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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腿腳

  「方時良那孫子估計是假酒喝多了,腦子一直都有點不清醒,帶我上山的時候還問我找他幹什麼。」黑子苦笑道:「我當時也沒多想,直接把度生教的事跟他說了,結果他差點沒把我從山上踹下去。」
  「我操,他為毛要踹你啊?」我疑惑的問道。
  「他說自己不喜歡麻煩,還說我這一上山,就得給他帶麻煩。」黑子唉聲歎氣的說:「一聽他這麼說,我肯定要解釋啊,我就說,我是來提醒您老人家小心度生教,不是給您帶麻煩來的........」
  「他咋說?」瞎老闆問道。
  「他說,他用不著小心度生教,因為度生教的那幫孫子,沒一個敢對他動手的。」黑子聳了聳肩,唉聲歎氣的說:「但我這一上山,度生教說不准就會認為他跟我們一夥兒,然後麻煩就得上門了。」
  聞言,瞎老闆嗯了一聲,沒說什麼,表情裡似乎有種早就猜到的意味。
  「我看他挺生氣的,就沒敢繼續跟他說這個,直接把話題岔開了。」黑子笑了笑:「我告訴他,我給他帶了不少好酒好煙上山,聽我這麼說,他那叫一個樂啊,也沒發脾氣的意思了,一個勁的誇我這個後生懂事。」
  「這孫子怎麼跟個小孩兒似的?」小佛爺疑惑的嘀咕著。
  「哎,說不準他真是假酒喝多了。」瞎老闆嘿嘿笑著:「我見老鬼十次,老鬼十次身上都有酒味兒,像是他這麼喝,遲早得把腦子喝出問題來。」
  「接下來的幾天才是我人生中最難熬的時候。」黑子長長的歎了口氣,滿臉滄桑的找我要了支煙,眼裡只有不堪回首四個字。
  「咋了?」小佛爺好奇的問道。
  「他天天都叫我陪他喝酒,從早上就喝到晚上,一天下來我少說得吐六次。」黑子顫抖著說道:「你們是不知道啊,第一天我就感覺自己要酒精中毒了,但方時良可不管這些,一看我找理由不喝酒,二話不說就把我按在地上灌啊.........」
  「我操。」小佛爺喃喃道:「這孫子怎麼跟我似的........」
  「第二天我還沒睡醒,方時良就上山割了一把草藥來,說是這種藥靠著陰氣才能長大,有除酒毒的功效,讓我吃了........」黑子欲哭無淚的說:「吃了還沒半分鐘,那狗犢子就讓我跟他喝酒!」
  「黑子哥,容我問一句啊。」我猶豫不決的看著黑子,試探著問他:「你是不是跟方時良有仇啊?我怎麼感覺這孫子是把你往死裡整呢?」
  「他就是那性子。」瞎老闆解釋道:「如果是我去了,估計他就不敢這麼玩了。」
  「為啥?」我問。
  「因為他跟我打起來,不一定能穩吃我啊。」瞎老闆嘿嘿笑著,對黑子說:「怪不得前幾天那孫子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支支吾吾的,都不給你說話的機會,原來他也怕你給我打小報告啊。」
  「我跟他喝了兩天酒才明白,他給我吃那草藥,就是怕我喝多了酒精中毒。」黑子唉聲歎氣的說:「你們是不知道我當時有多絕望,我想走他都不讓我走,當時我真感覺自己要死了,易哥........」
  說著,黑子眼睛都紅了起來,跟要哭了似的。
  「我能活著回來真是老天有眼啊!!」
  瞎老闆齜牙咧嘴的撓了撓胳膊,估計是被黑子深情的哭腔震住了。
  「那啥,咱好好說話,不帶這麼膈應人的啊。」瞎老闆問道:「最後是他送你下山的?」
  「別說這個我還沒事,你要是說這個,我真的想一頭磕死在這兒。」黑子一跺腳:「今天早上,方時良那孫子的酒好像醒了點,起來就問我度生教的事兒.......」
  說到這裡,黑子就沒有繼續往下說了,臉上滿是不堪回首。
  「繼續說啊!」小佛爺催促道:「後面咋了?!」
  黑子默不作聲的端起酒杯,大灌了一口酒,然後擦了擦嘴,繼續跟我們說了起來。
