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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識破身份

    這個人盯著姑娘,看的如癡如醉,直到後面的人喊他,他才猛然回過神,咳嗽了一聲,道:「她是怎麼了?受了什麼傷?」
    「在山上採藥。失足落水,讓樹撞了一下,一直昏到現在,還發著燒。」
    這個人仍然狐疑的看看我,雖然暫時放下了槍,但他的手指一直都摳著扳機,在火堆旁蹲下來,時不時的就瞟這個姑娘一眼。我看他沒再多說,重新把姑娘抱起來。
    「我說你這個人,怎麼毛手毛腳的。」這人看見我又抱起姑娘,就瞪著眼。道:「現在是解放了,要打破舊思想,但畢竟男女有別,你這樣一直抱著人家,像什麼樣子。」
    「她發著燒,難道要這樣放在地上不管?」我覺得這人說話有點不講理,忍不住就辯駁了一句。
    「算了算了。」這人不耐煩的擺擺手,道:「你要到什麼地方去?我們要到符條集,你既然和這個姑娘素不相識,把人交給我們就好了,符條集那邊有藥鋪,有大夫。給她好好治治。」
    我帶著這個昏迷不醒的姑娘,本來很不方便,可是把她交給這個人,我就隱約覺得不放心。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來自工作隊,但我對他總有一種不信任的猜疑。所以他這麼一說,我心裡不贊同,也不說話。
    「把人交給我們,你走。」這人把槍別在腰裡,就要從我手裡接人。註: 
    「我本來就是朝東走的,我也能帶她去鎮子上看病。」我心裡產生了一股反感,躲過這個人伸出的手,道:「她病著,不能受涼。不要來回折騰她。」
    「你這是在拒絕配合我們工作隊的工作。」這人一看我不肯放人,頓時就覺得好像自己的權威被挑釁:「我有權把你先抓起來!」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懷裡的姑娘輕輕動了動,不知道是不是我們之間的爭吵驚醒了她。隨即,姑娘睜開眼睛。儘管是在病裡,但她的眼睛還是和淨水那樣純,不沾一絲塵埃。
    姑娘顯然有些迷糊,她還很年輕,肯定沒有嫁人,醒來的時候被一個陌生男人抱著,頓時難為情,臉唰的就紅了。她想動,可是手腳都沒力氣。
    「姑娘,你醒了?」那個之前還橫眉豎眼的人,看到姑娘甦醒,馬上就換了副面孔,和藹又親切,關切的問道:「要緊不要緊?姑娘,你是哪兒的人?叫什麼名字?」
    「我叫雲彩……」這個姑娘顯然很少接觸外人,被人一問,臉上的紅暈更甚,低著頭不敢看人。
    這個叫雲彩的姑娘,住在很遠的荊棘山,她父親是個採藥的,年前上山,摔壞了腿,一個冬天不能下炕。家裡熬了一冬,開春就沒有吃的了。雲彩跟著父親走過兩次山,為了生計,一開春就出來找藥。但這個季節裡,草木剛剛露頭,沒有什麼可采的,只能選著草藥的嫩芽採一些,越走離家越遠。
    「雲彩姑娘,你放心,人民工作隊,一心為人民,老百姓的事,就是我們的事,你的傷,包在我身上。」這人對著我,和對著雲彩完全就是兩個人兒,道:「我姓賈,以前的名字叫賈孝賢,參加革命以後,我們團裡的首長有一次就跟我說,我們革命者,要打破舊枷鎖,堅決不做封建主義的孝子賢孫,所以這個名字要不得。首長指示,我就把名字改了,現在我叫賈革命。」
    「嗯。」雲彩的額頭還是滾燙的,沒有力氣說話,聽著賈革命跟自己搭話,應了一聲,眼睛就又閉上了。
    人一甦醒,就好辦多了,我又取了些藥,燒水融開,讓雲彩喝。但是藥還沒入口,賈革命就在旁邊皺著眉頭道:「你這藥看起來黑漆馬虎的,能喝不能喝?不要耽誤了雲彩姑娘的病,老李,把我們的盤尼西林拿一支,給雲彩姑娘用。」
    賈革命的同伴比較老實,從頭到尾沒說過幾句話,賈革命一喊他,老李就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取了一支藥劑。
    「雲彩姑娘,這個藥比他的藥管用一萬倍,放到前幾年打仗的時候,這藥比金子都稀缺。」賈革命道:「想當初,我在戰場上受了傷,傷口發炎,燒的死去活來,我們團首長親自帶著衛生隊的同志來看我,要給我用盤尼西林,我想著,這麼貴重的藥,要留給傷重的同志,所以第一次違抗了首長的命令,自己硬把傷熬了過來。我們干革命的人,掉皮掉肉都不算什麼,倒是你,身子這麼弱,把藥用了,病一下就好。」
