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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五章 噩耗

    這個古老的風俗在山裡已經流傳了很多年,雖然帶著一些迷信彩,但通常都很靈驗。
    山裡的條件艱苦,地薄物稀,有時候種莊稼不能養活家人,村戶裡就自己養一點雞和羊之類的東西。補貼家用。山裡的野物,尤其是狐狸和黃狼,經常鑽進村子裡偷雞,來的次數多了,村民就下套子把偷雞賊給抓住。
    但是山裡人都相信,狐狸和黃狼都是仙家,抓到偷雞的小狐狸或者小黃皮子,村民不敢把它們打死,怕引來瘋狂的報復,不過也不能就這樣把偷雞賊放掉,否則對方下次還會照投不誤。所以,每每遇到這樣的情況,村民就會把偷雞賊裝在籠子裡。然後吊一盞燈,點上一堆雞毛。
    他們知道,肯定有野物要來救被抓的偷雞賊。其實,這無形中是各自給雙方一個台階下,野物來救同伴,村民不管,不過等於告訴對方。我們這邊已經手下留情了。
    山裡的野物很多都有靈性,比一些人還講信用,一般救走了同伴以後,就不會再來禍害這個村子。
    所以看到高高掛起的燈籠,再聞聞飄蕩在四周的焦糊味。我就知道,是有什麼東西在村子裡偷東西被套住了。
    小毛孩兒站在原地,回頭就咬著我的褲管朝村口跑。我心說老狐狸雞賊,它的子子孫孫也不是吃素的,很會沾便宜,找到我這個苦力白給它們幫忙。 g e.
    我們又朝村口走近了一點,果然,就在掛燈的長木桿下面,看到了一隻籠子。籠子裡蜷縮著一條小小的影子,蔫不拉幾的臥在裡面。
    當我看到這條影子的時候,心裡就泛起了嘀咕,因為那東西看上去,不像是狐狸。我又走近了幾步,腦子頓時一暈。
    籠子裝著的,是黃三郎的老婆黃三婆。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被迫化出原形,像是害了什麼大病一樣,無精打采的臥在籠子裡,一動不動。
    我頓時就明白過來,那條狐狸是引我過來救黃三婆的。老狐狸跟黃三郎是交情很好的朋友,整個麒麟峽的狐狸都認得黃三郎夫妻。
    看到籠子裡是黃三婆,我的心立即像是要從嗓子眼裡蹦出來一樣,當時大蠻山被圍攻,銀霜子黃三郎他們走投無路,又在麒麟峽被打散了,黃三婆既然在這兒被抓住了,就說明他們那幫人可能都還活著!
    我二話不說,衝到木桿下面,把籠子打開。黃三婆化出了原形,但眼睛還是管用的。一眼就認出我,還有一大一小兩隻狐狸。黃三婆對老狐狸的印象一直很好,認為老狐狸從不沾花惹草,所以對它的子孫還有它的朋友相當客氣。籠子一打開,黃三婆就鑽了出來,在我腳下團團亂轉。
    我不知道它是受了傷,還是有別的原因,不僅化不出人形,就連道行彷彿也沒了,說不了話,只是一個勁兒的轉悠。
    在它轉來轉去的時候,我就看到黃三婆頭頂的毛禿了一塊,毛髮下的皮肉上,印著一個若隱若現的符菉。
    這個符菉,我隱約認識,當初在十里坡葛家故地見過。葛家的道符,都是當年地仙修行的時候留下的,一直傳承了千餘年。看到黃三婆頭上這個符菉,我就知道,符菉壓制了黃三婆的道行,讓它變的和普通黃狼一樣,否則憑著黃三婆的本事,怎麼可能就被這些尋常的村民給抓住。
    我先帶著黃三婆它們從村子離開,遠遠的找了個安靜的地方。符菉印的很深,幾乎已經長在皮肉上。我不懂葛家符菉,不知道怎麼化解。黃三婆的脾氣也是很暴躁的,估計被這個符菉壓制的要死要活,恨的不得了,看見我也束手無策,頓時惱了,直著身子,一頭撞在旁邊一塊大石頭上。
    這一下撞的頭破血流,頭頂的皮肉撞破了,血肉模糊。我看見它這麼烈性,隨手就掏出一把刀子,道:「三婆,你忍著點。」
    黃三婆點點頭,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我用刀子把它頭頂那塊印著符菉又撞破的皮肉給刮掉,黃三婆疼的四腿亂抽,卻強忍著不出聲,我隨後收了刀子,把它的傷口敷藥包裹。
    符菉被刮掉,黃三婆一身道行立即恢復了大半,呼的就化出人形。身子還沒有站穩,就叉著腰,噗噗的吐唾沫,罵道:「老娘咒死葛家十八代親祖宗……」