  「聽完我的那些話,方時良也沒什麼反應,就是點點頭,說自己清楚了,對度生教那幫孫子會上點心的。」黑子苦笑道:「還沒等我說什麼,方時良那老東西就說要喝酒,然後讓我去給他拿酒拿煙。」
  瞎老闆似乎是猜到了什麼,臉上的表情有些怪異,笑容裡滿是無奈。
  「但這幾天我們把酒全都喝光了,煙也抽得還剩一半........」黑子苦笑道:「結果一聽沒酒了,那孫子對著我就是一頓罵啊,說我不懂事,喝酒的時候怎麼不給他這個老前輩留點,哎我就操了,這不是他讓我喝的麼,我不喝他還拿酒瓶對著嘴灌我呢!」
  「你沒跟他解釋?」小佛爺問。
  「不解釋還好,這一解釋,他就直接把我轟下山了。」黑子唉聲歎氣的說:「我還以為他會把我送下去呢,結果剛把我領到半山腰,這孫子就沒影了,說是讓畜生帶我下去,他還得回去睡覺.......」
  「這一次他沒騙你吧?」我試探著問。
  「嗯,他沒騙我,只不過是讓一隻大灰耗子帶我下的山。」黑子不堪回首的說,指了指自己身上:「我這身行頭就是在荒山野嶺裡亂竄留下來的.......」
  「竄了一天才回來啊?」瞎老闆問道。
  「可不是麼........」黑子苦笑道:「我這還算運氣不錯了,能勉強跟著那只耗子下山,要是我的速度再慢點,早就被耗子甩在後面了,我可不信那孫子會回來找我。」
  「唉........」瞎老闆歎了口氣:「這幾天你在他那兒都吃啥了?」
  「野果子,還有一些從小溪裡撈來的魚。」黑子說:「易哥,我都好幾天沒吃過一頓像樣的飯了.......」
  「哎呀我操,這方時良酒量不錯啊。」小佛爺嘖嘖有聲的說:「這都沒把他喝死?」
  「他能喝死那才有鬼了。」瞎老闆苦笑道。
  「黑子哥,我不是聽說方時良住的地方全都是冤孽嗎?」我興致勃勃的問:「你看見啥罕見的冤孽沒?」
  「這個倒沒有。」黑子似乎也覺得有些奇怪,滿臉疑惑的對我說:「在他那兒待了這麼幾天,除開帶我下山的耗子之外,其餘的冤孽我是一個都沒看見,而且那座山給我的感覺.......」
  話音一落,黑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那座山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不像是存著冤孽的那種荒山,反而像是有道士在其中修行的靈山。」黑子一本正經的跟我們說:「就像是終南山給我的那種感覺一樣,特別乾淨,一點冤孽的氣味兒都沒。」
  「嗯。」瞎老闆似乎沒把黑子的這些話放在心上,點點頭:「人沒事就行,咱現在回去吧,你也得好好歇一歇了。」
  結完賬後,我們一行人便分作兩批回去了。
  瞎老闆,胖叔,小安,他們三個是先打車回去的,而小佛爺跟黑子則跟我坐在後面的那輛出租車裡。
  一路上他跟黑子都在細聲聊著天,由於我坐在前面,所以我聽不清楚他們在聊什麼。
  但看他們倆的表情,貌似聊的都是過去的事。
  我能從他們臉上看出回憶這兩個字。
  過了一會兒,出租車在巷子口停了下來。
  「黑子,你帶著小佛上樓吧,反正你那屋子空著的房間多,隨便找一間讓他先住著。」
  「好勒!」
  小佛爺這時候從車上下來了,嘿嘿笑著:「黑子,你晚上睡覺可別打呼嚕,老子聽見有人打呼嚕可睡不著覺啊。」
  「我盡量吧.......」黑子尷尬的笑著。
  小佛爺笑了兩聲,拍了拍黑子的肩膀,叼著煙,慢吞吞的走進了巷子。
  在路燈下,小佛爺的身影看著極其顯眼。
  也許是先前我都沒怎麼注意吧,在這個時候,我發現小佛爺走路有點一瘸一拐的,好像腿腳有點問題.......
  「看什麼呢?」黑子問我。
  「沒看什麼。」我笑道。
  「佛爺這人有點要強,他腿腳不利索的事你可別提,免得他揍你。」黑子提醒了我一句。
  我點點頭,心說自己的嘴還沒那麼賤呢,隨後問他:「這是先天的還是......」
  沒等我說完,黑子搖搖頭。
  「後天的。」