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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觀落陰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陳秀才提出有個法子,大家原本沮喪的心情一下子重新煥發希望,搶著問:「到底是什麼法子?不過怎樣?」
  陳秀才吁了口氣:「這個辦法實行的難度很大,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險性!」
  「師父,你就別賣關子了,究竟是什麼法子,說給我們聽聽!」我問陳秀才。
  陳秀才微微閉上眼睛,慢慢吐出三個字:「觀落陰!」
  觀落陰?!
  我們一臉困惑地看著陳秀才,不明白觀落陰是什麼意思。
  陳秀才耐心跟我們講解說,觀落陰是一種法術,由施法者引導當事人以靈魂出竅的方式,親自下至地府,以瞭解自己的命運及與去世的人溝通,但由於個人之身、心、靈的問題,只有部分的人能成功。其過程十分凶險,稍有不慎,當事人的靈魂就有可能被困在陰曹地府,無法返陽,從而斷送性命。
  我們聽得瞠目結舌,沒想到世上還有如此神奇的法術。
  「師父,這觀落陰好像跟之前的入夢術差不多吧?」我問。
  陳秀才神色肅穆地說:「表面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觀落陰比入夢術凶險十倍百倍,入夢術只是進入夢境裡面而已,而觀落陰是會靈肉分離,真正下到陰曹地府去,這是極其冒險的一種行為!」
  我猛地一拍大腿:「師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下到陰曹地府之後,就能見到杜老太太,直接向杜老太太詢問,就能瞭解杜老太太的真正死因!」
  陳秀才點點頭:「沒錯!就是這個意思!既然沒法從別的渠道探查出杜老太太的死亡真相,那就只有下地府去親口問她嘍!」
  「師父,我看這事兒要不讓我去吧?」磊子自告奮勇,他的膽子確實夠大,普通人聽說要去陰曹地府都嚇得不行,而磊子卻是興致勃勃,就像要去陰曹地府觀光旅遊似的,滿臉興奮。
  「你?」陳秀才直截了當地說:「你不行!你的命格根本不適合下去!你要知道,就算你能夠成功返陽,你可能會害一場大病,也可能會縮短陽壽,付出的代價太大了!」
  「啊?!」磊子張了張嘴巴,一聽說要減少陽壽,這小子立馬不幹了,連連擺手道:「這麼可怕?那我不去了!堅決不去了!人生短短數十載,還要讓我少活幾年,我可不幹!」
  「秀才爺,那你看這觀落陰的任務,誰最合適?」老劉問。
  陳秀才的目光從我們臉上緩緩掃過,最後定格在我的身上:「九伢子,你害怕嗎?」
  我可是陳秀才的嫡傳弟子,雖然心裡多少有些緊張,但在外面自然是不能給師門丟臉的,所以我咬咬牙,大聲說:「不怕!」
  陳秀才頷首道:「九伢子,你的命格非常適合這次的任務,成功率會很高,而且返陽之後不會對你的身體有太大的影響!」
  「好!我願意聽從師父的安排!既然師父這樣說,那便由我去執行這次的觀落陰任務,我一定會把杜老太太真正的死因找出來!」我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陳秀才是我師父,我也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我對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陳秀才豎起手掌,面容嚴肅地說道:「慢著,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我希望你回去之後好好想清楚!我只是說以你的命格,觀落陰的成功率非常高,但是這種事情,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的成功率。說得直接一點,百分之一的失敗率也是存在的,萬一你運氣不好,就碰上那百分之一的失敗率呢?到時候你可能連小命都沒有了,所以你一定要思量清楚!說句不好聽的,你跟杜老太太非親非故,你真的願意搏上性命,為她討回公道嗎?」
  眾人都沉默了,是呀,說到底,我們只是一群善良的吃瓜群眾而已,為了一個非親非故的人,真的有必要拼上性命嗎?
