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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二進義莊

  我和磊子跟陳秀才道別,回到家裡,我一沾床便睡著了,今天實在太累了,喝了一天的酒,腦袋裡全是酒精在晃蕩,昏沉沉的,令人作嘔。
  迷迷糊糊中,我做了一個夢,夢裡面,我出現在義莊門口,我又看見了上官晴,上官晴穿著白色的喪服,站在一口棺材邊上,眼神幽冷地看著我,那眼神讓人感到害怕。
  我鼓足勇氣追上去,詢問她把馬飛的魂魄帶去哪裡,上官晴沒有回答我,轉身就跑。我在後面追,上官晴在前面跑,一直跑,一直追,她鬼魅般的身影在重重靈帳之間穿梭。陰風四起,那些靈帳飛揚起來,屋子裡不時傳來鬼叫之聲,令人毛骨悚然。
  終於,我抓住了上官晴,上官晴回過頭來,她的模樣立刻就變了。
  一層白色的絨毛從她的臉上生長出來,迅速爬滿她的臉龐,上官晴在我的眼前變了模樣,她的手上身上也開始長出白毛,彷彿就在一瞬間的工夫,上官晴竟然變成了一隻渾身長滿白毛的黃鼠狼,狹長的眼睛裡面閃爍著怨毒的光。
  呀!
  白皮子?!
  我驚嚇著鬆開手。
  白皮子突然躥騰起來,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獠牙,毫不留情地咬向我的脖子……
  「啊——」
  我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一個不小心,竟然從床上滾到地下,摔得屁股生疼。
  磊子正在收拾東西,回頭奇怪地看著我:「你在幹嘛?」
  「沒事!沒事!做了個奇怪的夢!」我摸了摸臉頰,發現自己滿臉都是冷汗。
  剛才的夢境太過真實,我半晌都沒有回過神來,我心有餘悸地摸了摸脖子,回想起夢裡的場景,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我抬頭看了看窗外,有些氤氳的晨霧,天色好像已經濛濛亮了。
  「早著呢!才七點過!」磊子說。
  我揉了揉昏沉的腦袋,大概是酒喝多了的緣故,腦袋裡就像灌了鉛一樣,半夜回來,清晨就醒了,這才睡了幾個鐘頭呢!
  我頂著浮腫的眼睛,起身倒了一杯涼白開,咕咚咚喝了個底朝天:「你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磊子嘿嘿笑了笑:「最近不是在練功嗎,經常早起,生物鐘習慣了!」
  「我看你是激動的睡不著吧?」我一句話就揭穿了磊子。
  我很清楚磊子的小心思,前幾次的行動,磊子都未能參與,所以他的心裡一直耿耿於懷。他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像我一樣,跟著陳秀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看波雲詭譎的江湖。這次陳秀才破天荒讓磊子一塊兒出行,磊子是喜出望外,激動得連覺都睡不安穩。
  我放下水杯:「兄弟,我可跟你說清楚,我們不是出去遊山玩水,一個不小心會丟命的,你知道不?」
  磊子笑了笑,撓著腦袋說:「廢話!我當然知道!不拚命就不刺激了嘛!」
  我翻了翻白眼:「成!這可是你說的,反正到時候你可不要嚇得尿褲子!」
  磊子胸口一挺:「開什麼玩笑,我磊子這輩子,什麼都不怕!」
  我打了個呵欠,原本想再瞇一會兒,但是一閉上眼睛,眼前總是交替出現上官晴和白皮子的影子,搞得我怎麼都睡不著了,只好爬起來運動煉氣,一直到十點過,出了一身熱汗,這才感覺舒服許多。
  我起床洗了個澡,收拾好東西,和磊子一人煮了碗麵條,然後跟爹娘打了聲招呼,帶著磊子去了山神廟。
  陳秀才遞給我和磊子一人一個包,讓我們背著。
  我拎了拎,感覺有些沉手,而且像是有什麼東西在晃蕩。
  我問陳秀才包裡裝著什麼東西,陳秀才微微一笑:「白酒!」
  我和磊子對望一眼:「啥?白酒?師父,您帶那麼多白酒做什麼?」
  陳秀才吹了吹鬍子:「這山高路遠的,一出門就得耽擱好幾天,我當然要帶點白酒解饞啦!再說了,這路上要是渴了,也能喝點白酒解解渴吧!」
  什麼?!
  喝白酒解渴?!
  對於吃酒這件事情,天底下我只服陳秀才。
  真的,其他人像陳秀才這樣酗酒,只怕早就歸天了,但是陳秀才,一日三餐都在喝酒,他的身子骨就是健朗的很,一點毛病都沒有,腦子也不糊塗,反應也不慢,越喝越精神,就跟汽車加了油一樣,真是個奇人!
