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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離魂症

  「九伢子!」
  磊子急匆匆地帶著陳秀才走進屋子。
  陳秀才看了一眼桌上幽藍色的燭火,然後抬起右手,那只紙鳶落到陳秀才的掌心裡,陳秀才皺起眉頭:「好重的鬼氣!」
  「情況怎麼樣?咦?新娘子呢?新娘子哪裡去了?」磊子環頭四顧。
  我搖搖頭:「從進屋開始,我就沒有看見新娘子的蹤影!」
  「飛哥,你老婆呢?」磊子走到馬飛面前。
  馬飛眼神空洞,目光直直地盯著正前方,表情呆滯,就像一根木頭。
  「咋回事?傻了還是呆了?」磊子伸出五根手指,在馬飛的眼前晃來晃去,馬飛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沒用的!我試過了!」我說。
  「怎麼會這樣?」磊子問。
  「我也不知道,我走進來就發現他是這般模樣!」我說。
  陳秀才走到馬飛面前,伸手扒開馬飛的眼皮看了看,然後抓起馬飛的手腕摸了摸,臉上的神情漸漸變得凝重起來。
  我看陳秀才的表情就知道情況不妙,趕緊問道:「師父,怎麼樣?」
  陳秀才鬆開手,馬飛就像木偶一樣,那條手臂無力地耷拉下去。
  「這是離魂症!」陳秀才說。
  「離婚證?這才結婚呢,怎麼就離婚了?」磊子睜大眼睛問。
  我翻了翻白眼,又想笑但又笑不出來:「白癡!麻煩你聽清楚,是離魂症,魂魄的魂!」
  「哦?離魂症是什麼?」磊子好奇地看著陳秀才。
  陳秀才說:「離魂症,說得簡單點,就是魂魄離開了身體!所以我們現在看見的馬飛,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皮囊,他的魂魄已經不在體內了!」
  「啊?那他的魂魄去了哪裡?」磊子驚訝地問。
  我歎了口氣:「這還用問嗎,肯定是被那個上官晴勾走了!」
  「能追回來嗎?」磊子問陳秀才。
  陳秀才說:「晚了一步,已經追不上了!」
  「那……那怎麼辦?難道馬飛從此以後,就變成這副傻子的模樣嗎?」我看了一眼馬飛,實在不忍心看見如此英姿勃發的一個軍人,變成現在這般模樣。
  陳秀才背負著雙手,讓我和磊子立馬去通知馬村長。
  我和磊子把還在被窩裡酣睡的馬村長拖了起來,馬村長一臉懵逼的看著我們,問我們怎麼了,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你兒子出事了!」我說。
  「我兒子?我兒子怎麼了?」馬村長一個激靈爬起來,睡意已經醒了大半。
  我和磊子把馬村長帶進婚房,馬村長看見馬飛癡癡傻傻的坐在床沿邊上,怎麼呼喚都沒有反應,登時就急了,拉著陳秀才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兒子馬飛娶得那個媳婦,她不是人!」我說。
  「不是人?那是什麼?」馬村長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是鬼!」磊子接口道。
  「鬼?!你們說,我兒媳婦……上官晴,她……她是一個鬼?」馬村長一臉的不敢相信,扭頭看向陳秀才,希望得到陳秀才最具權威的答覆。
  陳秀才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馬村長登時臉色大變,一屁股坐在地上,面容極其難看:「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我把義莊的事情簡明扼要的講述一遍,省略了黃皮子精的內容,重點講述那張遺照。
  「上官晴跟遺照上的那個女人,長得一模一樣!」我說。
  馬村長低著頭,沉默著,我能聽見他急促的喘息聲:「那個女人……為什麼……為什麼會纏上我兒子?」
  陳秀才說:「這個不清楚,可能只有親自詢問上官晴,才能知曉答案!」
  「上官晴在哪裡?」馬村長瞪紅眼睛,抓著床沿,從地上爬起來。
  「跑了!」我說。
  馬村長看著神情呆滯的馬飛:「是她害我兒子變成這樣的?」
  我點點頭,告訴他:「上官晴帶走了馬飛的魂魄,馬飛現在只是一具沒有靈魂的肉皮囊!」
  馬村長的身軀踉蹌了一下,我趕緊扶著他,他才沒有摔倒。
  緊接著,兩行渾濁的老淚順著馬村長的臉頰滾落下來,他噗通一聲就給陳秀才跪下了:「秀才爺,我只有這麼一個兒子,我老伴死得早,這個兒子是我的全部希望,求求你救救他吧!他還這麼年輕,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變成這樣啊!」
  「馬村長,快快請起,你這是要折老夫的壽啊!」陳秀才一邊說著,一邊讓我和磊子扶起馬村長。
  「馬村長,你放心,老朽一定盡自己所能!」陳秀才拍了拍馬村長的肩膀,安撫馬村長的情緒。
  馬村長現在的情緒非常激動,而且有種崩潰的感覺,就連站都站不穩了,需要我和磊子攙扶著他,要不然他肯定會直接倒下的。
  為人父母,誰也不願意看見自己的孩子變成這樣,原本今天是自己兒子大喜的日子,沒想到喜事變悲事,這事兒擱誰身上,誰也接受不了。
  陳秀才捋著鬍子走來走去:「上官晴應該是專門衝著你兒子來的,若不然她根本不用這樣大費周折,更不用等待新婚之夜再下手,他們兩人之間肯定有某種瓜葛,現在我們還無法知曉!」
  「那馬飛現在怎麼辦?」我問陳秀才。
  陳秀才說:「九伢子,你和磊子立馬去準備七個白色燈籠!馬村長,請你將馬飛的生辰八字告訴我,我必須馬上做法。馬飛的魂魄被上官晴勾走了,如果七日之內,魂魄不能回歸體內,那便永遠也回不來了,到那時候……馬飛會死掉的!」
  啊?!
