個時間問題!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得想辦法去解決,一味的自責也不能解決問題!所以,大家一定要振作起來!」我用鼓勵的口吻說道。
  牛村長說:「九爺,說的是這個理!不過,我們都是普通人,沒你那樣的本事,鄉親們的性命,都得靠你了!我代鄉親們,先給你叩頭跪謝啦!」
  牛村長說到這裡,竟然真的跪了下來。
  我搶先一步將他攙扶起來:「牛村長快快請起,你這是要我折壽呀!你放心吧,這件事情我一定會追查到底,不會放手不管的!不過,要想查出幕後黑手,我得向你詢問一些事情!」
  「九爺,你儘管問,我牛某人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牛村長氣喘吁吁坐回椅子上。
  磊子遞給牛村長一杯熱茶:「喝口茶吧,你現在跟我一樣,是孕婦呢,好好坐著,行動不便!」
  牛村長臊紅了臉:「哎,你說我們都是正經八百的男子漢,現在挺著個大肚子,成何體統?」
  等牛村長喝了口熱茶,我詢問他道:「牛村長,你們牛家村,嗯,最近幾年,有沒有死過什麼嬰孩?記住,是嬰孩,不是小孩!」
  「死過什麼嬰孩?沒有啊!我從未聽說過!」牛村長說。
  「你再好好想一想!」我說。
  牛村長皺起眉頭,沉吟半晌,還是搖了搖頭:「我真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
  我和磊子對望了一眼,眼神都有些失望。
  不過牛村長應該是真不知道,這也屬正常,因為按照我的推斷,這個嬰孩絕非正常死亡,如果是正常死亡的嬰孩,不可能會有這麼大的怨氣,想要搞得一個村子雞犬不寧。最大的可能性,這個嬰孩是被人謀害身亡的,既然是謀害,那應該是秘密進行的,外人也不可能知曉。
  但是有一點,這個嬰孩的屍體是埋在牛家村的河灘邊上,說明兇手極有可能就是牛家村本地人,埋屍的時候也是非常地匆忙。
  最關鍵的一點,這件事情神不知鬼不覺,從來都沒有人報案,說明兇手謀害的並不是別人家的嬰孩,他謀害的極有可能是自己的孩子!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
  連老虎那麼凶狠的猛獸,都不會吃掉自己的孩子,什麼人能幹出謀害自己骨頭的事情?這不是殘忍,而是泯滅人性,肯定要遭天譴的!
  聽完我的分析,牛村長第一個怒了,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差點把桌子拍散了架。
  牛村長是一個非常正直的人,在他所管轄的村子裡,竟然發生了這樣殘忍的殺嬰事件,這讓牛村長相當震怒,他對我說:「九爺,你一定要把這個幕後兇手揪出來,我們牛家村自古以來,民風淳樸,從未出過這樣的大奸大惡之徒,實在是令人可恨至極啊!」
  我點點頭:「走吧,牛村長,我想先去村委會一趟,借村裡的電話用一用。這件事情有些棘手,我一時間也捉摸不透,我得咨詢一個高人,讓他給我指點一二!」
  我們走出臥室,張姨從灶房裡走出來:「哎,磊子,牛村長,九伢子,你們去哪裡,晚飯都做好了……」
  「娘,你先吃吧,別等我們,我們臨時有點急事,去去就回來!」磊子一邊說著,一邊領著我們出了院門。
  我口中所說的那個高人,自然是庫俊威。
  來到村委會,我就給孤兒院掛去了一個電話。
  庫俊威接起電話,一聽是我的聲音,喲了一聲,在電話那頭笑了起來:「九爺,您老百忙之中還能想起我呀?」
  「別扯犢子!孤兒院修建的怎麼樣?」我跟庫俊威簡單寒暄幾句。
  「挺好的!快竣工了!到時候請你過來剪綵啊!」庫俊威笑嘻嘻地說:「九爺,你給我打這個電話,不可能只是單純的關心孤兒院吧?有什麼事直說吧,咱哥倆不用拐彎抹角的!」
  「好吧!」我歎了口氣:「我這裡出了件怪事兒,我想請你幫忙指點一下,事情是這樣的……」
  我在電話裡言簡意賅地,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
  庫俊威默默聽完,在電話那頭說了兩個字:「種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