  陳秀才還真是灑脫,除了兩包白酒,什麼都沒帶,一個人背著雙手走在前面,我和磊子各自背著酒瓶子走在後面,包裡光光噹噹的響。
  兩天之後,我們師徒三人抵達義莊。
  這一半的路程,我背包裡的幾瓶白酒已經被喝得精光。
  此時正是傍晚,太陽還沒有落山,落日的餘暉籠罩著半山腰的那座義莊,在古老的磚牆上倒映出詭異的影子。即使是在大白天,那座義莊給人的感覺也是鬼氣森森。
  「九伢子,你說的就是那裡嗎?」磊子手指著遠處的義莊問我。
  我點點頭,再次見到這座義莊,心中感慨萬千,前幾日倉皇離開的時候,曾在心裡暗暗發誓,再也不會來到這個地方,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天,又回到了這裡,也許這就是宿命,想躲都躲不掉。
  如果那日我在義莊的時候,藏身在另外一口棺材裡面,或者我爬出棺材的時候,沒有發現那張黑白遺照,我也就不會知道上官晴的存在,從而也就不會趟這趟渾水。
  可是,換言之,如果我沒有發現上官晴的黑白遺照,沒有人知道上官晴的秘密,馬飛豈不是必死無疑?
  冥冥之中,老天爺注定要安排我們行這樁善事。
  這一路上,其實我的心裡也有很多的疑問。
  上官晴為什麼要對馬飛展開報復?
  馬飛在外面當兵,從未來過這裡,為什麼會認識上官晴?
  上官晴與馬飛之間,究竟有著怎樣的糾葛?
  這些問題,也許只有真正見到上官晴,才能解開。
  「師父,我們什麼時候過去?」我問陳秀才。
  陳秀才瞇著眼睛說:「大家趕路也累了,先休息下吧,吃點東西,補充下體力,等到太陽落山再作計議!」
  按照陳秀才的吩咐,我們停下來原地休息,運氣不錯,我和磊子去草叢撒尿的時候,意外捉到了一隻野兔子。這只野兔子很肥,足夠我們飽餐一頓。
  夕陽的餘暉漸漸退去,我們升起篝火,在火上烤野兔。
  我想起了庫俊威的燒烤手藝,那小子上次說過,有機會讓我嘗嘗他的絕技,野蜂蜜烤兔子。而且我還想起了他背包裡,神奇的香料盒,各種香料一應俱全,他不該做道士,他應該去當廚師。
  我們也沒帶什麼香料,雖然無鹽無味,但是有肉吃就已經很滿足了,再配上一點白酒,欣賞日落群山的美景,那種意境真是讓人美得醉了。
  吃完晚飯,我們靠著火堆打了個盹,一覺醒來,就看見一彎月牙斜掛在山頭上,清冷冷的月光如利箭般穿透朦朧的雲層,山谷裡萬籟俱寂,偶爾傳來一兩聲清脆的鳥啼。
  我們撲滅篝火,朝著義莊進發,臨近午夜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義莊大門口。
  「但願馬飛的魂魄還活著,要不然我們即使抓住上官晴,也沒有太大的意義!」陳秀才說著,伸手推開木門。
  厚重的木板門吱呀呀朝著兩邊開啟,陳秀才一馬當先,我和磊子一左一右跟在後面,月光落在我們的肩膀上,我們的背影融入義莊斑駁的陰影當中。
  陳秀才問我:「九伢子,還記不記得上官晴的屍骨在哪口棺材裡面?」
  「當然記得!」我點點頭,舉著蠟燭,很快便找到那口有道縫隙的棺材。
  「師父,就是這口棺材!」我對陳秀才說。
  「打開它!」陳秀才命令道。
  我把蠟燭放在旁邊的棺蓋上面,微微燭火跳動著,我和磊子合力掀起棺材蓋,一股老大的霉臭味撲面而來,上次我就是在這口棺材裡面藏了整整一宿。
  我探頭往裡看了看,那張黑白遺照還在棺材裡面,我把遺照拿出來,遞給陳秀才和磊子:「你們看,是不是同一個人?」
  磊子撫。摸著照片上的上官晴:「嗯,還挺漂亮的嘛!」
  我白了他一眼:「再漂亮現在也是一堆枯骨!」
  「九伢子,把她的頭骨找出來!」陳秀才對我說。
  我點點頭,屏住呼吸,彎腰從棺材裡拾起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頭。
  空洞洞的眼窩裡面,彷彿透射出無窮的怨氣,讓我冷不丁打了個寒顫。
  我問陳秀才要這骷髏頭有何作用,陳秀才淡淡地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陳秀才以旁邊的一口棺材作為案台,中央放一香爐,兩旁點著兩根白色蠟燭。
  然後他從懷裡掏出幾張黃紙,點燃之後扔進香爐裡面,很快就燒成紙灰。
  接下來,陳秀才從我手中接過骷髏頭,把骷髏頭埋入香爐裡面,只露出眼眶以上的部位在外面。
  香爐裡供奉著一個骷髏頭,還露出黑黢黢的眼窩子,眼前的畫面怪嚇人的,我和磊子的心裡都突突跳個不停,師父這究竟是要做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