    「小賈是上過戰場的,打過淮海戰役。」那個老李就在旁邊插嘴道:「現在他是工作隊的幹事,沒準過段日子,就要提干當副隊長的。」
    「那都是沒準的話,當不了真。」賈革命一聽老李的話,臉上頓時很得意,只不過當著雲彩的面,還一陣謙虛:「提不提干,都要看團部首長的意思,雲彩姑娘,用藥,這盤尼西林,是要注射的,打針有一點點疼,你忍一忍就好了。」
    「這藥這麼金貴,我用不起。」雲彩勉強睜開眼,道:「我爹就是採藥的,草藥也治病救人。」
    「中藥總是沒西藥管用的……」賈革命吃了個軟釘子,臉皮頓時一紅,趕忙咳嗽兩聲,掩飾過去。
    雲彩喝了我給的藥,這藥是九婆配的,很靈。她閉著眼睛睡了一會兒,身上就開始發汗,一散熱就要退燒,我不敢鬆手,抱她抱的胳膊發麻。賈革命冷眼旁觀,我很反感他,但雲彩已經醒了,他就是不肯走。
    過了有一個來時辰,雲彩睡醒,汗一發,燒就退了許多,額頭沒那麼燙手。她的臉依然泛著紅暈,抬頭看看我,又趕忙閉上眼,小聲道:「小……小哥……真的要謝謝你了……」
    「你不要緊了?」
    「只是頭有些痛……」雲彩在水裡被撞了一下,雖然沒有明顯的外傷,但感覺頭痛。
    「雲彩姑娘,等到天亮,我帶你到符條集去,那邊有大夫,給你看看。」賈革命一看能插話,趕緊在旁邊道:「雲彩姑娘,你身上沒錢?不要緊,看病的錢都包在我身上。」
    「小哥,你放我下來。」雲彩低著頭,羞的不敢看我,道:「我自己……自己能坐穩……」
    我把雲彩放下來,她就在我身邊坐下。賈革命湊過來噓寒問暖,話比夏天的樹葉子都稠,說東說西,他說十句,雲彩應一聲。就這樣,賈革命還是興致勃勃,滿嘴唾沫星子。
    「雲彩姑娘,那個……你在家裡頭,結婚了沒有?」賈革命說了一會兒就不著調了,試探著問。
    「沒有。」雲彩低著頭,雙手抱著膝蓋,看了看賈革命。
    「就是嘛,我們干革命的,以大局為重。」賈革命一下就來了精神:「說實話,我們進省城的時候,省城裡那些女學生,寫了不知道多少信,可是我呢,就想著全國還沒有解放,怎麼能考慮個人問題?匈奴未滅,何以為家?我參加革命的時候就下過決心,不當到連幹部,就不想成家的事……」
    雲彩的燒還沒完全退,困頓不已,賈革命滔滔不絕,話還沒說完,雲彩已經睡著了。
    我一夜沒睡,熬到第二天天亮,又給雲彩吃了次藥。雲彩的燒是退了,還是頭痛,賈革命就想帶她到符條集去。
    「小哥……」雲彩低著頭,拽了拽我,她很靦腆,有些話說不出口,但是我看得出來,她不想跟著賈革命走。而且,我對這個賈革命相當反感,把雲彩交到他手裡,也很不放心。符條集所在的地方,跟朝東的路岔開著,我就打算把雲彩送到符條集,然後再轉回原路。
    「我說,你該忙什麼就去忙什麼,這裡的事情不用你管了。」賈革命收拾好東西,就想趕我走。我不理他,站起來就走,雲彩背著自己的小藥簍,也跟在我後面,賈革命當著雲彩的面,不好發作,只能悻悻的尾隨過來。
    我們走了有一天半時間,來到符條集。先找了個地方住下,賈革命硬跟我們擠到一起,而且很慇勤,這邊剛住下,他就跑出去找大夫。
    符條集是個小地方,雖然有郎中,但不一定就能看出雲彩的傷勢。賈革命在外面晃了多半個時辰,空著手回來了。
    「老李,我去的時候,大夫出診了,我沒碰見,你去守著,等大夫回來,就讓他來這邊給雲彩姑娘看病。」
    「好。」老李是個好脾氣,賈革命一說,他就答應著去了。
    老李走了,雲彩在床榻上睡覺,賈革命的臉有些陰沉,我不想看他,但是雲彩還在,我走也不能走。乾脆就轉過臉,自己看書。
    賈革命坐了一會兒,起身來到我身後,突然就揪住我的衣領,壓著嗓子道:「你出來一下。」
    「幹什麼?」我被他抓著,隨手就一掙胳膊,甩開他的手。
    「陸山宗!你是殺人重犯章豹的同夥!」賈革命一下掏出槍,架在我頭上:「我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我代表工作隊,現在就逮捕你!」
    我頓時一怔,這個賈革命,怎麼可能知道我的名字和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