  其他人都看著我,畢竟最後還是得我自己來做這個決定。
  磊子遞給我一個眼神,微微搖了搖頭,我知道,他是在告訴我這件事情太危險,讓我不要去。
  其實,即使我不答應,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這並不是懦弱和自私。
  但是,我在思忖了一分鐘以後,還是給了陳秀才一個肯定的答案:「師父,我去!」
  磊子一聽這話,有些急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真的想好了嗎?」陳秀才再一次跟我確定。
  我堅定地點點頭:「是的,師父,我想好!」
  「哎,慢著慢著!」磊子按耐不住,跳出來阻攔我,對陳秀才笑嘻嘻地說道:「師父,這樣吧,我看九伢子今晚也是酒喝多了,不能做出最正確的決定,他現在腦子犯迷糊呢,都不知道他在做什麼。這樣吧,我帶他回去先睡一覺,明早起來再給你答覆!」
  說到這裡,磊子伸手來拽我:「九伢子,你小子喝醉啦,走,回去我幫你醒醒酒!」
  「磊子!」我按住磊子的胳膊,沉聲說道:「兄弟,謝謝你的好意!但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麼,這次的觀落陰,我去定了!」
  「你……」磊子訕訕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怒其不爭的表情。
  「好!」陳秀才也沒多說什麼,只淡淡地說了句:「蕭九,為師尊重你的決定!不管怎樣,我都會竭盡全力保證你的安全!」
  我嗯了一聲,心情很平靜。
  陳秀才飲盡最後一口白酒,起身告辭道:「那這件事情就這樣定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晚子時來山神廟找我,我給你施法!」
  我應了一聲,陳秀才拂袖起身,晃晃悠悠走出劉家院門。
  陳秀才這一走,磊子就忍不住對我發作:「九伢子,你腦子沒發燒吧?你在那裡充什麼英雄好漢?是,我承認杜老太太命運悲慘,對此我也深表同情!可是,同情歸同情,你跟她非親非故的,有必要冒著性命危險去辦這事兒嗎?如果你要是出了什麼閃失,誰又來同情你呢?」
  是呀,誰又來同情我呢?
  磊子這話說得話糙理不糙。
  我笑了笑,這個問題還真是不好回答。
  老劉看著我,有些自責地說:「哎,九伢子,都怪我這破嘴,要不是我提起杜老太太的事情,你也不至於……」
  「劉叔!」我豎起手掌,打斷老劉的話茬:「劉叔,你無需多說,這事兒是我自己的決定,跟別人沒有半毛錢關係!我不是什麼大人物,沒有什麼大情懷,但是我覺得,幹我們這一行,難道僅僅真的只是趕屍賺錢嗎?我們需要去瞭解屍體背後的故事,如果我明知道一個人死的有問題,而我卻視而不見,很抱歉,我做不到!」
  說到這裡,我轉頭看著磊子:「舉個例子,就拿磊子你來說吧,為了解開婉瑩死因的謎團,你不也是甘願搭上自己的性命嗎?當然,一方面是出於情感,而另一方面,我想你也是出於一種正義,一種良知!」
  沉默半晌,老黃第一個發聲,大叫一聲:「好!」
  然後老黃自己斟上一杯酒:「就沖九爺這份品性,我老黃沒有看錯人!這一杯是我敬你的,別的不多說,下到陰曹地府自己多多小心,我老黃等著你回來喝酒!」
  桌上的酒終於被我們清理完畢,我們相互告辭回家。
  回去的路上,磊子打著酒嗝對我說:「九伢子,你知道嗎,有時候我覺得你這人特傻逼!但是有時候,我又覺得你特牛逼!」
  「那我到底是傻逼還是牛逼?」我問。
  磊子攬著我的肩膀,酒氣噴在我的臉上:「別他媽瞎逼逼了,哥醉了,回家睡覺吧!」
  我們也確實困了,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日落西山。
  爬起來吃了晚飯,換上一身乾淨的衣服,焦急地等待子時的來臨。
  好不容易熬到子時,爸媽早已經臥床休息,我和磊子偷偷溜出院門,快步來到山神廟。
  山神廟裡,陳秀才已經佈置好了一個施法的道場。
  眼前的景像有些悚然,也有些壯觀,陳秀才用九十九根粗壯的白蠟燭,擺出一個陰陽太極的法陣,法陣中央鋪著一床草蓆,待會兒我會躺在那床草蓆上面。
  九十九根白色蠟燭靜靜地燃燒著,把山神廟映照得亮堂堂的。
  法陣外面,擺放著一張紅木案台,案台上放著黃紙、符水、紙人之類的東西,然後左右兩邊各自立著一面招魂幡,一面是白色的,一面是黑色的,就像兩個肅穆的衛兵。
  這一切的佈置讓山神廟顯得詭秘森森,我也不由自主地緊張起來。
  沒一會兒,老黃和老劉也相約而至,他們是專程來給我加油鼓勁的,為的就是親眼看我安安全全的從地府歸來,這讓我很是感動,心中又充滿了一些力量。
  「九伢子,你過來!」陳秀才招呼我過去,遞給我一套衣服:「你把這套衣服換上!」
  我接過衣服,感覺質地很輕,拆開一看,不由得傻眼了,竟然是一套紙糊的黑色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