    這一口氣在黃三婆心裡憋了很久,一罵起來就沒完了,足足一刻鐘,我插不上嘴,小毛孩兒聽的頭暈腦脹。一刻鐘之後,黃三婆的嘴巴終於罵干了,我心裡著急得知銀霜子的下落,趕忙就問它。
    「陸家小爺……」黃三婆聽我問起銀霜子,嘴巴立即閉上了,縮頭縮腦的猶豫了一會兒,道:「銀姑娘現今在什麼地方,我是真不知道……」
    當時在麒麟峽被困的時候,黃三郎拼了命的掩護大夥兒逃走,也虧得山槓爺下不去手,讓銀霜子他們逃出一條生路。他們和老狐狸走散了,一時半會又找不到我,就在山裡到處躲藏。
    不久前,黃三郎和銀霜子他們在落山崖附近,被葛家的人堵截住了。當黃三婆講述到這兒的時候,我疑心是大當家派出去的人,大當家見到我的那一次,曾經直言跟我說道,要把我一切的牽掛全部掃清。
    大當家說的,無疑就是銀霜子。他知道我和銀霜子彼此情深,想斬掉我心裡這一根始終牽絆著我的情絲。
    黃三郎夫婦還有銀霜子,都是倔脾氣,絕對不肯投降服軟,儘管實力懸殊,但還是邊戰邊退。那一戰,大當家親自出面了,黃三郎有本事,卻寡不敵眾,被葛家活捉。黃三郎被抓,黃三婆和銀霜子失去了抵抗的能力,漸漸被逼到落山崖的崖頂。
    聽它講到這兒的時候,我立即回想起自己做過的那個噩夢,心裡不祥的預感更加濃重。
    「銀姑娘……銀姑娘她……」黃三婆眼淚汪汪,她不肯直接跟我說銀霜子死了,結結巴巴的道:「銀姑娘她掉下了落山崖……生死不明……」
    銀霜子!
    我的眼前驟然一黑,就感覺胸口裡那口氣喘不上來,疼的要死。黃三婆說的委婉,但落山崖足足二三十丈身,銀霜子掉下去,還能活嗎?
    我怔怔的站在原地,腦子裡閃現的,全都是銀霜子的身影。她死了嗎?是死了嗎?
    「陸家小爺……」黃三婆看見我像是發了癔症似的,怕我一急之下憋出什麼心病,趕緊就拉著我的衣袖,道:「陸家小爺,你先別急,銀姑娘她雖然掉崖了,不一定就真的會死啊……」
    葛家人的主要目標是銀霜子,銀霜子掉下山崖,圍攻他們的葛家人隨後就丟下黃三婆,撤到崖下,下去搜索銀霜子。
    黃三郎被抓了,銀霜子又落崖,黃三婆不甘心,跟著葛家人。本來是想到崖下看看的,但半途被大當家擋住了,黃三婆拚死力戰,最後頭頂被大當家印了一道符菉。好在大當家只為了掃滅銀霜子,黃三婆落荒而逃,大當家也沒有一直追趕。
    一直躲到天黑,黃三婆悄悄溜回落山崖,葛家人已經走了,山崖下面空空蕩蕩,它找不到銀霜子。
    就因為沒看到銀霜子的屍體,黃三婆才跟我說,銀霜子不一定死了。但我的心如同墜入了冰窖,就算銀霜子沒死,但葛家人已經把山崖下搜了一遍,她能躲得過嗎?
    黃三婆從那時候起就形只影單,道行被壓制著,提心吊膽的趕路,它平時總守在東山,在別的地方沒有朋友,想來想去,實在沒有辦法,就打算到山西去,找它的兒子,回來跟葛家算賬。沒有道行,黃三婆跟普通的黃狼無甚區別,路過村子的時候,餓的受不了,跑到村裡偷雞,被村民給套住了。
    「陸家小爺,銀姑娘她不一定有事,你也不用太難受……」
    黃三婆在勸我,可我完全聽不進去了,腦子僵了,也木了,不知道自己是疼,還是苦。
    銀霜子,我心裡的銀霜子,就這樣死去了嗎?
    我心裡湧動著難以抑制的哀傷,小毛孩兒看見我的樣子,和平時一樣,跑到我身邊滿地打滾,想逗我笑笑。
    「好好的識字,好好修行,不要忘記我教給你的那些東西。」我笑不出來,伸手摸摸小毛孩兒毛茸茸的小腦袋,把它抱起來,送到黃三婆面前:「這個小傢伙,是老胡的後代,三婆,你帶著它先回東山去。」
    「陸家小爺,你這是要做什麼?」
    「我到落山崖去。」我明知道銀霜子已經不在落山崖了,但是心裡的那股執念卻壓都壓不下去。
    不管她在不在,我都要去看看。至少,我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要讓銀霜子知道,只要我有了她的消息,無論天涯海角,我都會去,去找她。
    我沒有流淚,那滴淚,只在心中流淌。
    我回首往往遙遠的落山崖,心裡一剎那間做好了打算。如果我知道銀霜子真的死了,沒有別的話,我要掃平葛家,掃平地仙的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