  這麼嚴重?!
  我原本以為,如果找不回魂魄,馬飛一輩子都會像植物人一樣活著。
  沒想到,魂魄七日不回體內,馬飛就會死掉,事情看來比我想像中要棘手的多呀!
  我和磊子跑到屋子外面,取了七個大紅燈籠下來,把外面的紅紙給撕了,保留裡面的燈籠骨架,然後用白紙重新糊上,很快就做好七個白色燈籠,裡面也全部換上白色蠟燭。
  陳秀才讓馬村長把馬飛平放在床上,然後把七個白燈籠掛在床頭邊上,並且掏出七張黃符,咬破食指,用自己的鮮血,唰唰唰在七張黃符上面,各自畫了個奇怪的符咒圖案,最後把這七張黃符,分別貼在七個白燈籠表面。
  接著,陳秀才在一張黃符上,寫上馬飛的生辰八字,隨手點燃黃紙,讓我端來一碗清水,把那燃燒的紙灰融在水裡。左手掰開馬飛的嘴巴,右手端碗,將那一碗符水一股腦兒灌入馬飛的嘴裡。
  做完這一切,陳秀才顯得有些疲憊,他叮囑馬村長:「我布下一個鎖魂陣,暫時鎖住了馬飛體內的最後一縷遊魂,那是他的吊命魂,如果七日之內,他的主魂不能回來,最後這縷吊命魂也會跟著消失,到那時候,大羅神仙也救不活他了!」
  馬村長雙手抱拳,連連鞠躬:「秀才爺,我兒子的小命,就拜託你了!」
  陳秀才頷首道:「放心吧,我會盡力的!啊,對了,我再給你留下六張黃符,你每日燒一張融在水裡,餵給馬飛喝下。另外,把這間屋子的所有窗戶全部遮擋起來,這幾日馬飛不能見光,更不能讓貓狗之類的活物接近他,明白嗎?」
  馬村長跟雞啄米一樣的點頭,連聲說明白。
  從馬村長家裡出來,已經是半夜,臨近入秋,夜晚有些涼。
  我豎起衣領子,問陳秀才道:「師父,我們只有七天時間,天下這麼大,我們到哪裡去尋找馬飛的魂魄?」
  磊子說:「是呀!誰知道上官晴把馬飛的魂魄勾到哪裡去了,這事兒難度太大,跟大海撈針差不多!」
  陳秀才沉吟片刻:「你們認為,上官晴會去哪裡?」
  「誰知道呢!」磊子聳聳肩膀,隨口道:「也許回娘家去了唄!」
  回娘家去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磊子這句插科打諢的話,卻像閃過黑夜的流星,一下子照亮了我的腦海。
  我脫口叫道:「義莊!」
  陳秀才給了我一個讚賞的眼神:「沒錯,就是義莊!那座義莊就是上官晴的娘家,上官晴的屍骨都在義莊裡面,她肯定會回到義莊去的!」
  磊子猛地一拍腦袋:「是呀!我真是笨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就沒有想到呢?」
  我抱著磊子,在他的臉頰上狠狠親了一口。
  磊子嫌棄地推開我,轉頭問陳秀才:「師父,咱們什麼時候出發?」
  「九伢子,從水窪村前往義莊,大約需要多長時間?」陳秀才問我。
  我伸出兩根手指:「腳程快的話,大概兩天!」
  陳秀才點點頭:「那便來得及!大家先回家休息,明日正午,你們倆到山神廟門口等我!」
  「太好啦!終於可以跟著師父闖蕩江湖啦!」磊子興奮地握緊拳頭,他絲毫沒有意識到這次外出的危險性。
  陳秀才的臉上露出一絲擔憂的神色:「不要高興的太早,別忘記了,義莊裡面,還有一群黃皮子精!」
  頓了頓,陳秀才又補充了一句:「尤其是那只白皮子,但願老天保佑,最好不要碰上它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